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流言所指

自己的兒子在別人眼中不值一提,嘉明伯不知是該讚歎沈栗頭腦清明,還是該憤怒於沈栗輕視邢禾。

他是個本朝少有的專情人,沈菀在時,只沈菀一個,全氏來時,也只全氏一人。可惜這兩任妻子都不是能生的,女兒倒有四個,兒子只有邢嘉與邢禾。

大兒子太憨,二兒子太蠢,嘉明伯十分憂鬱。

「沈栗……是個看得清的。你……日後你母親和二弟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若還不改,為父自會為你做主。」嘉明伯面色複雜,嘆息道:「日後眼界放開些,不要只看著你二弟,他礙不著你。」

這是嘉明伯第一次正面確認自己的地位,邢嘉聞言大喜。他與管了幾年家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全氏不同,知道這整個伯府從來都在父親的控制之下。如今有了這句話,邢嘉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終於安定。

雖然心情激動,邢嘉仍未忘記流言之事,將沈栗懷疑有人暗生事端之事對嘉明伯講了。

嘉明伯點頭道:「說的有理,咱們家之所以下令禁口也是因為怕被人利用,成了替罪羊。此事既然沈栗知道了,東宮很快也會得知。你這幾天要仔細約束下人,最好能探知流言起於何人。」

嘉明伯府的舉措似乎未能制止流言的擴散。彷彿一陣風似的,沒用幾天,滿景陽都知道了大皇孫被湘王世子害病了,差點丟了小命。

「這流言是從外邊興起的,」太子皺眉道:「吾還是聽謙禮提起才得知。」

沈栗恭敬道:「微臣也是在嘉明伯府的抓周宴上第一次聽說,嘉明伯立時便下令禁口。奇怪的是,流言仍舊風行起來。」

「謙禮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散播?」霍霜問。

沈栗微微點頭:「事涉皇家,稍有不慎便會觸犯天威。升斗小民不算,官宦人家都知道禁口,若非有人故意,怎麼會短短几日就傳遍景陽?」

「可背後之人的目的是什麼呢?」太子奇怪道:「陷害湘王世子?這手段……也太粗淺了些,湘王世子雖暫居東宮,只是他根本沒有機會接近元瑞,單憑些風言風語,父皇和吾是不會懷疑湘王世子的。」

幾個人低頭苦思,只覺迷霧重重。

「殿下,」雅臨輕聲道:「湘王世子求見。」

太子訝然:「他來做什麼?召他進來。」

湘王世子一進大殿便撲通跪倒:「太子殿下,小臣是冤枉的,臣沒有害大皇孫,臣……」

太子上前親自扶起,問道:「你聽到流言了?」

湘王世子點點頭:「連伴伴告訴小臣的。殿下,臣萬萬不敢為此大逆不道之事,何況、何況小臣根本不曾見過大皇孫,請殿下明鑒。」

太子笑道:「吾自然不會相信那些無稽之談,儘管放心就是。」

「皇上……」湘王世子仍然不安。

「父皇也不會相信的。」太子道:「不過是些風言風語,過幾天自然便會消散。」

湘王世子鬱郁道:「不然,小臣如今已經痊癒,還是出宮去吧。」

皇帝和太子是有意將湘王世子留在宮中的,怎麼可能輕易放他出去與溫率匯合?

太子安慰他道:「你如今身體虛弱,下邊的人照顧不好,只恐復,且安心住著就是。」

沈栗幾人也都勸著,打消湘王世子的念頭。

見太子果有留人之意,湘王世子不再堅持,仍有些擔心地回去了。

沈栗若有所思道:「莫非這流言不是為陷害湘王世子,而是逼他出宮不成?」

太子恍然道:「莫非是溫率等人見湘王世子遲遲不肯出宮,故意製造流言,讓他在東宮裡待不下去?」

霍霜等人也覺有理:「有了這一出流言,殿下不會問湘王世子之罪,因為小殿下的病確實與世子無關;然而湘王世子卻也不能安心在宮中繼續住著,定會要求出宮。」

「只是,」沈栗疑惑道:「這流言是從官宦人家開始傳播的,想溫率等人來自湘州,大家都知道避嫌,應該不會請他們赴宴,他們應該沒有機會散播流言啊。」

太子警覺道:「莫非還有人幫助他們?」

苦思一會兒,沈栗嘆道:「如今也只是猜測此事與溫率有關,是否有人暗中幫助他們,更是無從談起,此事仍需調查。」

太子點點頭:「吾一會兒去乾清宮,此事須得告知父皇。」

如今邵英對湘州虎視眈眈,凡是有關湘王世子的事,都要謹慎對待。

太子到得乾清宮時,現二皇子也在。

邵英笑道:「來,你也聽聽你二弟的主意。」

太子望向二皇子,見這個弟弟今日顯得格外精神。

太子笑道:「卻不是父皇與二弟正在談論什麼?」

「在說湘王世子。」邵英似笑非笑道。

「臣弟建議父皇嚴懲湘王世子。」二皇子正色道。

太子挑眉。

二皇子激昂道:「湘王積年不朝,悖逆之心,路人皆知。如今雖上折稱病,令世子代赴景陽,不過是爭取時日,秣馬厲兵而已。而湘王世子居於東宮,不思皇恩,竟敢殘害皇孫。兒臣以為,不加以嚴懲,不足以彰顯皇威,不足以震懾湘王。」

太子:「……」

「太子,」邵英笑道:「怎麼樣,你二弟說的如何啊?」

太子遲疑道:「可是湘王世子與大皇孫的病無關啊。他根本見不著元瑞,身邊也只有一個老太監,平日里連院子都不出,說他暗害元瑞,實在牽強。」

邵英又看向二皇子:「老二?」

二皇子:「……」最恨這聲老二。

「那至少也要逐他出宮。」二皇子道:「若非他在宮中常住,又怎會有此流言出現?父皇,皇兄,湘王世子只不過是個宗室,怎能讓他滯留宮中?長此以往,只怕流言會愈演愈烈。不若趁此機會令他出宮,湘王在景陽本有府第,又有長史跟隨,讓他去那裡也就是了。」

邵英問:「太子?」

「回父皇的話,兒臣以為,還是要先找出散播謠言的人。編排皇家軼事,難保不是居心叵測之人。若因為一些風言風語就要趕湘王世子出宮,明日再有其他的流言,又將如何處置?」太子恭敬道。

邵英滿意地點點頭,笑道:「此言甚合朕意。既然是有流言出現,抓住散播流言的人才是。處置湘王世子有什麼用?豺狼噬人,你不去打狼,反怨人長的太肥,這是什麼道理?」

二皇子還欲再言,邵英止道:「好了。湘王世子身體不好,如今正虛弱著,他那個長史又是個粗心大意的,萬一叫他把人養死了怎麼辦?」

二皇子氣苦,他本是感覺邵英對湘王不滿,所以才來大獻殷勤,表明立場,希望博得父皇好感。不曾想太子過來幾句話,父皇就不再聽自己說話。

邵英問:「你過來有事?」

「兒臣這裡是有件事要稟告父皇。」說著,太子看向二皇子。

邵英也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怏怏道:「兒子告退。」

太子如何向皇帝訴說對溫率的懷疑,請邵英派人調查不提,二皇子出了乾清宮,一路上氣憤不已。

父皇太過偏頗。二皇子想道:太子也是小人得志!有什麼機密竟非要我迴避?不過是給我難堪罷了。好在……

二皇子挑了挑嘴角,父皇不肯聽我的便罷了,反正湘王世子在東宮是待不住的。

進士及第,新進士都要回鄉祭祖,禮賢侯府的八姑爺,新科榜眼易碩也不例外。當初成婚之後,便帶著新婚妻子回鄉去見父母,如今終於回來了,沈栗回府聽到了消息,急匆匆跑去後院。

此時老夫人田氏的何雲堂里一片歡聲笑語。沈栗先給一干長輩們請了安,方轉頭去看妹妹。

沈怡舒仍是一副開朗模樣,笑嘻嘻問候兄長。沈栗仔細打量,皺眉道:「瘦了些。」

較之沈怡舒,易碩卻十分拘謹。大約是搶親時沈栗太過凶聲惡煞,易碩面對這內兄時一直有些戰戰兢兢。聽沈栗嫌妹妹瘦下來,易碩忙道:「兄長說的是,這一路上顛簸,又是苦夏,內子的確辛苦。待安頓下來,定要好生補補身體方是。」

其實易碩的年齡較之沈栗還大些——這是個善於讀書的,別人是少年揚名,他是幼年就揚名鄉里了,都道他將來前程遠大,他的父母便不肯輕易為他定親。鄉紳人家娶不上高門婦,不若高中後娶個好的,也還真就讓他娶上了——娶了人家妹妹,只好向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叫兄長。

沈怡舒嗔道:「七哥說的什麼話,倒似妹妹多麼嬌貴似的。」

「你年紀還輕,」沈栗笑道:「便是嬌貴些也是該當。」

「兄長說的是。」易碩附和道。

郡主笑指著笑道:「這孩子來了怎麼就一句話——岳父說的是,岳母說的是,兄長說的是。」

眾人都笑。

易碩微微赧然。除了沈鸞,沈丹舒和怡舒都是低嫁。霍霜來府上拜見時尚要收斂著些,宮淅和易碩這兩個女婿便有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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