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識文斷字

朱元璋雖不是書香世家出生,在這個動亂的年代,自是沒機會讀書寫字,能識文斷字還是他在做了義軍統帥之後,開始著手學習,那時候他已經將近而立之年,但他相信大器晚成,堅持讀書,從不間斷,又常常與李善長,劉伯溫,朱升、宋濂一幫文人講經論史,列坐賦詩。經過多年堅持不懈的努力,如今的他不僅知書識禮,而且還能寫詩作賦、評點詩詞的好壞,意境長遠,這些年他也寫了不少詩詞,初始他怕人笑話不敢給眾人看,直到前些時日,他因為觀看新建的吳王宮殿,率領文武百官趕往燕子磯,這燕子磯在北郊江畔,因三面懸絕,遠眺似石燕掠江,因此得名。燕子磯總扼大江,地勢險要,磯下驚濤拍石,洶湧澎湃,是重要的長江渡口和軍事重地。被世人稱為萬里長江第一磯。黃昏時分,夕霞滿天,江流滾滾,印照赤壁,呈現出「燕磯夕照」的美景,是文人墨客常去的地方。

那一日,群臣很和睦,氣氛極為融洽,期間李善長提議,以燕子磯為名,來一個比試,眾人多是飽讀詩書之士。很快把所見心得一一詠出,唯獨身為主帥的他沒有吟詩,在百官的翹首期待中,朱元璋不好冷了場,思索了片刻,便吟道:燕子磯兮一秤砣。大臣們聽後都相互望望,心想怎麼這麼俗,這也算詩?朱元璋看到大臣們的表情,然後又胸有成竹,不緊不慢地問大臣們:『長虹作竿又如何?』接著,朱元璋解釋,既有稱有桿,那麼鉤在哪呢?這時,朱元璋一指天邊的彎月:『天邊彎月是掛鉤』。朱元璋的頭三句,已經完成了鋪墊,朱元璋要藉助這鋪墊開始「興」了,於是,朱元璋高歌道:『稱我江山有幾多!』朱元璋此一句出,百官嘩然,各各翹起大拇指,讚歎不絕。便是才學如劉伯溫,宋濂之輩,也說此詩作得巧妙,解得深邃,尤把江山稱為己物,出語更是不凡,非有大氣魄的人不能吟唱。

當晚朱元璋很高興,趁著興緻又吟唱了天為帳幕地為氈,日月星晨伴我眠。夜間不敢長伸腳,恐踏山河社稷穿。四句,無不贏得一片讚揚聲,自這以後,朱元璋算是大著膽子吟詩作對了,還別說,這些年他的詩詞還真長進不少,贏得了不少讚譽之聲。著實讓他歡喜了一番,越發喜愛寫詩了。

提起了御筆,稍微一凝神,御筆刷刷刷寫下了幾句:望西南隱隱神壇,獨跨徵車,信步登山。煙寺迂迂,雲林鬱郁,風竹珊珊。一塵不染,浮生九還,客中有僧舍三間,他日偷閑,花鳥娛情,山水相看。拂曉行軍忙著征衣快著鞭,回頭月掛柳梢邊;兩三點露不成雨,七八個星猶在天。茅店雞聲人過語,竹籬犬吠客驚眠;等閑推出扶桑日,社稷山河在眼前。」

朱元璋誦讀了幾遍,對於這首自己還算滿意的詩詞微微點了點頭,方才擱下了御筆,從懷中摸出了自己的印章,按了上去,寫有詩篇的紙張上落下了朱元璋的大名。

這時,有宮女送來了一些切好綠豆糕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隨後提來了一壺西湖龍井,朱元璋喝不慣珍貴名茶,唯獨對這西湖龍井極為喜愛,前兩年也不知道寧國知縣胡惟庸從哪裡弄到手的,託人送到了吳王府,朱元璋按照平泡茶章法親自泡了一壺喝了後,極為喜愛,自後喝茶就喝西湖龍井了。

宮女放下茶壺,不聲不響地轉身就走,並不如何去驚動這個在她們心目中不怒而威的主人,他的種種事迹,早已在街頭巷尾傳遍了,這些宮女不論是道聽途說,還是一番打探,都這個叫花子出生,卻擁有了半個江南的主人,心生仰慕之情,恨不得能聽他親口說說才好。

但這主人並不是故事裡流傳的那些千古明君那般平易近人,相反極難以靠近,渾身散發的殺氣,讓人心中害怕,尤其是那一雙三角的眼神,殺氣騰騰之時,讓人不寒而慄。

宮女太監們對這個主人心中既充滿了敬畏,同時也害怕到了極點,所以她們從不去與朱元璋套近乎,寧願遠遠地看上幾眼,也不想去驚動他。

好在這主人雖渾身殺氣騰騰,對百姓極為不錯,這些年在管轄的江南之地,多次減免賦稅,修治河道,體恤民情,江南一帶的百姓倒也好過了許多,家中的小弟,父母也時不時的送來了今年的糧食豐收,手中有閑錢的消息,弟弟妹妹也能買上幾本詩書讀讀,每每聽到這些消息,她們心中對這個不拘言笑,渾身殺氣的主人的敬意就多了幾分。

抒發了心意,朱元璋似乎有了些倦意,獨自端坐在一張龍椅上,隨時從書架上抽下了一本佛經,他雖與詩書少讀,佛經卻沒少看,皇覺寺的藏的佛經,有一般被他看了遍,只是那時雖能識文斷字,卻不知其中意境,當了主帥後,藉助權勢,他的學問長了不少,看起佛經來早已沒了當初那般晦澀難懂,很多道理,很多佛理,一看就懂,一懂就透,這些年他大多數喜歡一個獨自讀些佛經。

吳王府內很多人都難以理解,一個殺伐有度的元帥,能靜得下心來看佛經,便是宋濂這種嗜書如命的人,也對佛經中的高深佛法難以靜下心來去揣摩。

朱元璋看了幾頁佛經,不知想起當初在皇覺寺的一些趣事,記得當年,他迫於無奈在寺里剃度為僧,做了小行童。在寺里每日掃地、上香、打鐘擊鼓、燒飯洗衣,整天忙得團團轉,有時仍會受到老和尚的斥責。有一次,老和尚見大殿上的蠟燭讓老鼠咬壞了,就當眾訓斥了他。他心想,伽藍神連自己面前的東西都管不住,還怎麼管殿宇?更害得自己受罵,越想越氣。於是,就提筆刷刷刷地在伽藍神的背後寫了「發配三千里」幾個字。後來自己投奔郭子興,如今也不知這幾個字還在不在?」

夜幕深深,一個黑色身影迅速落在了吳王新宮內,他身影極快,在一處假山後,靜悄悄地站了一會兒,辨別了方向,這才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急速往皇城裡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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