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落井下石

李隆基臉色陰沉,低聲怒吼道:「傳他上堂!朕要親自問清楚這件事!」

很快,幾名禁軍押著一名降將走上公堂,那降將倒也老實,見著李隆基直接跪了下去。

「你叫什麼?是何人部下?」李隆基竭力控制著怒火,低聲喝道。

「回天子話,我叫烏護,是阿布思將軍的護衛隊副首領。」那降將顫顫兢兢地說道。

「朕問你,阿布思與李林甫之間可有勾結?」李隆基怒聲問道。

那降將有些猶豫不決,李隆基見狀,老臉頓時耷拉了下來,厲喝道:「來人,推出去斬了!」

那降將頓時嚇得癱瘓在地,忙磕頭求饒:「天子饒命,我說,我全說!」

他頓了頓,咽了口唾沫,說道:「阿布思將軍與天朝已逝宰相,確實有所勾結。李相收阿布思為義子,本打算在去年中秋,殺入長安。阿布思將軍本擔心兵力不夠,但李相卻說他早已安排好了內應。只要阿布思將軍率兵來到長安,長安城內便會有人舉旗,會同阿布思將軍,裡應外合,殺入皇城……。天子在上,我所說句句屬實,這些都是阿布思與李林甫相互勾結,與我等無關,望天子饒命,饒命!」

楊國忠眼珠子咕嚕一轉,立即命人將降將拖了下去,他上前拜道:「陛下,而今證據確鑿,李林甫把持朝政,迫害忠良不說,還意圖謀反作亂。天幸,他奸計未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李隆基怒不可遏,他臉色陰沉無比。幾乎能滴出磨汁。

公堂之上,一片寂靜。

李隆基突然吃力地咳嗽了起來。高力士見狀,忙命隨行御醫上前診治。

「陛下,您龍體欠安,不可動怒啊!」御醫說道。

李隆基似乎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他猛地將茶盞摔碎在地,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低聲喝道:「不可動怒?你要朕如何不怒?朕……朕……朕要……。」

李隆基話未說完,突然氣急攻心的昏倒了過去。

「陛下!陛下!」

這下,群臣頓時慌亂了起來。那御醫見狀也是嚇了一跳,忙給李隆基施針醫治。

「御醫,怎麼樣了?」高力士憂心忡忡地問道。

「將軍放心,陛下只是怒極攻心,並無大礙,不過需要靜養。」御醫邊給李隆基施針,邊說道。

高力士這才放下心來。

片刻過後,李隆基逐漸睜開眼睛,他招了招手。高力士立即走了過去。

李隆基對著高力士說了些什麼,顯得頗為吃力。

「陛下有旨,退堂!」高力士大聲說道。

說完這些,高力士便招呼內侍。將李隆基抬上龍輦,群臣忙跟著龍輦離開。

這案件雖已明了,但皇帝並未做出判決。是以此案並不能算是結束,李滄海自然也跟著去往行宮。

自未時到子時。群臣都在大殿之內等候。

「滄海,你小子簡直神了!時隔十四年的舊案。都被你給查出了個底掉。可惜,李林甫那老小子已經歸西了,反倒便宜了他!」皇甫坤不知何時走到了李滄海跟前,捶了他一下,他雖壓低了聲音,但依舊可以看出他興奮的神情。

「滄海,你確實沒有令本王失望,不錯。」皇甫坤身邊的另一個聲音說道。

李滄海本坐在大殿角落,閉目沉思,他睜開眼睛看到皇甫坤與李倓,忙站了起來,朝兩人行禮。

「王爺謬讚了。秦復一案,眾人心知肚明,只是礙於李林甫之權勢,不敢言明罷了。我不過是湊了個巧,查到此案之時,李林甫已經不在人世。若是他尚在的話,七天之內,我也不可能查出當年真相。」李滄海對著李倓微微拱手,說道。

「滄海,你就別謙虛了,就算那老小子活著,也會敗在你手裡,說不定下場會更慘!」皇甫坤興奮地摩拳擦掌。

李滄海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滄海,你不是在調查『逆鱗玄武』么,為何會突然查到這件案子上?」李倓問道。

李滄海掃了眼周圍,沉聲道:「王爺,我懷疑『逆鱗玄武』幕後主使者『麟主』,與秦家有所關聯。」

「哦?」李倓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這裡不是說話之處,王爺請隨我來。」李滄海說道。

李倓點了點頭,讓皇甫坤在殿中守候,自己跟著李滄海走出了大殿。

上陽行宮,近鄰洛水。

設計者引洛水進入其中,形成一條寬約十丈的河流,河流兩旁種植花草樹木,河上卧著一條虹橋。

虹橋之上,可以看到兩側閣樓在水面的倒影,與燈火輝煌的閣樓相映成輝。

李滄海和李倓兩人站在虹橋之上。

「滄海,你之前說麟主與秦家有所關聯,這是怎麼回事?」李倓問道。

李滄海看著遠處閣樓,說道:「不瞞王爺,我之所以會調查秦復一案,是因為,當初我故意放走霧隱,並尾隨他找到了麟主。而那麟主所藏身之處,正是秦家故宅。」

「哦?」李倓眉頭微皺。

「可惜,一場混戰讓他給跑了。」李滄海嘆了口氣。

「以你的能耐,即便讓他給跑了,你也必是發現了些什麼吧?」李倓雙手背在身後,說道。

李滄海笑了笑,說道:「知我者,莫若王爺。麟主逃跑之後,我在打鬥之處發現了一塊木牌。」

「木牌?什麼木牌?」李倓疑惑地問道。

「準確的說,應該是塊靈牌。靈牌乾淨異常,似乎常有人擦拭,不過奇怪的是,靈牌之上並無任何字跡。」李滄海說道。

「你是說。你發現了一塊空白靈牌?」

李滄海點頭,說道:「不錯。秦家故宅荒廢已久,那靈牌卻異常乾淨。在霧隱去之前。秦家宅院之中只有麟主一人,所以我猜,那靈牌應是麟主所有,卻在混戰之中不小心掉落。」

李倓皺眉,他思索了片刻,說道:「僅憑這些,你就認為麟主與秦復有關?」

李滄海說道:「起初,我也只是感到奇怪。這靈牌他隨身攜帶,說明這東西對他很重要。所祭奠的無疑是對他非常重要之人。可就是這點,讓我覺得不解,既然是重要之人,為何不將其姓名寫於靈牌之上?我思來想去,覺得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所祭奠之人,為自己所忌諱。二是,為他人所忌諱。沒有人會祭奠一個自己忌諱之人,所以。必是第二種情況,這靈牌所祭奠之人,為他人所忌諱,他不想被人知道。所祭奠之人身份,這才用空白代替。」

李倓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對李滄海的推測表示認同。

李滄海雙手扶住欄杆石雕,接著說道:「巧合的是。那處荒宅的主人,因通敵叛國。而被滿門抄斬。院子之中埋著數十個墳丘,卻同樣是有碑無字。那家主人名字更是成為一種禁忌,由此我聯想到靈牌,推測這其中可能有所關聯。」

對李滄海所說,李倓也在心中暗自思考,他很快明白了李滄海的意思,沉吟道:「你認為,麟主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秦家故宅,是以,結合這些做出了猜測?」

李滄海點頭說道:「麟主此人,行事謹慎,絕不會隨意選擇一處地點作為棲身之地。秦復因通敵叛國,被滿門抄斬,所有相關人員皆難逃一劫。所有人都擔心受到牽連,秦復這個名字早已成為洛陽城的忌諱之詞。當然,這也只是我之推斷,然而,在接觸到秦復一案之後,就讓我更加確信心中所想。」

「哦?為何?」李倓摸著下巴,問道。

「起初我懷疑麟主與秦復有關,但也僅僅是猜測。但在我全力調查秦復一案時,卻發現『逆鱗玄武』彷彿全都消失了一般,沒有人出來搗亂,也沒有人前來刺殺我。」李滄海沉吟道。

「『逆鱗玄武』可能是擔心暴露行蹤,被你一網打盡,這才銷聲匿跡,這有何奇怪之處?」李倓眉頭緊皺,更加不解。

李滄海沉聲道:「正是因此,我才覺得奇怪。『逆鱗玄武』雖計畫失敗,與他們有所勾結的官員,以及部分堂口也都被剷除,但這些並沒有傷其根基。他們之前還在與我較量,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後快,又豈會如此輕易的放過我?然而,自從我調查秦復一案之後,他們就再沒有出現過,這不得不讓我有所懷疑。」

李倓聽出了他話中之意,說道:「你懷疑,這是麟主故意為之?」

李滄海眉頭緊鎖,他沉默了片刻,說道:「起初,我並不能確定,但假設麟主與秦復真的有所關聯,麟主定然知道秦復是被冤枉的,也一定希望秦復能夠洗清冤屈。這個假設若是成立,就可以解釋,為何在我調查秦復一案時,『逆鱗玄武』開始銷聲匿跡。」

李倓點了點頭,這確實有幾分道理。

他想了想後,不解道:「依你所說,麟主與秦復必定關係密切,很有可能是他之親朋好友。但當年凡是與他關係密切之人,皆受到株連,他們又是何關係?」

李滄海臉色凝重,他看了看李倓,深深地說道:「父子,他們是父子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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