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究竟是誰

沈栗拉上霍霜,不聲不響地教何家吃了個大虧,一廂為自家出了口惡氣,一廂又巧妙地轉移了讀書人們的注意力,原先這些人有十分力氣都用來批鬥會試考官,現下便分出五分來批鬥何家。

鬧上書可以長名望,踩何家也可以長名望。跑去上書還可能惹皇帝不悅,叱罵何家……總之比撩皇帝安全。

很多人都在遺憾,當日被何大管家順手抓住的怎麼就不是我呢。看那好運的,在順天府走了一遭,往何家走了一遭,白得了三十兩銀子不說,現下都在說他不畏權貴又悲憫仁義,好人啊好人!

聽說此人又做了篇《憫何奴賦》,很是讓人讚揚了一番。想在景陽城裡博名聲有多難!嘖嘖。

而何家甚至都沒能搞清楚是誰下的手!

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異國老翁。可上哪兒找人去?

盛國從去年開始推廣玉米和土豆,已經卓有成效。今年有更多的農戶願意在自己的土地上種植這兩種作物。這兩種作物最開始便是從沈家的田莊上來,沈家又是從哪裡得到的種子呢?是沈栗從番商那裡掏弄來的。

對番商們來說,沈栗與一般盛國人不同。盛國人雖然也對番國來的商品感興趣,但既使再喜愛來自遠方的新奇貨物,也不影響盛國人暗地裡對番國人的鄙視,小國寡民,奇技淫巧。

在交易過程中,番商們現沈栗對番國的文化並不是一味排斥,甚至,有時候還會對番國的語言和物產情況表示出濃厚的興趣,並對番商們的信仰保持謹慎的尊敬。

番商們大喜,沈栗出身貴族,據說他的家族在盛國朝廷中有一定的影響力,若是能與他打好關係,肯定對生意有好處。

沈栗確實給了他們帶來好處,隨著高產作物的出現,番商們得到了謁見盛國太子的機會,並與盛國目前掌握邊境生意的祺祥商團開始合作。

那老翁就是個番商。

他如今年紀上來,自覺賺到了足夠的錢,也該回到故鄉享福去,這一次唱賣是他在盛國做的最後一筆生意。

「我從來都是把故鄉的貨物拿到盛國來賣,又換了盛國的貨物回故鄉販售。沒想到,最後一次生意竟是在盛國唱賣盛國人的東西。」番商感慨道:「到底是天朝上國,便是一隻瓷碗也如此值錢。」

他的兒子焦急道:「父親不要浪費時間,快走快走,若是被人追上豈不麻煩?也不知您怎麼想的,那何家也是盛國的貴族,聽說勢力還不小,父親何苦摻和這種事!」

「我的兒子,從今後家裡的生意便都教給你了,因此我要特別囑咐你。在何家與沈家之間,我們一定要選擇沈家。」老翁笑道:「如果有機會給何家找麻煩,更不要手軟。」

望著兒子迷惑的雙眼,老翁輕聲道:「雖然他們都是盛國的貴族,但他們對我們這些番商的態度卻完全不同。何家鄙視所有從事商業的人,更別提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番商了。我想如果有可能,他們甚至會主張盛國人拒絕與我們番商做生意。與沈七公子保持良好的關係,才是符合我們利益的。」

異國老翁徹底從盛國消失了,何家找不到線索,只覺番商可恨,在朝廷中一直主張排斥番商。現在他們還不知道,正是這種毫無理由的排斥,讓番商在日後又幫了沈栗一個大忙。

紫山郡主參加宴席回來,便著人去請顏氏。

顏氏如今在沈淳後院里不是地位最高,卻是資格最老,當然,更重要的是,她生下了沈栗。

因此平日里紫山郡主也很是給她幾分面子。好在顏氏是個守規矩的,膽子也不大,一直恭恭敬敬,並未出現過齊嬤嬤所擔心的在主母面前拿大的問題。

顏氏疑惑郡主為何突然找她。

兩個人出身天地之別,顏氏甚至都不認得幾個字,郡主卻稱得上一聲才女。郡主剛嫁過來時,也曾想表現自己的「大度」,在沈淳面前上演一出妻妾和睦的佳話,結果沒兩天就泄氣了。

沈淳笑道:「你話里多些之乎者也她就聽不懂。她拿得出手的唯有女紅,你是什麼出身?猜你也沒學過那個。」

郡主無語,大家閨秀,會管家就行了,誰還去捻針線?

話不投機,郡主與顏氏的「交情」只不過是每日里按例請安時的問候。

「可是賤妾出了差錯?」顏氏不安道。

「你是個再規矩不過的,能有什麼差錯?」郡主笑道,頓了頓,郡主才試探道:「八姐兒如今該有十六歲了?」

「正是。」顏氏眼前一亮,忙道:「再過三天,八姑娘剛好十六歲。」

郡主點頭道:「我今日才猛然想起,也是平日里疏忽了。」

「夫人平日里事情多。」顏氏道。

郡主嘆道:「話不是這樣說,我雖年輕,到底也算做母親的,孩子們的事情當然要留心。齊嬤嬤,你這兩日便忙些,給八姐兒張羅起宴席。」

齊嬤嬤應聲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給八姑娘辦個熱熱鬧鬧的生日。」

顏氏感激道:「夫人關心,是八姑娘的福氣。」

郡主搖了搖手,又遲疑一下,方把要問的話說出口:「八姐兒那裡,你有什麼打算?」

正中下懷!顏氏忙道:「賤妾也正愁,八姑娘的年紀實在不小了……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還需侯爺與夫人費心。」

郡主笑道:「她是你肚子里出來的,我與她挑,又怕你不滿意。」

「能有夫人為她打算,是八姑娘的福氣。」顏氏道:「賤妾出身貧寒,才見過幾個人?萬不敢隨意議論八姑娘的大事。」

從顏氏那裡得了準話,郡主便與沈淳商量。

沈淳問:「是有人跟你提了?」

「如今侯爺膝下只有八姐兒、十姐兒未嫁,又是與謙禮同母,被人惦記也是常情。」郡主笑道。

沈栗行情看好,連姐妹也值錢起來。

見沈淳不語,郡主催道:「十姐兒還好說,八姐兒如今這個年紀可不能再拖了,到底要挑個什麼樣的,侯爺給個準話兒才是。妾身瞧著,顏姨娘可是急了。」

沈淳嘆道:「不好找啊。」

郡主奇道:「有什麼為難的?今日宴席上可是有不少人與我打聽來著。」

「咱們家如今不好在勛貴里結姻親了。」沈淳告訴郡主道:「有霍霜一個就好。」

郡主仔細回思,果然,幾個兒女不是低嫁就是低娶,便是李雁璇,也是文官之女。

「竟是如此?」郡主吃驚道。

沈栗身體漸好,太子便召他去東宮。

「這是吾的長子。」太子笑道:「如何?」

皇長孫被養的很好,白白胖胖的嬰兒,見人就笑,沈栗竟有幸抱了一抱。

沈栗贊道:「小殿下神氣充足,健壯活潑。」

太子大悅:「還是謙禮說的實在。他們都講什麼龍章鳳姿,聰明慧敏之類,天曉得一個嬰孩身上能看出什麼龍章鳳姿?吾只願這孩子能一直這樣健康就好。」

古代嬰兒死亡率高,便是太子也擔心兒子夭折。孩子還小,聰明不聰明不著急,能養得活才是緊要的。

太子炫耀了一會兒子,太子妃便著人把孩子要回去。媳婦兒總是搶兒子,父皇見了孩子也不撒手,太子很不高興。

雅臨與沈栗暗暗偷笑。

鬱悶了一會兒,太子想起正事:「會試舞弊之事,如今有些曲折。」

沈栗愣了愣。

太子道:「那個楊苧,是在聽旁人閑談時受到『啟』下才想到讓他的哥哥調換試卷的。楊菽以為整個舞弊的過程都是他自己的手筆,其實不是,他還有其他的『幫手』。」

「是誰?」沈栗驚訝道。

太子搖頭:「緇衣衛查過去,現那些人都已經因為各種原因死掉了。」

沈栗皺眉道:「殺人滅口?這麼大的手筆,怕不單是沖著學生來。」

太子點頭道:「只怕背後之人就是打著要會試出現舞弊案,楊菽選了你的試卷,只能說適逢其會。」

沈栗思量半晌,冷笑道:「若非恰巧選的是學生的試卷,皇上不會這麼快就現會試舞弊案。唔,背後之人是打算選擇合適的時機——最好是殿試之後,進士的榜單出來——再『揭露』舞弊,挑唆讀書人鬧事?」

太子沉默。若非皇帝提前現不妥,率先下令嚴查,而是一直到殿試結束方被人揭會試舞弊,朝廷威信定會受到更大的打擊,那時候熱血上頭的讀書人只怕不僅僅要鬧著上書,出現幾個血濺宮門的也不足為奇。

雅臨乾笑道:「自古邪不壓正,那楊菽偏選了沈公子的卷子,教萬歲爺現端倪。那些小人費盡心機,偏不能得逞,可見天意。」

太子苦笑。這樣重要的會試,竟被人動了手腳!賊人的陰謀雖未完全實現,景陽如今不也鬧得沸沸揚揚?

沈栗沉思道:「此事並不能使個人受益,應是為了打擊朝廷威信而來,殿下心裡可有數?」

太子嘆道:「線索已經斷了。如今想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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