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洛陽 第五十五章 大獲全勝(下)

李隆基想像過很多種王鉷到了之後的很多種可能,或者是極力狡辯,或者是認罪祈求原諒,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一見面就告狀,還反咬輔臣一口,李隆基整個人都有些怔住了。

倒是一旁的陳希烈實在看不過去,大聲怒斥道:「逆賊王鉷,你密謀作亂,戕害皇親,盜賣軍械,既然事敗被擒就該向陛下懺悔認罪。卻不想到現在竟還要反咬壽昌縣侯。真是死不悔改死有餘辜,某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陳希烈!」王鉷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地看著陳希烈,他不過是李林甫的一個應聲蟲,平常見了自己畢恭畢敬巴結討好極盡諂媚,現在竟敢當著皇帝的面大聲斥責自己是逆賊。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你這狗東西也敢欺辱某!你忘了之前你是如何巴結某的嗎……」

「夠了!事到如今王鉷你竟還敢撒潑,還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難怪你連朕的外甥連朕的女婿都敢殺。」李隆基簡直怒不可遏:「掌嘴!」

兩名侍立在左右的內宦立即走了過去,揪住王鉷的衣領,就噼里啪啦打了起來。

「陛下,臣沒有,都是蕭去病那狗賊冤枉我臣,今天他還要殺臣!」被打的王鉷涕淚橫流,無比凄慘地大喊道。

李隆基揮了揮手,兩名內宦退下。

「輔臣冤枉你什麼了?你還不肯認罪嗎?你弟弟王焊圖謀造反,找術士看有沒有帝王相,也是輔臣冤枉的嗎?」

王鉷一下愣住如遭雷擊,這事自己已經料理乾淨了,皇帝怎麼會知道的?難怪今天蕭去病如此有恃無恐,就是因為抓住了這一條?王鉷的冷汗流了出來。

「陛下,那術士胡說八道,這都是沒有的事啊!」王鉷心想任海川已經死了,就是死無對證,只要咬死不承認誰也沒辦法。

「反正任海川已經被你派人殺掉了,死無對證了是不是?」這個時候李隆基反倒不那麼憤怒了,他倒想要看看這個王鉷能奸詐無恥到何種程度:「那你指使長安尉賈季鄰逮捕殺害朕的外甥韋會,之後又害死朕的女婿王繇,也是輔臣冤枉你的?」

「臣沒有……」

王鉷驚惶到了極點,這些李隆基是怎麼知道的?他求救也似看著李林甫,李林甫知道這時皇帝已經動了真怒,哪還敢出言幫他求情,只是向他使了一個趕緊認罪的眼色,就趕緊轉過身去。

「哼,還嘴硬。王焊盜賣軍械,將朕的武庫都搬空了,也是輔臣冤枉你的?此事事前你為他大開方便之門,事後你為他收拾殘局也是輔臣冤枉你的?或者你會說你不知情?」

「臣……」王鉷驚恐到無以復加。

「你弟弟王焊暗中結交龍武禁軍萬騎果毅,豢養死士,在今天發動政變造反作亂行刺龍武大將軍,進而逼宮挾持朕,也是輔臣冤枉你的?」李隆基語氣突然提高:「王焊在華清宮作亂的同時,你與邢縡在親仁坊圍攻朕賜給輔臣的宅子,想殺死輔臣,也是輔臣冤枉你的?你還敢反咬輔臣一口說他想殺你。他若真想殺你你還能活到現在。」

「……」王鉷已經震驚得失去意識,癱軟在地。

李隆基對高力士道:「力士你說。」

高力士恭謹道:「回陛下,老奴趕到親仁坊時,王鉷正指揮數百斧頭幫的賊兵攻打蕭宅甚急,口口聲聲說要放火,幸虧我們及時趕到!」

李隆基抓起御案上的茶杯重重擲在王鉷腦袋上:「你還有什麼話說。」

然而王鉷早已經暈死過去,茶杯砸在他額頭上鮮血直流,他卻哼也沒哼一聲。

楊國忠抓住機會趕緊站出來:「陛下,王鉷事到臨頭仍然百般抵賴,可見其本性惡劣,實在是死不足惜。可是既然敢如此,豈不是有恃無恐,臣看到剛才他和左僕射使眼色來著。」

李隆基臉色陰沉得可怕,剛才眾目睽睽之下王鉷使眼色向李林甫求救,李林甫用眼神回應,他當然也是看到的了。當下語氣不善地李林甫道:「李哥奴,你可有話要說。」

李林甫與王鉷狼狽為奸互相勾結把持朝政,李隆基也是知道的,特別是之前他們聯合起來一直對付蕭去病,還誣告陷害他想要擁太子謀反,李隆基也是心裡清楚的。

若不是之前王林天曹羽王焊的口供,李林甫也是他們發兵要清除的目標,李隆基幾乎就疑心李林甫也參與了此次謀反。但在剛才兩人竟然還敢用眼神傳遞消息,這讓李隆基心裡非常不悅,極端厭惡王鉷的同時,連帶著也開始厭惡起李林甫來。

李林甫心中一凜,連忙緊張萬分地站了出來:「陛下,臣也沒想到王鉷是這樣的豺狼心性,臣也是被這個逆賊所蒙蔽呀,適才他以目示臣只是以為臣依然被他蒙蔽,臣給他使眼色督促他認罪伏法,別無他意啊。」

「王鉷豺狼心性,你又好到哪裡去。就在幾日前,你和他還口口聲聲誣告輔臣私下結交龍武禁軍意圖謀反。現在卻是他和王焊結交龍武萬騎果毅意圖謀反。」頓了頓,李隆基大聲道:「哼,這次若不是多虧了輔臣,你現在還有這個腦袋可以說話么?從今往後朕不想再聽到你說一句輔臣的壞話!」

「是,臣知錯了。」李林甫戰戰兢兢唯唯若若,來到蕭去病面前,長躬到地:「壽昌縣侯,之前是某瞎了眼,受了王鉷那奸賊的蒙蔽,對你多有冒犯,某這廂給你賠禮謝罪了,還請壽昌縣侯寬恕則個,不要記恨某了。」

李林甫言辭懇切,神態頗為真誠,一副知錯能改內疚萬分的模樣。若不是知道他口蜜腹劍的鼎鼎大名,蕭去病幾乎要信以為真。

不過雖然知道是這樣,蕭去病卻還是做出和解的態度,一把將他扶起,語氣平淡道:「李相說哪裡話,李相總攬朝政這麼多年,威望無人能及,去病如何敢記恨李相。只要李相不再說去病有謀反之心,去病就謝天謝地了。」

李林甫趕緊道:「不敢不敢,再也不會了。」

蕭去病笑著道:「既如此只要李相不再故意與去病為難,去病自然也會對李相禮敬有加。」

除去了王鉷這一家狂妄小人,蕭去病倒不想繼續與李林甫為敵,一來自己的精力不能一直用在朝鬥上面,二來雖然李林甫確實罪大惡極應該千刀萬剮,但除非他死了職位由自己接替,否則最終還是為楊國忠做嫁衣。

相比於李林甫的老謀深算陰險狡詐,楊國忠的輕佻,胡作亂為反倒對大唐的危害更大。李林甫雖然壞,但卻基本是個守規則,遵守法律和程序的人。

他所有害人的伎倆都是在律法的框架下進行的,而楊國忠卻是漠視規則,破壞法律和程序的人,沒有能力偏偏還自視甚高,做事又愚蠢輕佻。在另一個時空就是因為他的自私直接逼反了安祿山,還是因為他的自私逼迫得葬送了哥舒翰麾下的二十萬大軍。而在這之前,又是因為他的貪功和無能幾次征伐南詔累計消耗了大唐十多萬精銳。

相比起來,讓楊國忠做宰相要比李林甫做宰相危害要大得多。現在既然王鉷已經倒台,李林甫又表達了和解的意思,自己有何樂而不為呢?

李林甫人精一個,一下也從蕭去病的眼神中看出了蕭去病的和解的誠意,心滿意足地回去了。倒是楊國忠心裡頗有些鬱悶,說好的統一戰線呢?然後他又在心裡以自己陰微的心思暗想,或許輔臣只是暫時敷衍李林甫吧。

王鉷本就著了風寒,一下就驚悸得暈了過去,李隆基也氣惱厭惡得不願在多看他一眼,當即降下旨意。

免去王鉷的一切職務,將王鉷王焊王准,已經邢縡等斧頭幫一干要犯,加上參與作亂的萬騎果毅曹羽葛春以及倖存的數十名萬騎士兵全部收監;著令蕭去病、楊國忠、陳希烈還有監察御史裴冕審理此案,以蕭去病為首。

與此同時,查封王府,所有家眷為奴為婢,查抄王府家產;仍然由蕭去病領頭,查處緝捕所有與此案有關人員,務求不要放過一個亂賊同黨。

在兩名飛龍禁軍歪著頭一臉嫌棄地將王鉷拖下去之後,李隆基就稍微有些倦了,但對此次平定叛亂的第一功臣,李隆基還是打起精神,趁著幾名大臣都在,他決定好好獎賞一下蕭去病。

「輔臣這次真是多虧了有你,若不你來報信,又提前預知這些賊子的陰謀,後果當真不敢設想。你這次又立下如此大功,說說看你想要什麼獎賞。」

蕭去病恭敬道:「此事全因陛下洪福齊天,臣何敢居功?臣什麼賞賜也不要!臣就是有些話想向陛下進言,希望陛下能深思之,就算是陛下對臣的賞賜了。」

好吧這話說的有足夠無恥,足夠諂媚。但蕭去病也沒有辦法,身邊全是奸臣,皇帝有耽於享樂老糊塗了,逼得他不得不說些違心的話。

果然這話李隆基聽了十分高興,大笑對其他朝臣道:「看看,什麼是忠臣?功高而不自矜,還時時刻刻想著王事,果然是至誠至信。好吧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朕自當深思之。」

蕭去病環視了眾人一圈,再次將目光看向李隆基,恭謹地道:「請陛下恕臣大膽,臣想做個假設。」

「什麼假設?」

「臣怎麼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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