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刻骨銘心

丁柯叫那浩勒瞪的一頭霧水,待要細思,雅臨已催他道:「丁大人,請進吧。」

丁柯忙邁步入帳。

進門掃了一眼,見帳中只有幾個太子伴讀在,才經武與晉王世子都不見蹤影。太子在上首端坐,沈栗肅立一旁。雅臨將丁柯引進帳中後又轉身出去把門了。

雖然丁柯自詡在三晉隻手遮天,卻也沒有自大到覺得自己可以在太子面前失利直視。規規矩矩上前叩拜:「臣三晉按察使司副使丁柯叩見太子殿下,給殿下請安。」

稍隔一瞬,方聽得太子冷冷道:「起來吧,郁辰,給丁大人看個座。」

丁柯連忙謝恩,借著起身之際瞄了瞄沈栗,沈栗垂著眼,微微點了頭。丁柯這才覺得心裡稍稍有底。

太子漠然道:「早聽說丁大人執三晉牛耳,果然名不虛傳。」

「太子言重了。下官乃是副使,歸曲大人節制,下官只是本分行事。」丁柯躬身道。

太子冷笑一聲:「吾入三晉時日也不短了,曲均人呢?」

「這個,曲大人他……病了。」丁柯小心道。

「病了?」太子拖著長聲道:「病得真巧啊。」

丁柯賠笑道:「因災情嚴重,曲大人深感有負皇恩,故此……」

「曲大人還是有必要活著的,」沈栗忽然道。

丁柯大吃一驚,吃吃道:「這……這是哪裡話?」

「事情明擺著,還用猜嗎?曲大人最先上了陳述大同府民亂的摺子,太子入晉他卻沒有來謁見,迅即病重,恐怕最後連太子的面都見不著就要病死了吧?」沈栗不耐道:「學生說過了,有些事不是誰想隱瞞別人就看不出來,您想太子殿下通融,太子殿下也得給陛下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不是?」

丁柯尷尬道:「這個……」

霍霜忽然冷笑道:「三十萬兩銀票都掏出來了,太子殿下也接了,還有什麼可遮掩的?想要你好我好大家好,你——或者說你們也痛快些!」

太子冷漠道:「丁柯,吾自打入晉,一直都很不高興。若想吾為你們掩飾,也要先交個底。」

說著,太子冷笑起來:「吾也得看看你們究竟捅了多大的簍子,看看吾能不能馬虎過去!」

丁柯撲通一聲跪倒,剛想往前爬,郁辰噌的一聲拔出劍來:「退後,不許向前!」

「不不不,臣絕不敢有冒犯殿下之心!」丁柯嚇了一跳,連忙叩首道:「殿下,若殿下此次庇護臣等,臣等一定感激涕零!臣等……臣等皆原入殿下門下,日後唯殿下馬首是瞻!」

太子不語。

沈栗上前軟言道:「殿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眾位大人若能知錯就改,殿下慈悲仁恕,也是一段佳話,豈非善莫大焉?也是給眾位大人們日後為殿下盡心的機會,丁大人,你說呢?」

「是是是,」丁柯叩首道:「臣等一時糊塗,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殿下寬恕一二,日後臣等一定盡心輔佐殿下!」

「就怕有人到時候不聽召喚。」霍霜冷冷道。

「不會不會,臣等怎敢有違殿下?」丁柯忙道。

沈栗笑道:「還是那句話,口說無憑。掏銀子也沒用,殿下還能缺這個?不過念在國家儲才不易,太子殿下也是求賢若渴啊,加之眾位大人辛勞多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這才給大人們些面子。依學生之見,大人既然說要歸附東宮門下,也該留下些憑證。」

「什麼憑證?」丁柯道。

「切結書!」霍霜道:「凡是想請太子殿下去太原府的,都得署名!」

「這……」丁柯為難。

霍霜朝太子抱拳道:「殿下,看來果然如臣所說,丁大人是打著過河拆橋的主意!」

太子的臉色頓時沉下來。沈栗狠狠瞪了丁柯一眼。

丁柯忙道:「殿下,老臣願意署名,只是卻做不得別人的主啊。」

「那就等你們商量個章程出來再說!」太子漠然道:「只是吾卻沒有耐心一直等下去,明日見不到切結書,吾必會啟程趕赴大同府,到時候丁大人有什麼辦法阻攔吾盡可用來!沈栗,送丁大人出去。」

丁柯還想說什麼,沈栗一把拽住他道:「丁大人,請吧。」

丁柯只得怏怏告退。

出了營帳,沈栗埋怨他道:「小侄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動太子,結果世伯到了殿下面前偏偏只管打晃子,真想糊弄太子殿下不成?叫小侄沒臉!世伯……丁大人回去吧,以後有事莫要再來尋我。」

說著,沈栗一甩袖子就要走,被丁柯趕緊攔下。

「賢侄,老夫怎敢糊弄太子?」丁柯道。

「別說了,」沈栗氣道:「我知道您怎麼想的,不過是打算先把太子殿下哄到太原府承宣布政使司衙門去,至於以後,窟窿都堵住了,還管太子殿下什麼事?」

沈栗冷笑道:「還真當太子殿下從未出過東宮,手段生嫩著呢。正好,剛太子殿下提了一句先去太原府,那侍郎的臉上都要凍冰了,既然丁大人沒有誠意,也不需太子殿下開口說服那大人和才將軍了。」

「別別,謙禮賢侄,」丁柯忙道:「我等有誠意。」

「那就署名。」沈栗催道:「不過是份名單罷了,有什麼不好籤的?又不是要什麼口供證據之類。既然說以後都入東宮門下,太子殿下心裡也得對手下人有個譜不是?」

「這……」丁柯一咬牙:「好吧,我這就商量去!」

「等等,」沈栗道:「曲均大人還活著吧?」

丁柯有些遲疑。

沈栗嘆氣道:「叫我說世伯什麼好?還是那句話,就算太子殿下不過問,萬歲可是好矇騙的?連小侄都能看出曲大人病的蹊蹺,皇上就覺察不出來?世伯,因為這個露了馬腳,小心因小失大啊。」

丁柯怏怏走了。

沈栗望望天,轉身回到太子大帳。

此時那浩勒與才經武、晉王太子均到了。

太子面沉似水,把銀票拍的啪啪直響:「三十萬兩,正正三十萬兩銀子!他還怎麼說來著?」

「只是一點兒誠心。」沈栗老實答道。

「聽聽,一點兒。」太子憤恨道:「好大的手筆!剛一出手就是三十萬兩,那全部呢?又有多少?這些錢是哪來的?哪裡來的!」

那浩勒沉聲道:「貪官污吏的錢還能從哪來,不過是些民脂民膏。」

太子恨道:「做貪官還能如此囂張,跑到吾頭上撒野!無法無天!不殺不足以平民恨!」

太子頭一回到地方辦事就碰上了如此窩案,確實有些麻爪。

氣了一會兒,太子想起來問沈栗道:「虧你提醒我試探他曲均之事,果然你猜的不錯,曲均竟然被……他還活著么?」

沈栗恭敬道:「聽丁柯的話音,應該是還活著。」

太子長嘆道:「說老實話的性命堪憂,心懷詭計的卻公然為惡,三晉上下竟然能威脅主官性命,可見是從上到下都爛透了。」

「照規矩布政使有權節制全境文武,曲均既然能被人一舉控制,半點風聲都沒傳出來,想必早就被架空了。這不是幾個人聯合起來能做到的,殿下要與他們周旋,千萬小心。」才經武的主要任務就是負責太子殿下安全,想到三晉如今形勢不妥,開始擔心丁柯這些人會不會威脅到太子。

太子冷笑道:「殺一個太子的成本太大,想來吾只要肯給他們希望,這些人還是不會自掘墳墓的。」

晉王世子疑問:「真的能拿到這些人的署名嗎?」

「除非他們放棄請太子殿下『通融』。」沈栗道:「依附東宮門下的誘惑還是很大的。只要署名,不但此次危機他們有望可以平安度過,甚至以後在朝廷中樞他們都有了依仗——他們從此以後可以高枕無憂的繼續為非作歹。」

太子做靠山,不禁現在穩固,太子登基以後他們說不定還能混個擁立之功,這靠山可以依仗兩朝,實在合算的很。

太子底底冷笑幾聲,手都氣得發抖,兩眼通紅道:「吾一定會好好記住他們的!」

太子的對付臣下的經驗確實不多,同樣,他被臣下如此「羞辱」的經驗也不多。這次被三晉官員聯合起來「逼迫」的經歷大概會讓他刻骨銘心地記住。

「可是,如果他們只是拋出一小部分署名呢?」晉王世子道:「沒準會隱藏一部分人。」

「不會,」那浩勒道:「署了名自然有暴露的風險,他們這些人都是為利益才抱團的,憑什麼自己冒險換別人安全?要署名絕對會一個不漏,就是想躲的也會被拉進來。」

確實如那浩勒所言,丁柯等人確實再為署名之事爭執:「不過是簽個名,以後入了太子門下還不好?安總兵又想得好處,又想不冒風險,實在說不過去吧?」

安守道擺擺手:「本官不是怕署名,事都做出來了,還有什麼可怕的?本官是想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從接到太子要來的消息咱們就在想辦法,可想出來什麼?」丁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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