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裝瘋賣傻

李滄海皺著眉頭,揮了揮面前渾濁不堪的空氣,道:「這種地方怎能住人?簡直豈有此理!傳本官諭令,從今日起,這層牢房禁止關押犯人!本官走後,立即將郝仁轉移到上層牢房!」

「是、是,小老兒定會將此事稟報給府尹大人!」老獄卒忙點頭哈腰地回道。

李滄海心中無比憤怒,這種地方怎麼能關押人?潮濕陰冷,陰暗壓抑,就是再怎麼正常的人,在這裡關押十多天也會瘋掉,何況十多年?

越朝里走,裡面的怪味越濃。

奔波兒灞與灞波兒奔兩兄弟,直接給憋的臉都綠了。

李滄海想了想,從身上挎著的布包里取出兩枚『辟穢丹』,給兩兄弟一人分了一個。

這『辟穢丹』是張懸命臨走之前,特意替他煉製的藥丸,效果比之仵作手中的『辟穢丹』不知好了多少倍。

兩兄弟接過『辟穢丹』,忙塞進嘴裡,臉色才漸漸好轉起來。

李滄海卻還能夠忍受,說起來,這種氣味較之屍臭,還差的遠呢!

很快,幾人來到了關押郝仁的牢房跟前。

一路走來,李滄海發現十多間牢房空空如也,也就只有這角落中的一間關押有人。

「大人,他就是郝仁了。」老獄卒說道。

李滄海朝牢房看去,陰暗的牢房之中,一名蓬頭垢面,身材傴僂的男子背靠著牢房,肩膀不停的抖動著。

「他這是在做甚?」李滄海皺眉問道。

老獄卒搖了搖頭,同樣一臉疑惑。他猶豫了下,叫道:「郝仁。大理寺的李大人來看你了!」

然而,那男子並沒有回頭。

老獄卒使勁敲了下牢房的木柵欄。叫道:「郝仁!李大人來看你了!」

老獄卒連續叫了幾聲,那男子依舊沒有反應,老獄卒想了想,突然叫道:「開飯啦!」

聞聽此言,那男子猛地轉過身來。

這一轉身,頓時將幾人嚇了一跳。

此人瘦骨嶙峋,蓬頭垢面,正啃著半隻血淋淋的老鼠。

他猶如餓了數月的餓狼,雙眼放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吃、吃……吃!」那人突然竄了過來。瘋狂地大叫道。

他嘴裡嚼著半隻老鼠,彷彿自地獄爬出來的餓鬼,拚命的揮舞著雙手,想要抓住距離牢房最近的李滄海。

「大人小心!」奔波兒灞猛地將李滄海拉了過去,只聽嗤啦一聲,李滄海的衣袖被撕下了一塊。

李滄海頓時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那人竟然出手如此之快,若不是奔波兒灞及時將他拉開,只怕他的手臂已經被那人尖銳的指甲給撕下一大塊肉來。

「好大的膽子。竟敢對大人下手?」灞波兒奔氣呼呼地吼了一聲,他快如閃電般的沖了過去,猛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咔吧一聲竟然直接脫臼。

那人手腕被控。頓時受制於灞波兒奔。

然而,儘管手腕被扭的脫臼,但卻彷彿沒有任何感覺。竟然還在拚命的嚼著半隻老鼠。

他呲牙咧嘴的表情,加上嘴裡血淋淋的老鼠。顯得更加詭異可怖。

李滄海皺了皺眉頭,讓灞波兒奔放開男子。那男子掙脫之後,立即耷拉著右手,蜷縮在了牆角,眼中露出驚恐之色。

「打開牢房。」李滄海說道。

老獄卒頓時愣了下,奔波兒灞與灞波兒奔兩人也跟著愣了下,兩人忙道:「大人,不可啊!此人瘋瘋癲癲的,若是傷了大人如何是好?」

「無妨,我自有分寸,將牢房打開。」李滄海淡淡地說道。

老獄卒猶豫了下,從腰間拿出鑰匙,將牢房門給打了開。

「你先下去吧!」李滄海對著老獄卒說道。

老獄卒點了點頭,隨即退了出去。

「大人,要我們隨您一同進去嗎?」奔波兒灞看著那瘋瘋癲癲的男子,問道。

「不必,你們在門前守護即可。」李滄海說完,便推開牢門走了進去。

牢房之內,陰森壓抑,充滿著一股惡臭。

李滄海皺了皺眉頭,直接朝那男子走去。

那男子蜷縮在牆角,身體不斷發抖,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郝仁?」李滄海問道。

男子蜷縮的更緊了些。

李滄海蹲了下去,盯著他道:「郝仁,你可還記得秦復?」

男子用左手抱著雙腿,身體瑟瑟發抖。

「那你可還記得,連雲,烈戰?」李滄海盯著他,接著問道。

郝仁身體拚命的發抖,突然他大叫起來:「鬼!有鬼!……有鬼啊!」

郝仁毫無血色的臉皮上儘是驚懼之色,他猛地蹦了起來,拿頭往牆壁上狠狠撞去。

砰的一下,他額頭上頓時流出一行血水。

李滄海吃了一驚,此時在牢房外守衛的奔波兒灞,聽到裡面叫聲,飛快的沖了進來。

「大人,您沒事吧?」奔波兒灞擋在李滄海跟前,緊盯著郝仁,問道。

「我沒事,快讓他安靜下來!」李滄海搖頭說道。

奔波兒灞伸手在郝仁肩膀點了一下,好似瘋牛般的郝仁頓時癱了下去,他靠著牆壁緩緩坐下,嘴裡不斷重複著一句話:「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李滄海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說道:「十四年前,懷化將軍秦復通敵叛國,被處以極刑,滿門抄斬,你因是秦復心腹,而被關進天牢,是也不是?」

郝仁雙眸散淡,沒有絲毫生氣,臉上儘是驚恐之色,渾身瑟瑟發抖,彷彿沒有聽到李滄海所說。

李滄海眉頭微皺,他背著雙手。平靜地說道:「本官此番前來,不是為了找你的晦氣。而是為了告訴你,秦復一案。現已由本官翻出,重新調查。本官不怕告訴你,從本官目前所掌握的線索來看,秦復通敵叛國案另有隱情,秦將軍忠心耿耿,絕非通敵之人。不過,讓本官感到奇怪的是,秦將軍若是被冤枉的,為何又是自己承認了罪名?你身為秦復的心腹部將。對當年之事應當清楚,本官希望你能將當年發生之事對本官說一遍。」

郝仁靠著牆壁,獃滯的眼中唯有黑白二色,依舊沒有絲毫反應。

李滄海似乎並不在意,他盯著郝仁,一字一頓地道:「本官只問你一句,此案與李林甫是否有關?」

郝仁突然自顧自的傻笑起來,混合著血末的涎水從他嘴裡流出,讓人有些頭皮發麻。

「若是你忌憚李林甫。大可不必擔心。李林甫已經死去一年有餘。如今聖上就在洛陽,本官雖重提此案,聖上也准許重審,但聖上只給本官七天時間。七天之內查出真相,秦復若是被冤枉,聖上自會給其平反昭雪。但若是七天之內沒有結果。此事永不許再提。」

李滄海抬頭看著牢房壓抑的牢頂,淡淡地道:「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天。剩下的時間可不多了。不管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本官之所以對你說這些。是想讓你明白一件事,這是秦復唯一的伸冤機會,也是你重見天日的唯一機會。」

說完這些,李滄海頭也不回的朝牢房外走去,他走到牢房門口,突然停下腳步,語氣淡然地道:「本官會命人將你轉至上層牢房,若是你想起什麼,隨時都可以通知本官。不過,期限可僅有三天時間。」

李滄海說完這些之後,便離開了牢房。臨走之前,他瞥了一眼郝仁,郝仁依舊錶情獃滯,沒有任何反應。

從洛陽大牢離開之後,李滄海又去洛陽府衙交代了一番,才回到狄家。

見李滄海回來,狄懷忙迎了上去詢問情況。

李滄海將經過對他說了一遍,狄懷頓時陷入了沉思。

過了片刻之後,狄懷捋著鬍鬚忽然道:「滄海,你覺得郝仁是真瘋還是裝瘋?」

李滄海端起茶盞,用茶蓋盪開茶水上漂浮的茶葉,沉吟道:「此事很難說,一個人就算是心性再如何堅韌,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牢中長達十四年之久,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絕對能夠將人逼瘋。」

狄懷點了點頭,嘆息道:「可憐啊!郝仁當初跟著秦復南征北戰,幾經生死,到頭來反倒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牢房之中度過了十四年!既然郝仁已經瘋了,這條線索豈不是就此斷了?」

李滄海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水,心裡卻一直想著在牢房之中的郝仁的神情。

從郝仁的表現來看,他確實已經瘋了,而且瘋的還不輕。

但在李滄海看來,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當他提起秦復之時,他敏銳地發現郝仁獃滯的眼球有明顯右移跡象,這說明李滄海提起秦復之時,他在回憶。

既然他能夠回憶起秦復,就說明他並未忘記秦復,可是他依舊裝作無知無覺。

李滄海心中暗自猜測,此人若是在裝瘋賣傻,那麼他的心志至堅韌簡直匪夷所思。

十四年的牢獄之災,他都一直在裝瘋賣傻,這簡直就不可思議!

「此人若真是裝傻了十四年,很有可能他手裡握有重要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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