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負荊請罪

羅三元痛苦的皺起了眉頭,額頭上不斷的冒著冷汗,虛弱的在戰馬的屍體上躺了下來,看著日漸明亮的天際對張宗禹絕望道,「張大哥,你走吧,真的不用管我了。自從我從軍的那天起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這輩子跟著你,我不後悔。」

「你胡說什麼呢?我們會活下去的,三元,要堅持住,我在世上就只剩下你一個兄弟了。」

張宗禹嘶聲呵斥了一聲,從身上扯下一塊棉布手忙腳亂的給羅三元包紮起了傷口,但卻無濟於事,鮮血還在肆意的朝外噴涌。

羅三元的臉色越來越白,呼吸聲也漸漸微弱了下來,眼皮終於緩緩的閉上。

「三元,不要走,堅持住啊。」

張宗禹一下子崩潰的低聲痛哭了出來,在心裡一陣的計較後,背起羅三元的身子竟大步朝清字軍的營地走了過去。

「什麼人?快給我站住。」

清字軍的兵勇終於發現了情況,舉著火把沖前方呵斥了一聲,兩側的同伴適時拉開了槍栓。

「快救人啊,求求你們了,我兄弟就快死了。」

張宗禹嘶聲大哭了起來,沖清字軍哀求了一聲,並沒有停下腳步。

此時天已微亮,眾兵勇也看清楚了前方的情況,連忙向在一旁視察的喬志清彙報。

「帶他們過來吧,別胡亂開槍。」

喬志清知道情況後好奇的交代了一句。

馬上,張宗禹背著奄奄一息的羅三元便到了喬志清的面前。張宗禹一個匍匐,顧不上喘氣,跪在喬志清的面前即可哀求道,「大人,快救救我的兄弟的吧,他快不行了。」

喬治清凝眉看著地上的年輕漢子,他的穿著打扮似乎還是將領的身份,地上躺下的那人的確是受了槍傷,而且看起來似乎很嚴重。

「你先起來吧。」

喬志清冷冷的看著那將領,對身後的人吩咐了一聲。不一會的功夫,只見連個身穿白大褂的女子便火速的抬著擔架趕了過來,把羅三元放在了擔架上,抬下了前線。

張宗禹不放心的就要跟著過去,還沒動身就被兩旁的清字軍攔下。

「你的人交給軍醫就好了,生死就看他的造化了,本帥還有事情要問你。」

喬志清神色嚴峻的看著張宗禹。

「本帥?莫非你就是喬志清?」

張宗禹聽面前這個氣勢不凡的年輕人的語氣,一時心裡便猜出了大概。

「大膽,我們大帥的名號是你稱呼的嗎?」

陳炳文在身後沖年輕人大聲喝止了一句。

張宗禹自覺有些唐突,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喬志清看著他恭謹的模樣,輕笑道,「不妨事的,既然你認識我那便好說了。看你的穿著打扮,也是捻軍的將領,你叫什麼名字?在捻軍中擔任何職?」

「回大人的話,小人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乃是捻軍總黃旗下火字旗的旗主,張宗禹。」

張宗禹抱拳面色不改的回了一聲。

「張宗禹?你就是那個捻軍盟主張樂行的侄子?」

喬志清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歷史上記載,他從小天賦異稟,胸有謀略。他的叔叔張樂行被滿清悍將僧格林沁殺死後,西捻軍實則全歸張宗禹率領。在他的帶領下,西捻軍日漸強盛。經常聲東擊西,出其不意,打的清軍毫無還手的餘地。此後竟以弱勝強,利用地形的優勢,山東菏澤高樓寨,圍殲了僧格林沁的蒙古騎兵,為叔父報仇。隨後又兩次進逼北京,震動朝野上下。與朝廷抗爭了十幾年的時間,最後在李鴻章全副洋槍洋炮武裝的淮軍面前,才被黯然打敗。不過此時他還是個毛頭小夥子而已,但已經可以看出身上的那股子英氣。

「是,大人,小人正是張樂行盟主的侄子。」

張宗禹心裡吃了一驚,沒想到喬志清竟然知道自己的名號。

「好吧,既然都是熟人,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也知道捻軍目前的情況,本帥也不想再造殺孽,都是漢人也沒必要互相殺戮。你回去勸說你的叔父,就跟他講,太陽升起後,要麼放下刀槍出城投降。我喬志清以人格保證,全部赦免你們捻軍的罪過。要麼過了時辰,你們還拒不繳械,本帥便下令攻城,城中所有捻軍不管男女老少一個不留。你都聽明白了嗎?」

喬志清語氣平淡的陳述了一遍,但言語中卻滿是殺氣。

「明白了。」

張宗禹連忙點頭應和,被喬志清身上無形的氣勢壓迫的抬不起頭來,儘管他的臉上還帶著似有似無的微笑。

「來人啊,給這位將領牽匹馬過來,送張將軍回城。」

喬志清滿意的點了點頭,沖身邊的兵勇吩咐了一聲。

「那我兄弟的性命就全拜託大人了,太陽出來以前,我一定給大人一個交代。」

張宗禹抱拳誠懇的請求了一聲,翻身便上了馬背。

喬志清微笑的點了點頭,讓清字軍給他讓開了道路。張宗禹調轉馬頭,快馬加鞭的朝鎮江城中奔去。

「大帥,捻軍素來不見棺材不掉淚,你說他還會回來嗎?」

陳炳文在喬志清的身後疑惑的詢問了一句。

「他會回來的,張樂行是個聰明人,絕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他們只是對我們清字軍不了解,被湘軍和淮軍給騙怕了,這群不講道義的老狐狸才是真正可怕的對手。」

喬志清看著天際即將升起的旭日,暗暗攥緊了拳頭。

張宗禹快馬回到鎮江城中的軍營中後,大批的傷兵躺在露天的地上撕心裂肺的哀嚎著。各旗的兵勇手忙腳亂的來來往往,裡面如同菜市場一般,混亂不堪。

「報,盟主,火字旗的旗主回來了。」

傳令兵急忙跑進了帥帳中通傳,帳中正聚集了大批的將領在裡面議論紛紛,商討著應敵之策。聽見張宗禹平安回來,全部都驚喜的站起了身子。

「快,快讓他進來。」

張樂行無以言表的興奮全部寫在了臉上。

張宗禹進了帳後,連忙給張樂行跪了下來,抱拳哭訴道,「叔父,孩兒回來了。」

張樂行顫抖著雙手走下了帥位,拍在張宗禹的肩膀上激動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昨夜東門一戰最為慘烈,木字旗與火字旗基本上全軍覆滅。張宗禹也不知下落,城中流言四起,都傳言張宗禹被清字軍打死了。張樂行一夜便衰老了許多,連兩鬢的頭髮都變成了白色。他膝下無子,平常看待這個侄子就跟親兒子一樣,對他的軍事才能也頗為器重,年紀輕輕的就讓他擔任了火字旗的旗主。張宗禹在他的心裡就跟自己的性命一般,昨夜他又恨又悔,連夜召集將領商討對策。要是張宗禹晚來一步,恐怕都帶著眾將找清字軍拚命去了。

「叔父,孩兒見到清字軍的統帥喬志清了。」

張宗禹連忙說起了正事,這天色越來越亮,太陽怕是馬上就出來了。

「哦?」

張樂行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帳中的所有將領也都是滿臉的驚訝。

「他怎麼肯放你回來?」

張樂行邁著沉重的步子在帥位上坐了下來。

「他讓我帶話給叔父,要是太陽出來之前叔父再不繳械投降,他便率領清字軍屠城,一個捻軍不留。」

張宗禹把喬志清的意思完整的陳述了出來。

要是放在以前,張樂行此時肯定會暴躁如雷的跳起身子,大罵一聲,「他娘的,嚇唬誰了,老子就偏偏不降。」但如今情勢所逼,帳中的大將竟也都沉默不語,互相用眼神交流著,軍帳中一時安靜了下來。

「大家都是什麼意思?」

張樂行言語顫抖的環顧著帳中的眾將領。

眾將這才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但卻無一人表述自己的意見,張樂行心裡明白,眾人怕是已經都放棄抵抗了。的確,清字軍的戰鬥力卻是匪夷所思。捻軍從前從未遇到過炮火這麼猛烈的敵人,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想和人拚命,都到不了人的跟前。

「叔父,快下命令吧,不管你做何決定,孩兒都誓死跟著你。」

張宗禹已經猜出了張樂行心中的想法,連忙給他搭了個台階。

眾將也跟著各懷心思的抱拳請命道,「一切全憑盟主做主。」

張樂行無奈的閉上了眼睛,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一步錯步步錯。既然投降還有一線的生機,我也不能讓兄弟們再去冒險了。眾將聽令!」

「末將在」

眾將領都暗自鬆了口氣,興奮的相互對視了一番。

「你們速速回去整頓兵馬,即可放下武器,開門納降。生死富貴,各安天命吧。」

張樂行沉沉的吩咐了一聲,靠在椅背上便閉上眼睛不再說話,眾將也都抱拳領命,連忙退下準備。只有張宗禹留了下來,在張樂行的身邊聽候吩咐。

「禹兒啊,你過來,叔父再好好的看看你。」

張樂行強顏歡笑的對張宗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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