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皇天不負苦心人

金鑾殿上,元惠帝居中而坐,脫脫帖木兒率領一干文臣居左而立,右側則是以哈麻為首的一干武將,武將均按照各自的官職等級一一排列,一眼望去頗具氣勢。

眾人皆默然不語,元惠帝低眉垂目,正看著手中的一份諜報,這諜報是今早傳至京城,所言局勢不言而喻。元惠帝看了半響,微微一嘆,原本成病態的臉色,剎那間蒼白了許多,他微微抬起了雙眼,在滿朝文武的臉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了當朝太師,中書右丞相脫脫帖木兒的臉上,淡淡的問道:「脫脫!」

聽皇帝陛下喊叫,脫脫帖木兒自人群里往前站了一步,躬身行了一禮道:「陛下!」

「反賊張士誠之事,你怎麼看?」元惠帝嘆了聲,開始切入了正題。

脫脫帖木兒似乎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再行了一禮,朗聲說道:「陛下,現如今,反賊張士誠以控制黃河以南的江浙一帶,江蘇、浙江、湖廣行省地盤不小,江浙自古有魚米之鄉的美譽,乃是我大元稅收的重地,眼下張士誠佔據此地,對我大元危害不小!」

元惠帝皺了皺眉頭,沉默不語。

脫脫帖木兒斜眼在元惠帝的臉上偷瞟了一眼,見元惠帝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出言阻止,暗暗放心,沉吟了片刻,繼續道:「江浙、江蘇、湖廣據長江而立,張士誠佔據高迪,正好切斷了我大元的漕運,漕運乃我大元命脈的所在,運河一日不通,朝廷一日則各地的物資得不到順通,目前眾多反賊之中,臣以為,首要解決的正是張士誠此人!

元惠帝頷首「嗯「了聲,卻不置可否,這一點早被右側的哈麻看在了眼裡。他一聲冷笑,從人群里走了出來,沖著元惠帝行了一禮,朗聲道:「陛下,臣有話說!」

元惠帝對這個,秘密向自己陰進西蕃僧以運氣術的寵臣極為信任,微微點了點頭,道:「愛卿有話不妨直言!」

脫脫帖木兒冷哼了聲,想說什麼,但見元惠帝已開口,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聲來。

哈麻得意的沖著脫脫帖木兒冷哼了聲,他原本不過是小小的一名宿衛,得於元惠帝寵幸,累官殿中侍御史,禮部尚書,那時脫脫帖木兒為當朝太師,中書左丞相,當朝一品,其風頭一時無兩,經過一番思索,他決定投入脫脫帖木兒的懷抱,原以為投靠脫脫帖木兒會有些好處,誰想,不到兩個月,脫脫帖木就被右丞相別兒怯不花彈劾,辭去了丞相之職,大權一落,阿魯圖、別兒怯不花、朵兒只先後任右丞相,右丞相別兒怯不花本就與脫脫父子有舊怨,別兒怯不花、左丞相太平、御史大夫韓嘉納、右丞禿滿迭兒十人,結為兄弟,曾彈劾馬札兒台,使之遠徙甘州,而自己原先投靠了脫脫帖木兒,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這個昔日丞相的人,不用多說當之無愧的成了右丞相別兒怯不花眼中釘了,欲處之而後快,好在元惠帝寵幸,這才免予被害。

但終究是抵不過右丞相別兒怯不花多次彈劾,最終害的自己多年的在朝廷摸爬滾打的混的官職也被元惠帝剝奪了。

本以為這一切就這麼完了,誰想天無絕人之路,就在他開始絕望的時候,上天卻給了他一個希望,五年後,元惠帝終究還是喚回了脫脫帖木兒。

對於這個昔日的舊友能東山再起,他自是大為高興。五年的忍辱負重也值了。

誰料,脫脫帖木兒複位後,卻只對自己說了一些感激的話,將自己有原先的四品同知樞密院事提升為中書右丞。對於自己五年的付出,能換回中書右丞的位置,他倒也不在乎,他要的是脫脫帖木兒對自己的倚重。可恨的是,脫脫帖木兒對他只有虛情假意的感激,卻對左司郎中汝中柏越來越倚重,把他當做自己的心腹,不論大事小事,都與中汝中柏商議,為了倚重此人,他不問青紅皂白,將中汝中柏懷疑的太平曾經提拔起來的中書參政孔思立等幾個有才能的官員罷免。這還不算,為了區區一個中汝中柏,他居然狠心的將自己從中書右丞的位置上重新拉回了宣政院使,且位居中汝中柏之下。

想到了這些,他心中就有一股無名的怒火,為了報復這股怒氣,他才決定對脫脫帖木兒進行報復,他開始在利用元惠帝身邊的便利,不斷的說脫脫帖木兒的壞話,但元惠帝對脫脫帖木兒極為信任,壞話雖說了不少,但脫脫帖木兒中書丞相的位置絲毫沒受到影響。

眼看脫脫帖木兒在朝中的權勢越來越大,更為可惡的是,脫脫帖木兒居然聽信了中汝中柏的讒言,對他開始有了殺意,如其後下手遭殃,不如先下手,為了除掉脫脫帖木兒和中汝中柏,他決定先取得元惠帝的絕對信任,然後再藉助元惠帝的手來除掉他二人。

皇天不負有心人。

終於他等到了一個機會,他從宮中的一個小太監那裡得知元惠帝喜愛秘術,得知這個消息,他欣喜如狂。

第二天,他就偷偷引進西天僧教妥歡貼睦爾運氣術,本不過是有心試一試,不想這個看似病怏怏的皇帝,居然對西天僧運氣術極為滿意,這讓他大喜過望,於是,他命禿魯帖木兒再次從西藏進宮了一個淫僧。禿魯帖木兒是自己的妹婿,曾為集賢殿大學士,這次為了幫助自己,更是下了血本,連夜密奏黃帝御女成仙之法,彭祖采陰致壽之法,利用天下女子進行雙修之法,元惠帝大為高興,命禿魯帖木兒專辦此事,禿魯帖木兒更是進宮了西番僧伽璘真,督促元惠帝修鍊雙修之法。

如今,元惠帝面授西番僧伽璘真為大元國師。面授禿魯帖木兒督率宦官,廣選美女入宮,演習種種秘術。經過多年的經營,他總算獲取了元惠帝的絕對的信任。

想到如今終於有機會報復脫脫帖木兒,哈麻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微微上前沖著居中而坐的元惠帝朗聲說道:「陛下,去年,張士誠攻佔我大元高迪之時,宰相大人曾經派遣高郵知府李齊兩度前往泰州招降張士誠,張士誠不但不降,還趁此機會扣押了李大人。「說道這兒,他斜眼冷冷的瞧了瞧脫脫帖木兒,見脫脫帖木兒陰沉著臉,臉上的怒氣顯而易見,他得意的笑了笑,扭過臉繼續說道:「今年,自反賊張士誠膽大妄為稱王后,朝廷先後遣送任命湖廣行省平章政事苟兒為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率兵攻高郵;同年六月,派遣達識貼睦邇攻張士誠;隨後又命令江浙行省參知政事佛家閭會同達識貼睦邇攻張士誠。如此勞民傷財,卻未見成效,反而縱是反賊稱孤道寡……?」

元惠帝似乎不願聽到這些失利的結果,皺了皺眉頭揮揮手道:「這些舊事,愛卿不必太過嚴實,如今反賊以稱王,建立國號,以愛卿之見,此事該當如何是好?」

此話一出,脫脫帖木兒大吃一驚,元惠帝這兩年對哈麻的信任幾乎到了無可附加的地步,哈麻和他有舊怨,滿朝文武就他二人心知,若是以此來反對大軍攻打張士誠,豈非不妙。

元惠帝似乎注意到了脫脫帖木兒的變化,皺了皺眉頭,扭過臉道:「丞相大人有何看法?」

脫脫帖木兒一見元惠帝問話,頓時鬆了口氣,心知成敗在此一舉,當下「噗通「一聲雙腿跪在龍案之前。

元惠帝一見脫脫帖木兒跪倒在地,行如此大禮,頓時吃了一驚,訝道:「丞相大人何以行如此大禮,快快請起,朕之國家大事還賴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有話不妨起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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