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死亡名單

心急火燎的鄭宏工快馬加鞭趕到大同府,居然現情況看起來還不錯。別的不說,起碼百姓面上沒有憂色。

這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別忘了,大同府今年連翻天災人禍,這種情況下,按理說百姓對朝廷會相當不滿,之前不是還鬧過民亂嗎?但如今再看,即使北狄兵臨城下,即使還有相當多的流民還是皮包骨頭,但百姓們對這場戰爭還是抱著很樂觀的情緒。

原本以為要接個爛攤子,結果得到意外之喜。

「辛苦太子殿下和那大人了。」鄭宏工不由感嘆道。

那浩勒捋須笑道:「鄭將軍過獎了。」

鄭宏工正色道:「非也,在下不打妄語。來時在下也聽說了三晉的一些情況。這一次三晉官員紛紛落馬,以致不少地方都缺失主官,而那大人仍能維持政事正常運轉,此誠非常人可以為之。」

那浩勒愈加高興,謙虛道:「慚愧慚愧。」

嘴上說著慚愧,那浩勒心裡卻頗為自得。

鄭宏工還真是說到點子上了。所謂窩案,牽連的可不只是幾個十幾個官吏,能夠下手貪污的官員又必然是處於緊要的位置上,把這些人擼下來,一時半會兒的誰能頂替他們幹活呢?這些天為了維持三晉的正常運轉,那浩勒也算是殫精竭慮了。

待此事完畢,回到景陽,老夫至少也可得到個「能臣」的評價。那浩勒暗道。

想著,那浩勒便忍不住去看沈栗。

出景陽時,那浩勒並沒有把太子的三個伴讀當做一回事。這三人還太年輕,又沒有正經官職,此次出來想必是跟著來「學習」的。其實若按照正常展,沈栗幾個也確實就是來走馬觀花的。誰成想三晉能鬧到這種程度?

太子此行帶著的正經堂上官只有兩個,文是那浩勒,武乃才經武。按說,太子此行遇到困難,身為文官的那浩勒就有責任充當智囊,想辦法解決問題。但他大約在刑部做的久了,行事一板一眼,丁、安等人不聽話,他只知道生氣,確拿這些人沒轍。結果站在太子身後搖扇子的就成了沈栗。

剛開始沈栗建議太子先向丁、安等人示弱,那浩勒還不願意,好在他知道此時不可內訌,到底沒有明確地反對。而沈栗還就真的把劣勢扳了回來!

掀翻了丁柯,算計死了安守道,又想辦法賑災,同緇衣衛合作抄了貪官的家宅,震懾想渾水摸魚的宵小。可以說,那浩勒能安安穩穩地維持三晉政事,很大一部分是要托沈栗的福。

有沈栗比著,才經武這陣子看見養子才茂就鬧心,其實那浩勒想起家中的額幾個兒子,有時也頗為感嘆。沈家也不知哪輩子人積了福德——先是出了老禮賢侯沈勉和先皇貴妃沈大妞,兄妹兩個硬是將家門從山野獵戶一路拼到侯府勛貴,到沈淳承爵後賦閑固然可惜,偏又出了個沈栗。哪怕自己如今要記沈栗一個人情,卻也忍不住嫉妒沈家的好運氣。

謁見太子,鄭宏工帶來了邵英的聖旨。

第一,邵英要求太子儘快審結三晉窩案。邵英的意思很明確,鑒於三晉現在的情況,不需把所有緝拿的官吏都押赴景陽,「除罪大惡極而致凌遲之刑者,其餘勿論財獲,皆立地斬之,以平民怨。家產盡沒於國庫,子孫三代之內不可錄用」。

就是說,除了罪行大到得判凌遲的要送到景陽去,其餘那些不論貪了多少,罪名大小,都就地砍了吧,也算給三晉百姓出口惡氣。還要抄家,子孫三代之內不能當官。

第二,要求太子儘快回景陽。太子前來三晉的主要目的是清查官吏和平息大同府民亂,這些太子已經都做到了,而且做得還很好。至於與北狄的戰事,這是不巧叫太子趕上了,因此太子一時脫身不得,只能堅守,如今援兵已經來到,太子也該回去。

鄭宏工還給太子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太子妃已經誕下大皇孫,據說皇孫十分健壯,邵英很是喜歡。

太子大悅,終於得到兒子了。

湘王和邵英當初「一子定尊卑」的先例在前,太子與二皇子都十分急於生下大皇孫,這一次太子妃和二皇子妃先後緊跟腳有了身孕,太子也曾頗為緊張。如今太子妃得了男孩,太子不由喜笑顏開。

太子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

沈栗見太子神色躊躇,向雅臨打了個眼色。

雅臨一愣,見沈栗比劃個「二」,方才恍然大悟,立時上前賠笑道:「鄭大將軍,這個,奴婢斗膽,先時聽說二皇子妃也有了身孕……」

太子咳了一聲,斥道:「大膽,無理!」

雅臨立時自己掌嘴:「奴婢多嘴,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鄭宏工方才沒有想到,雅臨一提,他就立時緩過味來,見太子訓斥雅臨,慌忙道:「殿下息怒,不過一句閑談而已。」

太子板著臉道:「這奴才越放肆。」

沈栗笑嘻嘻道:「殿下息怒,其實不止雅臨公公好奇,學生也想打聽打聽呢,畢竟皇家子嗣延綿,也是天下的喜事。」

鄭宏工笑道:「沈七公子說的是。微臣聽說大皇孫誕於正月末,至二月初,二皇子妃為二殿下添了一位小郡主。」

太子眉頭一動,心下大悅。

二皇子頻頻算計東宮,聽說這個心懷叵測的異母弟弟沒能得到男孩,太子心下送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幸災樂禍。

乍見大同府的冰凍城牆,鄭宏工忍不住道一聲:「啊呀,少見,這是誰想出來的?」

才經武看著沈栗笑而不語。

鄭宏工笑道:「沈七公子,本將認得你。」

沈栗奇道:「恕小子眼拙,此前似乎並未見過將軍。」

鄭宏工一搖手:「小公子自然不記得了,本將上次見你時,小公子不過三四歲,還坐在侯爺膝上玩耍。」

沈栗見他說的親近,又直呼沈淳為侯爺,心知這位多半是沈淳在軍中時的舊交。不由笑問:「將軍與家父……」

鄭宏工也不掩飾:「本將原是侯爺麾下。」

要不說邵英總是想著讓沈淳賦閑呢。禮賢侯府在軍中的影響實在太大了。盛太祖收拾了很多開國元勛,老禮賢侯為人憨厚,又有眼色,到底叫邵廉留給了兒子,沈淳當初又一力支持邵英上位,可以說,從開國以來到沈淳自願交出兵權,禮賢侯府的勢力半點沒遭到打壓。

即使到現在,軍中的很多將官,都是當初在老侯爺和沈淳麾下做過事的。

鄭宏工就是其中之一。

鄭宏工大大方方把兩家的淵源拋出來,沈栗心底暗贊一聲,到底是能得封將軍的人。有些事提前報備比遮遮掩掩要好。

邵英所依仗的兩個武勛,禮賢侯在北方的影響很大,玳國公則的勢力則主要在南方。

鄭宏工是北方將官,與禮賢侯府有些舊交實屬平常,如今在才經武面前過了明路,反倒坦蕩。

沈栗笑道:「原來是世伯當面。」

鄭宏工稱沈栗為「小公子」,是表示自己是沈淳的下屬,但沈栗可不能就這樣應了。鄭宏工如今可是昭毅將軍,都能獨自領兵了,沈栗還真沒覺得自己能厚著臉皮讓這位大人稱一聲「小公子」。鄭宏工看著比沈淳大些,故此沈栗稱其為世伯。

鄭宏工頗為喜悅道:「不敢當。」

沈栗笑道:「有何不可,若是家父當面,也會令小侄稱您一聲世伯的。」

鄭宏工笑道:「早聽說賢侄聰敏賢孝,果然名不虛傳。」

「世叔謬讚。」沈栗道。

鄭宏工一指冰牆道:「這冰城之計總是賢侄想出的吧?」

沈栗微笑道:「此不過權宜之計耳。並不能常用。」

鄭宏工疑道:「本將看這冰牆很好用啊。」

沈栗搖頭:「欲造冰牆,先要保證天氣一直保持嚴寒。即使是大同府,若非今年冬季鬧了雪災,寒冷異常,這冰牆也早就化掉了。故而此法看著還好,但能用到的時候並不多。所謂戰事講求天時地利人和,地利與人和還可想法子求來,唯獨天時,實非人力可及。」

鄭宏工恍然道:「原來如此。」

才經武與鄭宏工對視一眼,心裡不由感嘆,到底是禮賢侯府子弟,沈栗雖則從文,但對戰事卻也有些獨到見解。

三晉這邊的清查工作也差不多結束了,戰事……如今的情況很好,援兵已至,太子也不適合繼續插手,又得到兒子降生的消息,太子開始急於回程。

在此之前,太子還有一樣事情要做:擬定死亡名單。

三晉窩案徹底激怒了邵英。結黨營私,貪贓枉法,官逼民反,威逼太子,挑釁皇權,資敵叛國……凡是能讓皇帝跳腳的事,這些犯官都干過了。

邵英的態度很堅決,殺!

要擬定名單其實也簡單,判凌遲或判斬而已。對犯官來說,只是以哪種方法去死的區別。

三晉上下頓時哭聲一片,只是這回哭得不是百姓了。

死到臨頭,卻再沒有敢於鬧事的了。朝廷派來的援軍6續趕到,皇帝又下了明旨,這時候再挑事,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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