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撬門有望

才茂的人頭到底沒有掛到轅門之上。≥才經武打斷了這個便宜兒子的腿,扒了他的軍服,叫他做了馬夫。至於女扮男裝不離不棄的穎兒,屍身被扔到山裡,連個草席也沒撈到。

儘管才經武竭力掩飾,眾人還是能從他目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一句「哀莫大於心死」。昨夜營中的是非太子也聽說了,未予置評。倒是雅臨頗有同情之色。

內監們有自己的圈子,雅臨和才經武一個是東宮總管,一個成了少見國朝少見的武太監,都是內監裡面熬出頭的,此行又都是為了護持太子,一來二去也算有了交情。

雅臨忍不住私下裡對才經武道:「與老哥哥說句交淺言深的話,咱們內監收養孩子,不就是圖個將來有個依仗嗎?這小子便是老老實實做個田舍郎也未必不可,左右咱們也積下些錢財,只要人孝順,原也不圖兒子有甚大出息。

偏這個糊塗透頂,又愛尋花問柳的。先時為那幾個女人的事,殿下就有些不高興,如今又鬧出什麼女扮男裝?殿下此行都不幸隨行宮女呢!老哥哥留著他,不說將來是個招禍的苗子,就是眼前,也有個徇私的名頭等著你了。」

才經武嘆道:「咱家心裡又何嘗不知?原挑著這個孩子時看他千伶百俐的,才幾歲,論語背的滾熟!把他領回來那天,咱家一宿笑醒兩三次,我才經武也算有後的人了!也怪咱家太縱著他了,又忙著外頭不著家,疏於管教,也不知怎麼好好的胚子就養歪了!若不是想著咱家也有責任,早把他攆出去了!」

雅臨搖道:「老哥哥倒是念舊情,只怕這孩子不是肯記恩的。」

才茂自然是不記恩的,他正忙著吐呢。

才經武以前打是打他,物質上卻極盡嬌養。王侯貴族吃什麼他就吃什麼,世家子弟穿什麼他就穿什麼。就是混到禁軍里,別看軍服都和別人一個色,細看料子都是不同的。真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別說伺候馬了,就是茶都沒用他動手給才經武端過幾杯。

帶著一身棒傷被人拖到馬圈,迎面一股馬糞味,他先吐了個七葷八素。好容易喘過氣來,哭道:「啊呀,這馬是有病吧?不要教它過了惡疾給我!」

送他來的是才經武的親隨,為他一再敗壞將軍名聲,早恨他牙痒痒。如今好容易才經武下了狠心要罰他,自然不肯再奉承他。聞聲陰陽怪氣道:「這馬好好的,且有用呢,你莫要咒它。」

才茂道:「易十四!你莫要仗著父親給你幾分顏色就來誆我!這馬若不是有病,怎會如此惡臭?我的追雲從來不臭!」

易十四嗤道:「要不怎麼說命不同啊!這苦命的做了戰馬風裡來雨里去也只得個破屋棲身,連馬糞都沒人按時清掃,怎麼可能不臭!好命的明明半點能耐也沒有,偏偏每日里細糧雞子地供著,連蹄子都得包上布,渾身熏香,不過仗著好皮囊罷了!」

才茂好歹聽出易十四在諷刺他,怒道:「賤奴!你敢欺我,等我告訴父親!」

易十四聽得一聲賤奴立時眼眉倒豎,忍了又忍,冷笑一聲:「看你橫行到幾時!少爺別忘了喂馬,若是再出紕漏,小心將軍還有板子等著你!」甩手去了。

才茂哪裡會喂馬?草料都不知道上哪找去。他能在二十多歲上還舔臉自稱孩兒,本就不是個硬氣的人。身上的傷又痛,還……委屈,不禁大哭起來。

哭了一會,原伺候他的小廝過來。才茂連忙問:「是父親消氣了,叫你來尋我回去?」

小廝為難道:「是將軍叫小的來送少爺的鋪蓋,還有傷葯。少爺自己上藥吧,將軍不讓人伺候少爺了,說要少爺自己學著做事,要是再不學好就別回去了。」

才茂眼淚汪汪看著小廝放下鋪蓋走了,氣得要死。他倒沒想著才經武為他徇私會有什麼樣的壞處,只覺才經武心狠,自己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被趕到馬圈,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居然還要伺候馬!真是千古未有之悲慘事!

慢慢委屈就變成了怨恨:「父親這是要我死啊,怪道都說太監狠毒!」

得了太子允許,沈栗很快就把風聲放了出去,丁柯立時跑來。

「太子殿下果然點頭了?」丁柯只覺天大的餡餅臨頭,喜出望外,忍不住追問。

沈栗端起茶,點頭道:「殿下還是考慮三晉眾位大人們的意見的,只不過眾位大人太不給太子殿下的面子了。自入晉以來,路經各地,竟然一點實情不說,只拿著什麼治下平安,未曾有災之類搪塞殿下,哼!」

沈栗冷笑:「要是沒亂子,殿下是幹什麼來的?這是把一國儲君當傻子耍呢!還想殿下給面子?呵呵。」

「是是是,」丁柯腦袋點的如搗蒜一般:「賢侄說的是。只是殿下著實誤會了,臣工們怎麼敢……」

沈栗沉下臉,立時站起:「丁大人要是如此說,咱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小侄人微言輕,卻是不能左右太子殿下意志的。」

「不不不,」丁柯連忙搖手道:「老夫不是這個意思。哎呀,賢侄且安坐,聽老夫慢慢說。」

沈栗擺出個氣呼呼的樣子,別彆扭扭坐下埋怨道:「因著世叔找上門來,小侄才費心儘力在太子殿下面前說項,好不容易殿下肯鬆口了,世叔卻半步不讓,這是打著空手套白狼的主意?小侄在殿下面前還有什麼臉?世叔這是坑我呢!」

「不敢不敢,」丁柯急道:「賢侄不要著急,老夫是說……這樣,老夫保證,三晉上下絕不敢怠慢太子殿下!以後但有不虞之處,儘管來找老夫!」

沈栗皺眉道:「空口白牙——」

「這個,」丁柯從袖內抽出一打紙來:「賢侄請看。」

沈栗接過來,嚯,一打子都是銀票,三十萬兩!

沈栗眼角抽了抽。這些銀子,要說收買太子是不夠的,但要說收買沈栗,卻又太多了。

「誠心!」丁柯笑道:「這只是一點誠心。」

「只是?」沈栗問。

「只是。」丁柯嚴肅道。

「一點兒?」沈栗似笑非笑。

「一點兒。」丁柯道:「臣下的誠心絕不只此一點兒。」

沈栗撣了撣銀票,起身道:「世叔等著吧。」

「賢侄這是?」丁柯疑惑道。

「去見太子殿下。」沈栗轉身走人了。

多米進來道:「小的多米,少爺吩咐小的來伺候大人,大人有事儘管吩咐。」

「多米,」丁柯點頭道:「本官記得你,謙禮托本官尋找的萬墩兒是你的舅舅。」

多米恭聲應是。

「你娘叫碗兒,對吧?」丁柯道。

多米道:「離開家是在九歲上。」

「你娘身上應該帶著一個銀鎖,一面是金魚,一面是蝙蝠,還有你娘的名字。」丁柯笑道:「對嗎?」

多米驚喜道:「是的,我見過!大人,我舅舅找到了?這麼快?」

這才多長時間?就找到了?

「還不確定,」丁柯捋須道:「也是趕巧了。不過,這邊姓萬的雖然不多,習慣給孩子帶銀鎖的卻不少,到底是不是重名的還不知道。」

多米連連作揖道:「多謝大人!」

「哈哈哈!」丁柯伸手虛扶:「查實之後,再謝不遲。」

多米感激道:「便是錯了,也要多謝大人為我這小民費心。」

「嗯,」丁柯端起茶抿了一口,看向多米道:「看起來,謙禮賢侄頗得殿下信任?」

「我家少爺是萬歲濯入東宮的,太子又寬厚,很是肯給少爺些顏面的。」多米恭敬道。

丁柯點頭道:「前一陣東宮夜開案,聽說謙禮力挽狂瀾,難怪殿下信重。」

「可是少爺越來越忙了,」多米嘆道:「聽說東宮去了好幾個伴讀,殿下一時無人可用,盯著著少爺辦事。眼看著人就瘦了,小的倒是盼著少爺清閑些才好。」

「哦?」丁柯喃喃道:「這麼說東宮果然很是需要助力啊。」

「什麼?」多米沒聽清:「大人是有什麼吩咐。」

「不,沒有。這茶不錯,再添些。」丁柯微笑道。

直等的丁柯焦躁了,方聽得帳外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問:「竹衣,三晉按察使司副使丁柯丁大人在不在你家少爺帳子里?」

丁柯記性還不錯,聽出這是太子身邊東宮總管太監雅臨,忙整理形容。

只聽竹衣回答:「在的。」

多米上前射門簾道:「公公請進,丁大人在此。」

果然,進來的是雅臨。

丁柯忙站起來道:「原來是雅臨公公,下官丁柯,公公一向可好?」

雅臨笑眯眯見禮道:「勞您挂念。丁大人,奴才就不和您寒暄了,太子殿下宣召,您快隨奴才來。」

「哎,好好。」丁柯心頭大喜,忙活了這些天,終於看到門縫了,打起精神,今日一定要撬開東宮。

到了大帳,雅臨剛要進去稟報,刑部侍郎那浩勒正好出來。

丁柯忙要上前與他敘禮,卻見那浩勒板著臉,狠狠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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