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皇孫有疾

禮賢侯府的宅第是先帝賞下來的,佔地不小。雖然沈家人口漸漸增長,其實比起真正的世家大戶還算少的,因此頗有幾個空院子久無人住。沈淳選了一個臨街的,將通向內宅的門封了,只叫走外門,沈家的族學便暫時安排到這裡。

地方有了,剩下的就是安排用具,接待先生,間或過來督促學生們刻苦讀書,也就是所謂學監的活計。沈淳與沈栗商量了一番,便交給了沈梧。主要是給他找個事做,不然成日里閑著容易胡思亂想,早晚還要搞出事來;二則通過做「學監」的過程,也可以讓他這個未來族長在兄弟們中間樹立些威信。

沈梧是從小當世子培養起來的,不犯渾的時候,做起事來也是有模有樣。知道對他來說是好事,便也欣然領命,認真籌辦起來。

家事還未忙活完,東宮又出了事:大皇孫病了。

沈栗記得還是宮門夜開案時,東宮才有如此沉悶的氣氛。他趕到時皇帝正對太子脾氣,當著一干屬臣的面,將太子罵的狗血淋頭。

這是邵英頭一個皇孫,自打有了這個寶貝,太子都不可愛了。

「回來!」邵英眼角瞥見沈栗剛剛探出身,便轉頭往回跑,嘴角抽了抽:「沈栗,你來做什麼?」

沈栗心裡暗暗叫苦,後悔走的太快,竟沒早些現皇帝正在訓斥太子,以致一頭衝進來,不及避讓。此時皇帝盛怒,露出獠牙要擇人而噬,逮找誰誰倒霉。

驪珠、霍霜及雅臨、郁辰等人彎腰垂頭,保持個豆芽菜的姿勢,微微回頭看向沈栗,眼裡有些幸災樂禍。

這種場面,有眼力見兒的都想走,他們是來著早,不好退出去了。方才還羨慕沈栗有機會避開,結果被點到的恰是沈栗。

「回陛下的話,微臣身為伴讀,東宮不安,臣自然要來看看。」沈栗低頭道。

「不安?東宮什麼時候安生過!嗯?」邵英怒道。

沈栗將頭低了又低,悄悄撇撇嘴。

邵威算省心的太子了,在邵英面前從來老實誠懇,從來不著急抓權,待兄弟們也算客氣。若是碰上漢朝那樣的,沒事拿棋盤砸人,跑到街上打個架,那才叫不安生的。

邵英只不過是要找人出氣,也沒打算要沈栗回答:「你又跑什麼?」

不跑是傻的!這會兒看了皇帝訓斥太子,回頭就會被嫌棄不知機。

沈栗愈恭敬道:「陛下與太子殿下議事,微臣位卑職低,不知可否一聽。故此打算先迴避迴避。」

這話說的……邵英咳了一聲,想起太子的面子問題。

沈栗眼角瞄著人來,忙道:「陛下,似是太醫來了。」

邵英立時忘了太子,忙問太醫:「不必拘禮,快講,元瑞如何了?」

太醫忙道:「陛下不需擔心,小殿下有些著涼,如今已經安泰。」

「著涼?」邵英愕然,心下狐疑莫非還有人敢如對待湘王世子一般對待自己的孫子,在大熱天里濫用冰盆?

大皇孫無恙,太醫又開始不急不忙地嘮叨:應是因暑熱,大皇孫身上了汗,小孩子身體弱,稍微見些風便著涼。

邵英點點頭,余怒未消地埋怨太子:「連個孩子都看不好!」

太子:「……」作為太子,他的主職不是看孩子。何況兒子病了,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很心疼。著急的父親被著急的祖父訓斥,真是沒道理可講。

得知大皇孫沒有危險,安心落意,皇帝想起拿人問罪了,吩咐將大皇孫的幾個乳母及一應服侍人等都押往司禮監。

皇孫這一病,不管是被人算計還是因照顧的疏忽所致,要牽連不少人。無論這些宮人有沒有錯,皇帝都要大張旗鼓地興師問罪,意在殺雞儆猴,叫心懷叵測的人都警醒些。算是保護皇孫的一種方式。

這時候誰都不會勸皇上仁恕的,那些宮人內監許是清白無辜,但他們的性命安危無疑是沒有大皇孫重要的。

東宮大肆鎖拿宮人,嚇壞了湘王世子。抓著連安團團亂轉,不知是去見皇帝為好,還是老老實實地眯著妥當。

連安道:「皇上駕臨,世子去覲見一番也是好的。」

湘王世子搖頭道:「陛下定在盛怒之中,我……我不敢去。」

「那世子等著皇上宣召就是,若無宣召,便可不去。」連安遲疑道。

「又怕人說我做賊心虛。」世子臉色蒼白道:「我是因著涼病著的,如今大皇孫也著涼……會不會有人說是我給大皇孫過了病?」

連安嚇了一跳:「此話不可亂講啊世子!」

湘王世子在親爹面前都活的委委屈屈,到了皇宮之中,父親的對頭家裡,萬一有個風言風語的,說不定就要丟了小命。

向外看了看,見遠處宮人似無所覺,連安鬆一口氣道:「世子,此話萬萬不可再提,小心被人聽去,若是……若是有人造謠生事,老奴拼上性命也要與他們理論,世子您在東宮只在這小院子里,半步不敢出處,連大皇孫的面都沒見著,怎麼可能給人過了病?」

湘王世子難過道:「真到了那個地步,還有誰會聽我們辯白呢?」

連安雖然一心護著湘王世子,到底只是內監,又是在王府聽用的,伺候同樣很少見外人的世子,其實見識並不多。到了此時,也拿不出什麼好意見。只能陪著世子愁。

湘王世子後悔道:「早知如此,不如聽溫長史的提議,出宮去王府。」

原來溫率早聽了何密兄弟的主意,想法子給湘王世子透了信兒,叫他趕緊「痊癒」,出宮與湘王府屬臣匯合。

湘王世子一路教溫率折騰的厭煩,知道這人一來找准沒好事,便一直拖著沒理。如今卻又後悔起來。

連安忙道:「這可不成。世子,老奴早說那溫長史不是好人,他肯定又是要拿您做筏子,不知要作什麼妖。」

湘王世子喃喃道:「我又何嘗不知?只是我是湘王世子,有些事總躲不過去的。如今又有大皇孫生病一事,再說,我……我想見舒娘。」

「哎吆,我的世子。」連安跺腳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想著那女子?」

湘王世子抖了抖嘴唇:「連伴伴,你不知道,我……」

門外傳來請安聲,原來是雅臨到了:「皇上宣湘王世子覲見。」

湘王世子一把抓住連安,連安心中也慌神,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塊玉珏來塞給雅臨,賠笑道:「雅臨公公,卻不知陛下召我們世子是為何事?」

來自湘王府的東西雅臨是不敢收的,忙推回去:「陛下的意思,奴才怎敢猜測?陛下正等著呢,世子爺快著些。」

連安見雅臨態度堅決,知道沒有門路,只好替湘王世子整理好衣衫,伺候他去見皇帝。

到了大殿,連安是不得進的,只好在外面替世子擔心。

湘王世子進來,先去瞄皇帝與太子的臉色,見他們並無暴怒樣子,心下稍安。又向兩旁看,瞧見幾個年輕臣子,其中就有霍霜和沈栗。

湘王世子眼睛一亮,透出些親切來。當初他在儀仗中病著,雖然口不能言,其實還有些意識,知道有人去探視他。因為這些人到來,溫率悄悄讓人過來撤了幾個冰盆,教他緩了口氣。

尤其是沈栗,湘王世子記得,就是這個人堅持將他從儀仗中帶走交給太子,使他得到及時救治。

沈栗如今只是七品官,按說不會得到一個藩王世子的注意,但湘王世子偏是個例外。他在父親和兄弟姐妹眼前都活的艱難,這樣長大的人,要麼會滿心怨恨,仇視所有比他過得好的;要麼就如湘王世子一般,別人待他半分好,哪怕只是順帶,不說多麼感激,至少他會記在心裡。

此時自然不是和沈栗打招呼的時候,湘王世子的禮儀是不差的,上前給皇帝和太子見禮。

邵英宣湘王世子並不是要問罪,湘王世子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邵英根本沒懷疑他與大皇孫的病有關。叫他來,也就是順便打個招呼。

看著湘王世子誠惶誠恐,忐忑不安的臉,再看看太子沉著穩重的樣子,皇帝總有一種詭異的滿足感,這也是他願意見一見湘王世子的原因。

邵英以為他是給湘王世子面子,哪知道湘王世子巴不得教他給忘記。

見湘王世子頻頻看向沈栗與霍霜,邵英笑道:「你認識他們?」

湘王世子忙道:「臣記得是當日將臣接來的人中有這二位大人。」

邵英點頭道:「那個是霍霜,乃玉琉長公主之孫,論親戚你要叫他一聲表兄。這個是沈栗,翰林院編修。」

湘王世子鄭重上前道謝。

沈栗忙道:「折煞小臣。當日乃是奉了命太子殿下之命,世子若謝,當謝太子殿下。」

湘王世子道:「太子殿下要謝,二位也要謝的。」

沈栗教他謝出一身冷汗,禮賢侯府位置敏感,沈栗又是東宮伴讀,實在不想和湘王世子論交情。

好在邵英了解沈栗為人,又知曉湘王世子的脾性,倒沒什麼猜測忌憚。見沈栗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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