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酷吏

「可是我二人都知道,我們不能死,我們要是死了,秦將軍就會永遠背著叛國賊的罪名!我們勢單力薄,自知鬥不過李林甫,這才一直隱忍,天幸大人重查此案,如今我等將心事說出,縱然是身死也無憾了!」馮茂典說完,臉上露出一絲欣慰之色。

趙燁重重的點了點頭,他與馮茂典對著李滄海跪下,泣淚道:「我二人自知罪孽深重,不求能夠活命,只求李大人能夠還秦將軍一個公道!」

李滄海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看著兩人道:「你們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兩人同時點頭,道:「有!羅希奭當年發給我等的密函,我等一直小心收藏。除此之外,還有當年他送與我二人每人的一百兩黃金!他曾言道,順其意,則步步高升,闔家平安。逆其意,則滿門抄斬!我等為了活命,卻出賣了秦將軍,九泉之下,我二人真不知以何面目去見秦將軍。」

「證據現在何處?」李滄海想了想,大聲問道。

兩人似乎沒想到李滄海會突然提高音量,頓時嚇了一跳,他們剛要說話,卻看到李滄海對他們擺了擺手。

只見李滄海用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小心隔牆有耳。

兩人對視了一眼,很快就明白過來。

「你們說的這些,若是沒有證據,那你們就是在誣陷朝廷命官!到時候可就真的滿門抄斬了!」李滄海邊厲聲喝斥,便繼續蘸著酒水在桌面上寫著。

馮茂典心思機敏,他立即反應過來,神色激動地道:「我二人既然敢將當年真相說出,自是抱著必死之決心!這證據就在……秦將軍故宅!」

最後幾個字,馮茂典很好的把握住了音量。使得聲音不小不大,剛好讓外面聽得清楚明白。

與此同時,馮茂典與趙燁兩人蘸著酒水,在桌面上各自寫了地點。

李滄海將兩人所寫地點記在心裡,隨手將字跡抹去,他皺眉道:「為何將證據留在秦將軍故宅?」

馮茂典嘆道:「大人有所不知。這一來,我等出賣秦將軍,心有愧疚。二來,秦將軍故宅早已荒廢,不會有人想到我等會將證據留在那裡。其實,這也是我等為自己所留下的後路。」

李滄海點了點頭,他思忖了片刻,說道:「本官不日即將重審此案,到時。你二人可敢出證?」

「有何不敢?大人放心,我等萬死不辭!」趙燁重重的捶了下胸膛,沉聲說道。

「如此甚好,你二人暫且留在這裡,等待本官傳喚。」李滄海看了下兩人,神色淡然地說道。

「謹遵大人之命。」兩人對著李滄海恭敬地行禮道。

廂房之外,六部尚書靠近牆根站著,見李滄海走出。紛紛上前行禮。

「李大人,他二人所說是否可信?」兵部尚書忙問道。

李滄海回頭看了下廂房。對幾人擺了擺手,示意先離開此地。

眾人點頭,隨即跟著李滄海離開了廂房。

「方才我們所說,幾位大人是否都聽到了?」李滄海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放在身前,邊走邊問道。

六部尚書面面相覷。紛紛點頭。

「李大人與他們對話,我們都已聽到。只是,他二人所說究竟是否可信?」兵部尚書疑問道。

對六部尚書來說,此事不可謂不大。

畢竟,馮、趙二人所說。實在是匪夷所思,這就等於表明秦復當年是被冤枉的!不僅如此,還牽扯到了已故的宰相李林甫,這事態之嚴重,已經超出眾人想像。

「尚書大人以為他們所說是否可信?」李滄海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道。

兵部尚書皺眉深思,他沉吟道:「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十四年,他們所說究竟是真是假,還真的難以猜測。畢竟,李相已經駕鶴西去,這等指責卻是死無對證了。」

崔渙搖頭道:「老夫倒以為,他們沒有說謊。當年之事,你我心裡都清楚,秦復與李林甫兩人將相不和,難說李林甫不會從中作梗。何況,他們也說了,此事參與者還有羅希奭,李林甫雖已死去,但羅希奭尚在,真相如何,從他口中一問便知。」

提起羅希奭這個名字,餘下幾人臉色紛紛變色,

羅希奭此人,以酷刑聞名,一點也不亞於武周時期的酷吏來俊臣,若論起迫害官員,兩人可謂是不相上下。

甚至可以說,羅希奭比來俊臣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天寶五年,李林甫曾針對太子李亨發起過一場冤案。

當時,太子李亨姬妾杜良娣(東宮的內官有妃、良娣、寶林三級,良娣是地位低於太子妃的姬妾)的父親杜有鄰與女婿柳勣不和。柳勣誣告杜有鄰「妄稱圖讖,交構東宮,指斥乘輿」,李林甫命京兆士曹王鉷與楊國忠一同審訊。

最終,杜有鄰、柳勣都被杖斃,杜良娣也被廢為庶人。

在這次事件中,很多地方官員也受到波及。北海太守李邕、淄川太守裴敦復被杖斃,韋堅、皇甫惟明等與太子交好之大將被賜死。

而最讓人驚懼的是,監察御史羅希奭趁機巡察地方,大肆殺戮貶謫官員,自青州一路殺到嶺南。

爾時,前相李適之已被貶為宜春太守,聽聞羅希奭之所為之後,驚懼之下竟服毒自盡!

一時間,滿朝文武人人自危,若是被羅希奭盯上,就只有死路一條!

對滿朝文武來說,羅希奭這三個字,就是噩夢般的存在。

「這……這恐怕有些困難了吧?」吏部尚書高洛川覺得喉嚨里有些發乾,他舔了舔嘴唇,艱難地說道。

作為吏部尚書,沒有人比他更明白羅希奭的手段。

羅希奭最善於刑訊逼供,其手段簡直令人髮指,凡是落在他手中之官員。皆是生不如死,他可以得到一切想要的信息。

而李滄海竟然想要從這麼一個,專司吏法之人口中得到真相,在吏部尚書看來,簡直難比登天。

「羅希奭?哼,我倒是想要好好會一會他!」李滄海哼了一聲。他衣袖輕輕一甩,隨即對吏部尚書道:「尚書大人,羅希奭此人現在何處?」

「羅希奭如今為中部、始安兩地之太守,令充當經略使。」吏部尚書回道。

李滄海眉頭微皺,他思忖片刻,隨即道:「從洛陽到始安,要多久時間?」

「一來一回,最快也要半個多月。」吏部尚書想了想說道。

「這麼遠?」李滄海不禁咂舌。

崔渙似乎看出了李滄海的心思,道:「李大人是否想要將羅希奭帶來審問?」

李滄海點頭道:「不錯。此人參與當年之事,必然知道不少內情。只是,這一來一回要半個多月,這時間上卻是來不及了。」

崔渙知道他所說的時間,是皇帝給他的期限,七天之內若是查出真相,則有可能還秦復一個清白。若是七天之內沒有查出真相,秦復就要永遠含冤莫白。

他思索了片刻。好像想到了什麼,捋著鬍鬚道:「李大人。或許時間還是夠的也說不定呢!」

「哦?此話怎講?」李滄海有些詫異。

對於整件案子,他已經心中有數,但卻是缺少證據,那些畢竟都是他之推測。

而羅希奭作為李林甫的心腹,為其做了不少惡事,只要能夠抓住羅希奭。才能真正為秦復平反,這才是最為直接有力的證據!

然而,始安距離洛陽千里迢迢,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這古代交通畢竟並不發達,始安在位置上位於桂林。而洛陽位於中原,崔渙為何會說時間還是夠的呢?

「再過兩天就是中秋佳節了啊!」崔渙捋著鬍鬚說道。

李滄海眉頭緊鎖,一臉不解,這和中秋佳節又有什麼關係?

吏部尚書聽到崔渙的話,恍然道:「是了!李大人有所不知,羅希奭此人每逢中秋都會回到老家,與家人團聚,年年如是,從無例外。而他的老家,就在洛陽城!」

「如此說來,羅希奭就在洛陽?」李滄海有些詫異。

「這個眼下尚不能完全肯定,不過,卻是一個機會。」崔渙說道。

「這不太可能吧?羅希奭若是在洛陽,他應當前去覲見聖駕才是啊!可我等並未見到他啊?」吏部尚書疑惑不解。

崔渙搖頭道:「羅希奭乃中部太守,他放下軍務回到洛陽,已是瀆職,他又豈敢去面見聖駕?」

李滄海點了點頭,崔渙所說並非不無道理,眼下時間緊迫,也能碰碰運氣了。

他想了想後,對著吏部尚書道:「大人,勞煩你隨我共同前去羅希奭家中,將其帶來審理。」

吏部尚書點頭道:「李大人不必客氣,此乃我應為之事,我這就去召集人手。」

說著吏部尚書便離開了。

「李大人,你真有把握對付得了羅希奭?」崔渙問道,

李滄海皺了皺眉毛,說道:「這個還需捉住羅希奭之後,才能知道。不過眼下有一件更重要之事要做,大人方才也聽到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