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恍然大悟為詐言

李滄海點了點頭,隨即讓他離開了松鶴樓,去開倉放糧賑濟災民。

左弘濟走後,現場就剩下朱溫與管家等人。

幾人跪在地上,額頭上冷汗涔涔,連氣都不敢喘。

「朱溫,你身為衙役,卻助紂為虐,毒殺犯人,此乃死罪!」李滄海眉頭一挑,喝道。

朱溫嚇的渾身發抖,他低著頭,也不說話。

「不過,念在你及時供出幕後兇手,轉做污點證人的份上,本官從輕發落,革去你衙役之職,永不錄用,另做十年苦役,以償爾罪。」李滄海淡淡地道。

朱溫愣了下,他沒想到自己還能活命,頓時哭了起來:「多謝大人開恩,多謝大人開恩!小的以後一定改過自新,好好做人!」

判決完朱溫後,李滄海瞄了眼王不全的管家。

那管家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見李滄海瞪他,險些嚇癱了起來。

李滄海轉身對常風問道:「常風,此番共抓獲多少王不全的爪牙?」

「回大人,約莫近百人,現在都被集中鎖在西城破廟。」常風頓了頓,崇拜地道:「大人,您真是神機妙算,讓我們在酒中放入迷藥,否則怎能如此輕鬆的就抓住王不全這麼多爪牙?」

李滄海淡然一笑:「少拍馬屁,這全是張懸命的功勞,若非有他的迷藥,你們只能拚命了。」

「大人說的是,張醫師,此番真是多謝你了。」常風恭敬地對著張懸命抱拳行禮道。

張懸命吹了下細長的劉海,微笑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李滄海看著張懸命,他發現這個遊方郎中確實不簡單,輕輕笑了幾聲,他指著管家,沉聲道:「常風,將此人與那些爪牙一併帶往黃河決堤處,讓他們修築堤壩,堵絕洪水。」

常風躬身應是,隨即走到那管家前面,將軟成爛泥的管家給拖了出去。

將一應人等做判決之後,李滄海寫了封信,著人快馬加鞭的送去給康緒,讓他帶著難民回到正陽城。

張懸命看著李滄海,由衷的讚歎道:「我張懸命遊走四方,也算是見多識廣,卻從未見過像大人這般人物,短短兩天時間,連破三樁命案,其中還有兩樁陳年舊案。大人這份能耐,只怕當今大理寺卿也未必有所及啊!」

李滄海謙虛的笑了笑,道:「張兄過獎了,正所謂,天道昭彰,報應不爽,如若不是王不全作惡多端,又豈會被我發現這許多破綻?究其根本,我不過是借了天道的運氣罷了。」

「勝而不驕,大人氣度非凡,張懸命佩服之至。」張懸命讚許了一聲,隨即好奇的問道:「不過,我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請教。」

「哦,何事?」李滄海問道。

「適才大人使用『滴骨法』辨認死者身份,可死者已經死去數月有餘,即便是大人找到血砂,融入水中之後,顏色應該很淡,豈會如此鮮艷?」

張懸命有些不解,數月之後的血砂,能溶解出那麼多的血水,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李滄海高深莫測的笑了下,他將右手從衣袖中拿出,張懸命發現他右手拇指被鮮血浸染,拇指上還有一道傷口,還隱隱有血液滲出,他一時間愣住了。

「掌兄觀察果然細緻,所謂的血砂,不過是一些凝固的硃砂,而碗里的血水,其實是我自己的血。」李滄海微笑道。

張懸命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驚咦道:「你的血怎會滲入屍骨?這不符合常識啊!」

李滄海知道他所說的常識,其實是以古代醫學為基礎得出的一種結論,那就是具有血緣關係的血,才能滲入骨髓。

這是古代較為認可的一種辨認屍骨的方法,通常用在發現骨骸的情況下。

仵作會找到與被害人有血緣關係之人,取血滴入骨骸,用來確認骨骸身份。

這種情況說起來簡單,真正遇到的卻是不多。

首先,被害人要是一具屍骨。

其次,要查出屍骨的疑似身份,並以其疑似身份尋找具有血緣關係的直系親人,再以滴骨法確認屍骨。

發現屍骨,往往都是事隔多年之後,這種懸案一來線索甚少,二來耗費精力,是以少有人問。

時間久了,也就自然而然的不了了之。

滴骨法的使用幾率,自然也就少之又少。

滴骨法與滴血認親,這兩種方法一直被奉為圭臬,沒有人懷疑其真實性。

然而,李滄海卻知道,這種方法其實根本靠不住。

古代醫學並不像後世那般發達,自然也就不會知曉DNA鑒定技術。

李滄海前世選修法醫時,曾對這方面有所了解,至少在他所知,血緣關係的準確認定方法,還只能通過DNA鑒定。

滴骨法看似合情合理,實則卻有著很大的缺陷。

骨骼不管是埋在土裡,抑或是存於露天,依附於其上的軟組織都會腐敗,直至消失溶解,最後剩下一堆白骨。

失去皮肉的保護,骨骼表面就會腐蝕發酥,出現許多細小的縫隙裂痕。這時別說是血液了,就是水、尿也都能夠滲入其中。

張懸命聽的一愣一愣的,什麼DNA鑒定,什麼基因技術,聽的他一頭霧水,如聽天書。

李滄海花了好一會兒,才將這其中問題對張懸命說明白。

張懸命明白過來之後,深深的讚歎起來:「沒想到大人不禁精通破案,而且對醫道還有如此領悟,今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李滄海擺了擺手,笑道:「張兄謬讚了,對於醫道,我只是略通皮毛,在張兄面前,我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張懸命搖頭,他恭敬地對著李滄海行了一禮,道:「大人學識淵博,實在是讓人欽佩,這一禮,是為了拜謝大人授業解惑之恩。」

李滄海急忙扶起他,道:「張兄,在下惶恐啊。我不過是看穿了滴骨法的缺陷,怎能當得起『授業解惑』這四字,實在是折煞我也!」

他卻不知,這『滴骨法』被奉為圭臬,從未有人懷疑過,他三言兩語看穿了其中缺陷,這就推翻了流傳了數百年的方法。

在張懸命看來,這種行為雖對古法產生了衝擊,但卻讓他看到了革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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