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莫非投錯胎

此時,沈淳正在埋怨沈栗:「法子未免有些不夠光明正大,小心封棋看你不順眼,在陛下面前說你壞話。」

沈栗笑道:「皇上把兒子放在太子身邊多少也有讓我和老臣唱對台戲的意思,封閣老的意見不會影響陛下對兒子的看法。只要兒子忠於太子,就是有些激進,不也是年輕人的該有的毛病嗎?」

沈淳無奈搖頭:「你心裡有數就好。」

沈栗在馬背上抻個腰,放鬆道:「如今鄉試已過,兒子也能輕鬆幾天。雁璇嫁過來這麼長時間,兒子還沒好好陪陪她呢。」

沈淳沉聲道:「不可沉湎女色。」

有一個不挑嘴的大兒子就罷了,二兒子一定要管住。

沈栗苦笑道:「啊呀,父親未免太過緊張。兒子不過是要陪陪自己妻子,和沉湎女色有什麼關係。」沈淳也覺自己有些過於緊張了,咳了一聲道:「來年三月就是會試,可有把握?」

「兒子苦讀這些年,也該有些收穫。」沈栗笑道:「父親放心,兒子一定儘力,不敢稍有懈怠。」

沈淳點頭道:「咱們家這麼多年,可算出了一個正經科舉出身的,好好考,至於你大兄那邊……」

沈淳嘆了口氣:「為父會約束他的。」

沈栗道:「父親不必苦惱,大兄不過一時鑽了牛角尖,終會想開的。」

「但願如此。」

想到大兒子,沈淳只覺心中沉悶。沈淳成婚晚,得子也晚。沈梧是承載了他的期盼降生的。如今他膝下三子,沈柿年紀小最得他疼愛,而沈梧則讓他投入了最多的心血。

沈淳看向沈栗,反倒是最出息的二兒子,小時候得他的關注最少,十來歲上就出頭為家族籌謀打拚,如今還要在家中受沈梧的排擠。

沈栗奇道:「怎麼了?可是兒子身上有什麼不對?」說著,上下打量自己衣飾。

沈淳失笑搖頭。

忽聽侍衛上前稟告:「侯爺,七少爺,前面是何御史的轎子。他差人過來說,按品階本應給侯爺讓路,可他如今正陪著北狄王子兀輪,是以還請侯爺給王子讓讓。」

沈淳沉默一下,莫名失笑。

沈栗奇道:「招待北狄王子不是鴻臚寺的事嗎?何澤一個御史湊什麼熱鬧?」

沈淳曼聲道:「你不知道,何家是非常支持和親的。這何澤,呵,據說與兀輪一見如故,如今私交甚篤呢。」

沈栗嗤笑道:「他一個盛國官員,與北狄王子私交甚篤,癔症了吧。」

沈淳似笑非笑道:「沒準兒何家已經認定了兀輪是咱們盛國的女婿呢。」

父子兩個對視一眼,原來如此!

承恩侯組建祺祥商團,在與北狄的貿易中賺的盆滿缽滿,眼紅的不少,但其中有能力如周米一樣撐起商團架子的,怕是只有如何家這般根生蒂固的大世家了。

怪不得朝中能掀起那麼大的聲勢來支持公主和親之事,這何家是打著與兀輪合作的念頭。何家幫著兀輪娶公主,而兀輪則想辦法幫著何家搶北狄的生意。

沈栗不可思議道:「用皇帝的女兒做交易,何家這是活膩了吧?」

你這麼作死,皇上知道嗎?

「在這些世家眼裡,如今的皇族也不過是當初邊關的破落戶,心裡自然沒什麼尊敬之意。」沈淳冷哼道:「叫倨傲把眼都蒙住了,都給他們攢著呢,等皇上空出手來的。」

何澤的品級比沈淳低,兩家碰上了,何澤得給沈淳讓路。何澤對此很不滿:不過是獵戶家,怎麼能跟我這世家子比!何況兩家有仇!

然而每次還是要讓。

如今何澤正陪著兀輪,遠遠見到沈淳父子在護衛的簇擁下過來,何澤就想著借兀輪王子的勢讓沈淳給他也讓一次路。

正美滋滋等著呢,沈淳的護衛忽然一股腦兒衝過來,驅趕他們這邊的隨從,轎夫腳下一晃,差點把他從轎子里顛下來!

在後面乘著轎子的兀輪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身手好,從轎子里衝出來,大叫道:「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

沈淳的人根本沒搭理這邊,護著沈淳父子施施然順著大路揚長而去。

兀輪莫名其妙,搞不清楚狀況。

過路人等三三兩兩指著這邊議論紛紛,看熱鬧。

沈淳的隊伍都走出好遠了,何澤才費勁巴拉地從轎子里爬出來,望著沈淳遙遙背影,咬牙切齒大叫:「沈淳!你衝撞王子,我要告你,明日大朝本官定要參你個不敬之罪!還有你家那個兔崽子,我看見他了!」

路人見是何澤,一鬨而散。

何澤這才想起要擺一擺世家子弟的風度,可惜,觀眾們已經帶著他氣急敗壞的形象不見了。

第二日大朝,何澤果然把沈淳父子給告了。

怒沖沖氣洶洶委屈萬分。

邵英耷拉著眼睛看著何澤在底下曆數沈淳與沈栗的罪狀,心裡煩躁異常。

何家怎麼就不能消停些!

當朕不知道你們私下裡的小動作似的,當朕不知道你們想借著和親得好處似的,把朕當傻子耍呢。

邵英緩緩出了口氣,能招呼這麼多朝臣附和和親的提議,何家的勢力仍然不小。為了朝政平穩,朕再容你們幾年。

「沈侯可在?」邵英問。

驪珠在一旁道:「回陛下的話,禮賢侯今日並未上朝。」

其實早朝不是什麼官員都得去、都能去的,能常在朝中露臉的在官員總數里其實不多,有些人根本沒資格,有些人則是在別的時間去見皇帝。

比如說閣老們吧,有時候是皇帝直接給叫去乾清宮開小會的。有些御史則是輪班制,還有些是要參人了你再去,無事可奏就別湊熱鬧了。

沈淳如今賦閑,用不著天天上朝。

今天就沒來。

「宣來,還有沈栗,叫他也來。」

對於何大人的指責,沈淳面無表情,沈栗則是莫名其妙。

「家父一個盛國品侯,為什麼要給北狄的王子讓路?」沈栗攤手道:「不是一國的,兀輪王子的品級在家父面前不好使啊。」

輔封棋的嘴角就是一抽。

邵英挺喜歡沈栗的調調,輕咳一聲,沒說話。

何澤氣道:「兀輪王子雖是北狄人,卻也是王子之尊,你父子不但不加以尊敬,還下令要侍衛驅趕,不成體統!我盛國乃是禮儀之邦……」

「講禮儀不是處處退讓!」沈栗道:「家父半生與北狄人激戰數次,學生手刃忽明,不是為了有一天在盛國的土地上還要給北狄人卑躬屈膝!」

其實何澤要是仗別人的勢,沈淳還真不一定跟他計較。不過是先走一步後走一步而已,沈淳沒那麼小心眼。可惜,何澤偏偏拿著兀輪當令箭,沈淳和北狄的仇大了,兀輪?呵呵!

沈淳當年差點讓二王子忽明逼得自戕!兀輪前一陣還打算刺殺自己的兒子沈栗,何澤用兀輪壓他,沈淳還就不肯讓了!

何澤怒道:「不過是讓個路!」

「不過是讓個路,為什麼偏偏要我盛國的侯爺相讓!」沈栗緊接著道。「不說兀輪王子,北狄使臣窩窩兒見了陛下也只是行個大禮,尚不肯跪拜,憑什麼我盛國的侯爺必須得給北狄王子讓路?不肯讓就得被參,就得問罪?」

朝上的官員們紛紛點頭,兀輪王子糾結於讓屢次領兵與北狄人交戰的盛國高官讓路,這事情是有些敏感。禮賢侯不肯讓也不能說有錯,嗯,這可事關我盛國的臉面。

沈栗把一個讓路問題升華為兩國體面問題,很容易就得到了官員們的認同。就連素日里與何家親近,贊同和親之事的人也一樣:北狄三年前還和盛軍在李朝國打仗呢,你兀輪如今沒把公主娶到手就想在盛國如此耀武耀威,要是真讓你成了盛國的女婿,你還不上天?

邵英斜著眼看何澤。

何澤臉都綠了:「你這是胡攪蠻纏!」

「欸,何大人,」沈栗肅容道:「這可不是胡攪蠻纏,這是很嚴肅的問題。」

沈栗拱手道:「請問何大人,您吃的是誰家的俸祿啊?」

「自然是皇上的俸祿,是盛國的俸祿。」玳國公插口道。

「哦,」沈栗漠然道:「學生還以為何大人領的是北狄的俸祿呢。」

「你……你胡說八道!」何澤指著沈栗。

沈栗上前一步,把何澤的手撥開,冷笑道:「何大人既然吃著我盛國的俸祿,做著我盛國的官,流著我盛國人的血,怎麼卻處處為一個北狄的王子說話?您不是當初投錯了胎吧?」

這話說的……

邵英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沒笑出來。

何澤的綠臉又變得通紅,怒氣衝天!

「要是您那麼仰慕北狄,不如請皇上著人送何大人也去和個親?」沈栗似笑非笑道。

玳國公頓時爆笑:「哈哈哈!好主意,和親嘛,嫁女都行,入贅也該可以嘛!何大人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美……美姿儀!皇上,臣覺得沈栗這個主意好,臣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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