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助興小曲

教坊司的歌姬雖因朝廷舞樂,所以按照朝廷法度,這些歌姬身份都是官家的,就算負責朝廷歌舞宴會,這些歌姬也只需侍奉酒水,並非一般的青樓女子,依著朝廷法度,教坊司的歌姬在宴會上只需賣藝,無需賣身。然這些畢竟是明面上的,暗地裡,教坊司負責朝廷歌舞宴會,難免有時要巴結朝廷要員權貴,其中的歌姬時常侍奉朝廷官員也是有的,而這些朝廷要員,仗著自身的權勢和地位,其中不乏風流放蕩之人,酒席期間,一時動了心,看上了某位歌姬,欲求床上歡快之心,那麼這些看似平日受朝廷法度保護的歌姬,其實毫無保護可言,能動用教坊司歌姬的人莫不是朝廷權貴,皇親國戚,其身份地位自是有頭有臉,他們對歌姬既然已動了心,便也有自己的法子,所謂一法不通,再尋他法。這些平日里的朝廷權貴,與掌管教坊司的諸位官吏串通一氣,將看重的歌姬,早早選出,然後胡亂的用個名目向朝廷謊報了事,從教坊司的名單里將其歌姬姓名勾去,私下讓其帶回家中巴結權貴,因此歌姬雖說有朝廷法度保護,但只需稍用些手段,弄出一個兩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七王爺乃是皇親國戚,位高權重,要想從區區一個教坊司弄一個歌姬,實在再簡單不過了。是以一聽七王爺出言相送,眾官員不少人露出了羨慕的神色。但陸展鵬贍養天下駿馬,財大氣大,不夠分量的官員也唯有搖頭惋惜一朵大好的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陸展鵬一時也摸不清楚七王爺心裡搞什麼鬼,但方才自己多看了青蓮幾眼,想來定是以為他對青蓮姑娘有意了,仰天打了哈哈道:「王爺想必會錯意了,下官不過是覺得青蓮姑娘相貌出眾,故而多看幾眼。」

眾官員聽了,不少人露出會心的笑意,更有不少人暗暗罵道:「老色鬼,都這個時候,還裝正經!這些漢人就是能裝啊!」陸展鵬瞧眾人神色,心知他方才猜的不錯,但懶得去解釋,沖著七王爺彎腰做了一輯,重新落座。

七王爺熱臉貼了一個冷屁股,若非場面有不少人,七王爺恨不得上前將其痛打一頓,但想起陸展鵬身後的馬匹,以及一會兒趙環比武后的好處,不由得將心頭的火氣壓了下來。這時,七王爺的管家上前,伏在他耳旁一陣嘀咕。

七王爺冷峻的臉上開始舒展開了,呵呵一笑,道:「諸位,青蓮姑娘舞姿如何,諸位大人方才已經欣賞了,眼下青蓮姑娘願意為諸位大人唱一首小曲,助助興……?」

……

一干官員本就等得有些耐煩,這會兒無不歡聲涌動。

那管家一溜煙的去了,不肖片刻,在一陣絲竹聲的伴奏下,青蓮邁著盈盈碎步,從玉石台階上緩緩走了進來。懷中抱著一把琵琶,原先的翠綠衣衫,此刻早去退去,換上了白衣青衫,沒有過多的裝飾,如雲的秀髮,一雙美眸含情脈脈,挺秀的瓊鼻,香腮微暈,吐氣如蘭的櫻唇,鵝蛋臉頰甚是美艷。吹彈可破的皮膚,晶瑩白皙。論相貌已是絕色,但更吸引人的是她渾身散發出的靈氣,彷彿那不小心墜落凡塵,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晶瑩剔透,靈動脫俗。

在場的一干人朝廷大員看得色心大動,不少人更是叫嚷起來。七王爺眯著一雙虎目,盯著陸展鵬,但見陸展鵬一雙老花眼卻不為所動,心道:「奶奶的,天下沒有不偷葷的貓,本王就不信這你老匹夫能面對女色如此鎮定!」

其實,陸展鵬也不好受,自青蓮姑娘一出來,他的目光便沒有離開過她,此刻又見她白衣青衫,容貌絕代,當真讓其心生「得此絕代佳人,江山可棄也?」的感嘆,若非七王爺一雙虎目不是的掃向他,依他的定力是萬萬把持不住的。眼下他直覺體內熱火焚燒,彷彿回到了二十年前一般。

七王爺瞧陸展鵬不動聲色,冷哼了聲,道:「青蓮,今日難得由此盛宴,你且為諸位大人唱上一曲!」

青蓮懷抱琵琶半遮面的沖著在場的官員盈盈福了一福,道:「奴家獻醜了!」應答完畢,便將身後的座椅挪開了些,劍眉凝神了片刻,一隻玉手輕輕撫上了琴,忽地里猛的一撥「鏘鏘鏘……?」幾聲琴聲就此傳開了來了。

眾官員直覺心有一震,人人凝神細聽,就連七王爺也眯著一雙虎目側耳細聽。

琴聲「鏘鏘鏘……?」撥動了數聲時緩時急,宛若一把利劍就此出鞘,合著「錚」的一聲,青蓮開口唱道:「堂上諸位大人請落座,聽奴家一曲《南呂·一枝花·不服老》。」青蓮先唱了兩句快板,聲音不急不慢,卻渲染出了一種卓然不群的氣氛來,眾人聽得心頭一動,偌大的大殿,人數雖不少,卻無一人說話,認真的聽她唱了下去:

攀出牆朵朵花,折臨路枝枝柳;花攀紅蕊嫩,柳折翠條柔。浪子風流。憑著我折柳攀花手,直煞得花殘柳敗休。半生來折柳攀花,一世里眠花卧柳。

【梁州]我是個普天下郎君領袖,蓋世界浪子班頭。願朱顏不改常依舊,花中消遣,酒內忘憂。分茶扌顛竹,打馬藏鬮,通五音六律滑熟,甚閑愁到我心頭?伴的是銀箏女,銀台前、理銀箏、笑倚銀屏;伴的是玉天仙,攜玉手、並玉肩、同登玉樓;伴的是金釵容,歌金縷、捧金樽、滿泛金甌。你道我老也,暫休。占排場風月功名首,更玲瓏又剔透,我是個錦陣花營都帥],曾翫府游州。

眾官員凝神聽著小曲,聽到『我是個普天下郎君領袖,蓋世界浪子班頭。』『占排場風月功名首。』心中各自想起了自己風流往事。不禁莞爾一笑。這時琴聲激蕩,眾人收拾心神,細細聽她唱來:

[隔尾]子弟每是個茅草崗、沙土窩、初生的兔羔兒,乍向圍場上走;我是個經籠罩,受索網、蒼瓴毛老野雞,蹅踏得陣馬兒熟[十六]。經了些窩弓冷箭鑞槍頭,不曾落人後,恰不道人到中年萬事休,我怎肯虛度了春秋。

【尾]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槌不匾、炒不爆、響噹噹一粒銅豌豆;恁子弟每誰教你鑽入他鋤不斷、斫不下、解不開、頓不脫、慢騰騰千層錦套頭。我翫的是梁園月,飲的是東京酒,賞的是洛陽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會圍棋、會蹴踘、會打圍、會插科、會歌舞、會吹彈、會口燕作、會吟詩、會雙陸。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賜與我這幾般兒歹癥候,尚兀自不肯休。則除是閻王親自喚,神鬼自來勾,三魂歸地府,七魄喪冥幽,天哪,那其間才不向煙花路兒上走!」

青蓮唱的頗為賣力,不知不覺的將整個身心都投入了進去,尤其是最後幾句「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槌不匾、炒不爆、響噹噹一粒銅豌豆;恁子弟每誰教你鑽入他鋤不斷、斫不下、解不開、頓不脫、慢騰騰千層錦套頭。」配著鏘鏘鏘的錚鳴聲,將一個不屈不撓的英雄漢子活活的唱了出來,在場的一干朝廷要員聽了也肅然動容。

好半響,七王爺和陸展鵬方才曲調之中回過神來,連連叫好。場上雷鳴般的掌聲久久不絕。陸楚楚便在這時走進金鑾殿陸展鵬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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