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家國社稷 第八十四章 把皇帝氣暈了

「蘭陵王,你帶兵犯闕,到底所欲何為?」春明門上,大唐皇帝李隆基厲聲大喝,凜然有威。

春明門下,蕭去病拱手行禮,揚聲喊道:「啟稟陛下,臣非是帶兵犯闕,實乃被逼無奈,有天大冤情,要呈於陛下面前!

臣實不知,我天策軍有何罪責,陛下要對我天策軍痛下殺手?

逆胡安祿山和幽州叛軍,深受陛下恩寵,卻不思報效,反而恩將仇報,狼子野心,起兵叛亂,致使山河破碎,生靈塗炭,百萬漢家百姓慘遭殺害!

陛下何故卻要寬宥其罪,既往不咎,使其里外夾擊我天策軍?」

李隆基心中那個鬱悶啊,從來沒人敢如此質問朕,你這是揭朕的底啊,而且很多事情是做得說不得,被一個臣子這樣質問,經此一事,即使平定了這場亂事,朕的權威也將一落千丈!

可偏偏朕還不得不答,朕當了四十多年太平天子,還從來沒被人逼到這個地步,若是眼神和怒火能殺人,此刻他已經把蕭去病殺死幾百遍了。

不過惱怒的同時,李隆基又微微有些慶幸。

沒想到天策軍有這麼強的戰鬥力,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轉瞬之間就全殲了四萬南下的幽州叛軍,還活捉了安祿山,這蕭去病的軍事能力還真是無與倫比。

可這政治智慧嘛,就有那麼一絲不足了,簡直就是愣頭青嘛。竟然想的不是用武力篡奪這大唐江山,而是像個小孩一樣,跑到長安城下,訴說委屈,伸冤講道理。

「朕受小人蒙蔽,一時糊塗,朕實慚恨,幸天佑大唐,未鑄成大錯。天策軍的冤情,朕已知之。天策府的功勛和忠心,朕亦知曉。

自太宗時期起,天策府就赤膽忠心為大唐浴血奮戰,蘭陵王為大唐立此大功。朕豈能不重賞酬功?朕便封蘭陵王為燕王,太尉,征討元帥,開府儀同三司。

若梁王願意在朝,當為中書令。武部尚書(兵部尚書),御史大夫,總領朝政;若燕王願意在外統兵,當為范陽、平盧、河東三鎮節度使,河北、河東道採訪使。

燕王有大功於國,待幽州叛亂平定之後,河北一道便為燕王之封地,燕王可自開府衙,自設屬官,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李隆基目光炯炯地望向城下的蕭去病,心中暗道,這等重賞,你總該滿意了吧?

與此同時,李隆基此言一出,城頭城下,幾萬人頓時都是一陣目瞪口呆,一般的老百姓和士兵還不太明白;十幾位文武大臣卻再明白不過來,這分明就是裂土封王,將燕王這個世襲爵位和河北道打包紮上蝴蝶結送到蕭去病手上啊。

就看蕭去病會不會接受。或者說上當了。

蕭去病心中卻是一陣冷笑,心說這是真把自己當操莽了,更可笑的還是,你以為老子傻啊!

如今的局勢。李隆基想必也料到,我肯定不會在朝中當什麼中書令宰相,肯定願意在外領兵。他便封我為燕王,封地為整個河北道,自開府衙,自設官員。自己收稅,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這是什麼?這是將河北道從大唐的疆域上分離出去;還有,最重要的是,這是王莽,曹操,楊堅,李淵等都做過的事情啊,最後這些人(曹操是讓兒子曹丕)都篡了前面皇帝的位。

自己若是接受了,不就是告訴天下人,我要做操莽了嗎,我為了一己之私,分裂大唐,逼迫君上;而李隆基卻一下佔據了輿論的上風,大多數人會想啊,怪不得皇帝要對天策府下手,原來是蕭去病早就想篡位。

如此一來,本來一天能解決的問題,說不得就要打上十年八年的,郭子儀他們也會一下再次站到李隆基這邊,說不得就要死上幾百萬人,上千萬人!

這便是李隆基的心思,以己度人,拋出一個大誘餌,然後重新佔據大義名分,輿論風向,不惜死上幾百萬人,亂上十年,也要保住這個皇位!

再一個,價碼一下開的這麼大,明擺著就是緩兵之計嘛,明擺著就是哄自己的嘛;更可笑的是,把之前封給李倓的,都封給我,這明擺著是要離間我和李倓嘛,可是做得這麼明顯拙劣,當老子像楊國忠一樣蠢得像豬么?

蕭去病和李倓互換了一個眼神,嘴角各自扯出一抹笑意,蕭去病抬頭望向李隆基,大聲道:「陛下,臣為天策府大統領,天策府以守護大唐的江山社稷,天下的太平安定,百姓的福祉為己任,又豈會行此裂土封王,分裂大唐之舉呢?

臣所求者,只為匡扶社稷,安定天下!自天寶以來,陛下倦於朝政,先後將國事交付給李林甫和楊國忠。楊國忠自任右相以來,獨攬大權,排擠忠良,專權誤國,敗壞朝綱。

南詔大敗,楊國忠掩敗為勝;凡朝中官員,有不願附於楊國忠者,俱被貶謫;朝廷規矩,被其敗壞殆盡;楊國忠身兼四十於使職,短短几年時間,利用職務之便,貪污受賄多達四千萬緡;關中旱災水災,楊國忠隱瞞不報,反收重稅;

幽州軍叛亂,值此危難之際,楊國忠不思迅速平定叛亂,卻收受杜乾運之重賄,舉薦其為河東節度使,致使五萬河東軍慘死,河東被攻破,杜乾運棄城而逃,本當處斬;楊國忠卻矇騙陛下,反誣天策軍,繼續委其重職;之後更應為嫉妒天策軍功勞,圖謀四海商社財富,蠱惑陛下欲將天策軍除之而後快。

樁樁件件,罪不容赦,臣懇請陛下下旨誅殺楊國忠極其心腹黨羽;陛下任用非人,寵信祿山,致使逆胡叛亂,社稷傾頹,當下詔罪己;陛下既然長期倦於政事,何不傳位太子,安心享樂,豈不美哉!」

如果說李隆基前面的話還只是讓人聽了目瞪口呆的話,那蕭去病這番話一說出來,整個場面所有人就都瞬間石化了,簡直太錯愕了,假的讓人懷疑自己的耳朵。

時間彷彿停滯了一般。城牆上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訝異得說不出話來,這話實在太膽大包天。離經叛道。

半餉之後,就聽一聲如雷的厲喝打破了寂靜,聲音裡帶著無盡的憤怒:「亂臣賊子!亂臣賊子!蕭去病你口口聲聲赤膽忠心,卻說出如此無君無父的話,簡直罪不容誅!當朕殺不得你么?」

頓了下。李隆基長吸一口氣,厲聲吼道:「諸軍聽令,蕭去病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罪該族誅,有殺死蕭去病者,賞十萬金,封國公;殺死建寧王李倓者,賞五萬金,封郡公!」

然而六千七八天策軍已經在春明門下兩里之外列好方陣。嚴陣以待,城牆上萬餘守軍,連同護衛李隆基的龍武禁軍,城下萬餘潰兵卻無一人敢向前,蕭去病萬人敵的名聲太響了。

此時夕陽西下,蕭去病和李倓兩人兩馬立在城牆之下,長長的影子拖在身後,金黃的陽光照在兩人年輕的臉上,顯得那樣神采飛揚,容光煥發。然而蕭去病說出的話,卻讓城牆的上眾人,感到說不出的恐怖!

「敢問陛下,臣有何罪?昔者太宗時期。高宗前期,君明臣賢,君臣共治,皇帝有過失,或者皇帝做的不對,就有大臣敢犯言直諫。皇帝也會及時糾正錯誤。

故那時政治清明,百姓安樂,河清海晏,君臣上下一心,軍民齊心協力,那個時候,我大唐之兵鋒所向,無不所向披靡,數十年間未嘗有一敗者!

破突厥,滅吐谷渾,征高昌,滅亡高句麗,薛延陀,討平百濟,平定蔥嶺,開拓萬里西域,哪一戰不是以少敵多,哪一戰不是輝煌勝利,然則那時大唐百姓的生活卻並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何也?

便是因為君臣共治,所有的決策,都是皇帝和大臣共同制定,都是皇帝和大臣精英智慧的結晶。皇帝的過失,大臣會立即指正,若是有奸臣,皇帝和其他大臣也容他不得,故國家很少犯錯也,故能以極小的兵力百戰百勝也!

陛下登基之初,亦能做到君臣共治,故有開元盛世,國力日強,大唐兵鋒日盛,一掃武后時期被動挨打之局面,便是這個道理。

然則天寶以來,陛下不但倦於朝政,同時也越發獨斷專權,凡事皆一言而決,李林甫、楊國忠者,或嫉賢妒能,或庸碌輕佻,實乃古今少有之大奸臣也,然陛下卻委之為宰相,將國事託付!

何也?不正是因為這兩人凡事都唯陛下之命是從嗎?此二人明為宰相,實則陛下之傀儡,代理人也!與此同時,陛下每日醉生夢死,不思朝政,也正不願意宰相太過賢良有威望,何也?如此才放心,好控制也!

由是如此,陛下明知此二人,嫉賢妒能,排擠忠良,明知此二人欺上壓下,把持朝政,卻聽之仍之,以致朝政日非,陛下之過大矣!

再說此次幽州叛軍起兵叛亂,更是因為陛下不分忠奸,被安祿山那個逆胡欺騙,然則天下皆知安祿山欲反,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坐視大難來臨,何也?陛下一人把控大權,聽不進意見,沒人敢違逆陛下是也!

此次幽州叛亂,山河破碎,社稷傾頹,死傷百萬,最大的過錯,實乃陛下也,陛下下詔罪己,豈不是應當應分?臣何罪之有?

陛下既然長期倦於朝政,為何又要死死把持朝政,以致國事日非。陛下傳位太子,自己做個逍遙的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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