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是堅強

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沈栗三人對視一眼。

他們這次聚會並無外人知道,要求十里杏花準備的也是隱秘的房間,門外這人是怎麼找來的?

郁辰隱秘地悄悄抽出腰刀。

先前東宮出事之後,郁辰一直很內疚,總是想著若是早一步現東宮失火,或是能阻止那個大放厥詞的小內監自盡,那麼許就不會有後來的動蕩。所以如今郁辰頗有些草木皆兵的意思,再加上他知道沈栗成婚時確有人想下手,現在他覺得門外的人來的蹊蹺,第一個反應就是摸刀。

沈栗揚聲道:「不知門外是哪位仁兄?」

那人輕笑:「聽說沈七公子向來聰敏,不如……你猜猜?」

「猜個……」霍霜張口就要罵。

沈栗朝他一擺手,朝門外笑道:「這位不請自來的兄台,帶著北狄人的口音,又能說動店家放你來此處,想必是在北狄使團中有些地位。唔,你的聲音比較年輕,使團中符合這些特點又會盯著我沈栗的,該是四王子兀輪殿下?」

郁辰示意女伎去開門,果然,門外站的是愁眉苦臉的掌柜和英俊的兀輪王子一行人。

霍霜冷笑一聲,對掌柜道:「沒眼色的東西,這點場面的都壓不住。」

掌柜皺著臉賠低聲笑道:「這位爺自稱是北狄王子,又有何家人的引見,小的實在……」

郁辰漠然道:「倒不知晉王殿下知道此事後會怎生想。」

晉王對北狄人的態度與沈淳頗為相似,現下又是沈栗的便宜外公,如果知道十里杏花竟帶人找沈栗的麻煩,這掌柜怕是要做到頭了。

掌柜的一個激靈,還想開口求情,霍霜怒斥道:「還不下去!」

掌柜無法,只好鬱郁退下。

沈栗笑道:「殿下請進,不過侍從們就不必了。」

兀輪身後的侍衛張口欲言,兀輪止道:「你們就在門外等著。」

說著,邁步進門。

霍霜三人懶洋洋起身見禮,沈栗道:「能找到此處,當不是巧遇,不知殿下因何事要見學生?」

兀輪目視眾人道:「有些私事要與沈七公子談。」

霍霜皺眉:「有什麼事不可坦蕩述之?」

兀輪笑道:「總不會是擔心在下對沈公子不利吧?」

霍霜冷哼:「王子若有意盡可試試!」

與沈栗對視一眼,見沈栗微微點頭,方揮手,叫女伎們退下,與郁辰出了門。

兀輪的侍從們站在門外候著,掌柜畏畏縮縮躲在一邊。霍霜朝掌柜勾勾手,叫他搬來兩把椅子,與郁辰坐在屋外與兀輪的侍從們大眼瞪小眼兒。

屋內,兀輪自顧自斟酒吃菜,沈栗也不急著詢問,只撿著合口的慢慢品味。

吃了一會兒,兀輪放下酒杯,看著沈栗道:「今日貴國皇帝拒絕了在下求娶公主的請求。」

沈栗笑道:「有求婚的,自然也會有拒婚的。這世上好女子有的是,王子何必在意。」

兀輪幽幽道:「可盛國的嫡公主只這一位。」

「中宮只此一女,本就不太可能捨得讓她外嫁北狄的。想來王子當初求婚時也該心中有數。」沈栗道。

「沈公子何必顧左右而言他,貴國的何澤御史曾經告訴在下和親之事十有八九可以成功,在下也一直覺得形式不錯,不料今日陡然失敗!「兀輪恨道。

「何澤啊,」沈栗曼聲道:「王子似乎很信任這個人?他說可以成功你就信了?或者說,這和親的主意是他給王子出的?」

兀輪皺眉,猶疑道:「什麼意思?難道……不對,你休想挑撥離間?」

「挑撥離間?」沈栗笑道:「能用上這個詞,看來何澤與王子的交情的確不淺。罷了,學生也只是提醒殿下小心而已,殿下既然不信,學生也不多言。」

兀輪氣道:「你不要胡說八道,哼,小王倒是聽說是你說動了皇帝,壞了我的好事!你們盛國人常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閣下此舉,未免有些失當吧!」

「聽說?」沈栗盯著兀輪道:「殿下的消息很快啊,陛下今日早朝才宣布拒絕和親的消息,這才幾個時辰,殿下就聽說是在下從中作梗?莫非殿下竟能探知宮中消息?還是何澤告訴您的?」

兀輪也怒視沈栗道:「這你管不著,小王只要問你一句,到底是不是你?」

兩人對視不語。

少傾,沈栗放鬆笑道:「王子高看學生了,學生是什麼人?如今連個正經官職還沒有呢,還能左右皇上的意思?王子信嗎?」

兀輪不語,心下也稍稍懷疑,聽說這沈栗才通過盛國的鄉試,才是個小小的舉人,若說他能阻止和親之事……

沈栗曼聲道:「不論是誰告訴殿下的,想必都是不懷好意,殿下不要受人蒙蔽。」

兀輪似笑非笑道:「沒準兒是因為你懷恨在心,意圖報復小王,所以才極力阻止公主下嫁。」

「懷恨在心?」沈栗笑道:「倒不知學生是因何事對殿下懷恨在心?」

兀輪哼道:「你自己心知肚明。」

沈栗故作愕然道:「這個……在下確實不知啊。還請殿下明言,莫非其中有什麼誤會?」

兀輪冷哼一聲。他先前趁著沈栗婚禮時行刺,自負沒有留下把柄,但也不確定沈栗知不知道兇手是自己。如今沈栗裝糊塗,他也不會自曝其短。

「沈栗,和親之事你不承認,那昨日衝撞我車架的事又怎麼說?」

沈栗嘆道:「這件事的確是在下父子不給殿下留面子,不過,實在是何家的人太過分了,仗著殿下的虎威,對我父子百般辱罵。家父位居侯爵,若是雙方客客氣氣,讓也就讓了,偏偏何澤要挑事,家父總要考慮物議不是?不然,豈不是要人恥笑?」

「果有此事?」兀輪懷疑道。何澤當時與兀輪分乘兩轎,何澤是如何派人與沈淳交涉的其實兀輪並不清楚,他只知道隊伍被衝撞了,而何澤則大罵沈淳無理。

沈栗笑道:「若是在下去了北狄,也隨意派個無理放肆的人傳話要王子與在下讓路,殿下能應允嗎?」

兀輪啞然。

不說他會不會讓,就是他讓了,保准北狄從上到下都會說他丟了北狄的人!

「殿下想必不知,何家與我禮賢侯府如今已成世仇,他們向殿下說我家的不是,殿下不必全信。」

兀輪不語,半晌嘆息道:「沈栗,小王聽說過你的故事,據說你也是庶子出身。」

沈栗微笑:「不錯,在下的生母乃是家父的妾室。」

「想必你是知道庶子的不易,」兀輪道:「小王恰恰也是庶子,家母出身也不高。」

沈栗愕然,兀輪怎麼忽然提到這個茬?

「小王自負能力不差,只是囿於出身,父汗對我視而不見。」兀輪接著道:「沈栗,你說都是父汗的血脈,小王要給自己搏個將來有錯么?」

沈栗乾笑道:「這個……自然是沒錯的,不過殿下與學生提起這個,學生卻是愛莫能助的。」

兀輪微笑道:「小王只是覺得與閣下同病相憐罷了。」

誰與你同病相憐!沈栗面色不變,心裡想要翻白眼。

兀輪道:「聽說周米能組建祺祥商團最先還是閣下出的主意,可是祺祥商團如此大富,卻不曾分給閣下半分好處,閣下難道就甘心嗎?」

沈栗警惕道:「殿下誇大了,當初學生只是隨口一提,具體方法都是太子與承恩侯籌謀的,不關學生的事。」

兀輪一副我知道你的難處的樣子,微笑道:「小王如今在北狄也是有些勢力的,若是閣下有意……」

「沒有,」沈栗立時道:「在下出身侯府,從不曾為錢財愁,更沒心思做什麼生意!只好浪費王子的好意了!」

就知道這小子忽然套關係沒好事!

莫非何家就是這麼讓他套進去的?

兀輪被沈栗截住了話,嘆道:「閣下何必如此拒人千里之外。」

沈栗默然,忽然開誠布公道:「殿下,其實學生對殿下並無敵意。平心而論,殿下一表人才,胸藏錦繡,若您是我盛國人,學生定要與您為友!」

沈栗頓了頓,繼續忽悠道:「只是你我兩國利益相爭,學生身為盛國人,是絕對不能與殿下合作的。不單是學生,便是何大人,也該是一樣的心思。」

兀輪在盛國最大的合作者就是何家,沈栗三句話不離何澤,力圖叫兀輪開始懷疑何澤暗藏機心。

兀輪氣結。

沈栗心下一轉,又道:「至於和親之事,確實與在下無關。皇上的確召在下入宮過,不過陛下當時是問學生在婚禮時遇到的那個刺客之事。」

「刺客之事?」兀輪迷糊了,莫非這沈栗真的不知那天下手的就是我么?

「是啊,」沈栗笑道:「也不知這刺客怎麼那麼倒霉,當時在下在門窗之處裝了個機關,這個,咳咳,角度有些刁鑽,這刺客觸動之後,怕是要被彈弓傷到『要處』,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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