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洛陽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含元殿上抗旨

蕭去病一步跨出,來到安祿山身邊站定,兩人的形象天差地別,一個長身玉立,俊朗不凡,一個相貌醜陋,身材痴肥。

除此之外,兩人的能力和人格魅力也是天壤之別,就好像是鸞鳳和烏鴉,美玉和茅坑裡的臭石頭一般。

可偏偏皇帝就喜歡寵信安烏鴉和臭石頭祿山,猜忌打壓鸞鳳和美玉蕭去病。

說來也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蕭去病的聲音緩緩傳來,聲音中滿含激憤:「臣之志,願為陛下手中之利劍,為大唐掃平一切外敵;臣之願,想讓盛唐變得更加輝煌強大。

此二點,天日可見,始終未變!

但此次,臣期期不願奉詔!」

再次滿朝皆驚,李隆基之前一直微笑,滿懷期待的臉色,立刻黯淡起來,眉頭皺起,滿臉失望之色。

李隆基身邊的高力士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高仙芝一臉憤怒,哥舒翰驚詫萬分,李獻忠一連佩服和擔心,看了一眼蕭去病,神情複雜。

李隆基也嘆了一口氣,道:「梁國公,你竟然當朝抗旨?」

他沒說竟敢,而是說竟然,表示他知道蕭去病敢,但沒想到蕭去病會這麼做。

蕭去病之前微躬的身子一下站得筆直,抬頭看著御座上的李隆基,臉上的失望和黯然之色毫不掩藏:「陛下,東平王請臣相助攻打契丹是假,他嫉妒我的功勞和能力,想害死臣是真。

臣之志,願為陛下手中之利劍,為大唐掃平一切外敵。臣對陛下,對大唐之忠心可昭日月!

陛下要討平契丹和奚,請陛下委任臣為范陽平盧節度使,臣願立軍令狀,不出一年。必定一勞永逸平定兩番;

或委臣朔方,河東節度使,臣花一年練出一支精兵,再用一年。也能徹底平定兩番。

但臣卻決計不願帶著一百五十親衛,和一千飛龍禁軍相助東平王攻擊契丹。這幽州胡與臣有隙,又嫉妒臣的功勞和能力,他想藉機害臣!」

整座含元殿瞬間陷入詭異的安靜當中,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萬分地看著御座之上,高高在上的李隆基。

蕭去病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而且強調了兩遍,這是傻子都能看明白的問題,那麼皇帝會怎麼回應?

李隆基的回答再次讓所有人驚詫,他沒有正面回應蕭去病的話,也死死盯住蕭去病,語氣冰冷:「若是朕一定讓你去呢?」

「若陛下堅持如此,臣願單人獨騎,相助范陽平盧兩軍!」

「為何?」

「陛下你是真不知道嗎?去年河東軍征討契丹失敗。幾乎全軍覆沒,實為安祿山一人之過。可是這幽州雜種胡卻歸罪於突厥左賢王哥解和河東兵馬使魚承仙,殺二人。

臣若單獨前往,待兩軍交戰,臣可於百萬軍中取敵酋首級,敵陣必亂,如若東平王這還打不贏,那他就實在不堪再為三鎮節度使。

這幽州雜種胡素無本領,只靠賄賂朝臣而晉陞,他素心胸狹窄。睚眥必報,這雜種胡品性如何,舉朝皆知,陛下難道不知?他想害臣。舉朝皆知,陛下難道不知?

他麾下大將是蛇牙大統領,多年來意圖叛亂,這雜種胡難道真是一頭豬,怎麼就沒 能發現?

這雜種胡父親出身六州胡昭武九姓胡,與宥州蛇牙大統領康神奴同姓康。康神奴宥州刺史的位置還是安祿山舉薦的,陛下就沒有一絲懷疑?

況且阿史那承慶暗中拉攏策反了數萬范陽平盧的胡族將士,此刻這些已有反心的將士悉數都在東北。

這次蛇牙逆酋阿史那承慶在范陽逃脫就是明證,要麼這雜種胡也是蛇牙,要麼這雜種胡秘密傳信的心腹是蛇牙,范陽就是蛇牙窩,陛下難道就沒想過?

臣帶一千一百五十人前往,下場如何,可想而知!這雜種胡想要害臣,諒他也沒這個本事,但這一千飛龍禁軍和一百五十親衛必定會被他害死。

臣對大唐和陛下的忠心可昭天日,但卻不願眼睜睜看著這一千多對大唐赤膽忠心的將士白白送命。如若陛下一定要臣前往,臣願單人獨騎前往!」

李隆基有些懵了,他對安祿山確實是無條件的信任,但他也不傻,就好像是南詔之戰那樣,他之前是選擇性迴避,所以事實擺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到。但當尚結贊當面揭發出來,他正視問題之後,也能立刻明白。

但安祿山在他心中直腸子無心機,憨憨傻傻的印象實在太深了,他一時之間,實在接受不了安祿山會是個心機深沉的蛇牙叛亂的事實,因此這個時候李隆基還處於恍惚當中。

安祿山見狀,反應極快,當即又哭了起來:「陛下,梁國公辱臣太甚,臣位至東平王,他卻一口一個雜種胡稱呼臣。臣出身胡人,也難道有錯?朝堂上這麼多胡人,難道是胡人也罪?」

蕭去病冷笑道:「幽州胡兒,我來問你!你在陛下面前是不是張口閉口臣本胡人?我們胡人的風俗如何如何?」

蕭去病氣勢逼人,說得又急又快,而且身體向前半步一下進入到攻擊距離,安祿山一下緊張起來,張著口,卻說不出話來。

「安祿山你自己張口閉口以胡人自居,就怪不得別人喊你胡人了!你既是胡人,胡人有很多種,喊你雜種胡也沒喊錯。

你父為六州胡昭武九姓人,凡是沒有編戶齊民的昭武九國胡我們唐人本就稱之雜胡,你母為突厥人,你不是雜種胡是什麼?」

蕭去病繼續逼問,安祿山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不知是哪個小國使節,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全大殿都笑了。

很多大臣在心裡大喊,罵得真痛快,梁國公,再替我們罵兩聲。

蕭去病這時又走到河西節度使安思順面前,抱拳道:「安將軍,請你告訴大家,你是胡人,還是唐人?」

安思順正是安祿山繼父安延偃的親侄子,所以名義上安思順是安祿山的堂兄,但實際並無血緣關係,蕭去病知道安思順曾經兩次上疏李隆基說安祿山必反。相信這一回他也很願意跟安祿山再次劃清界線,以免日後被牽連。

果然安思順毫不猶豫道:「吾為大唐之將,自然是唐人,吾一向也是以唐人自居的!」

安思順的話無疑是公開表示支持蕭去病,同時也表示蕭去病罵安祿山雜種胡罵得有理有據,滿朝大臣又是一陣大笑。

這個時候,李隆基也反應過來了,雖然因為蕭去病的話,對安祿山有過那麼一絲兩絲的疑惑,但最終還是感情戰勝了理智。

加之看到大殿上的安祿山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剛才的兩絲疑惑和理智,便瞬間飛到室利佛逝(爪窪)去了。

與此同時,他一想到安祿山對自己的恭順和諂媚,言聽計從,貼心無比;而蕭去病卻數次違抗自己的旨意,兩相一對比,就越發覺得安祿山好得不行,越發看蕭去病不順眼。

之前朕要他和李倓斬斷關係他就拒絕了,當時人少還沒什麼,現在當著含元殿兩千多人他還敢違逆,拒絕朕,這叫朕如何下的來台?

想到這些,李隆基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現在又看到他還在當眾欺負安祿山,全大殿的人哄堂大笑。

他也不去管蕭去病的話說的對不對,有沒有道理,只看到安祿山獃獃憨憨地像個可憐的孩子站在那裡,無助的流淚,真是我見猶憐,李隆基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都給朕住口!李隆基大聲怒道:「朝堂之上,你們這樣成何體統。梁國公,朕再問你,你願意不願意奉詔,還是想繼續違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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