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周家的礦

「好像快結束了。」

癩頭和尚一邊用小拇指摳著耳屎一邊說道,隨即,還把指頭放在自己嘴邊,吹了吹。

「好久啊。」

黝黑女孩兒很不開心,繼續道:

「請客的人卻讓客人在門口等這麼久,真的是一點都不懂禮貌呢。

我花圃里的那些花兒都比它們準時,該什麼開花就什麼時候開花。」

「嘿,請客的人都不剩幾個嘍。」

癩頭和尚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嗯?」

「再等等吧,等裡面完全結束了,咱們再考慮考慮要不要進去拜訪一下新主人。

這徐州的地下,

變色了都。」

「變色了?是全都枯死的意思么?」

「差不多吧,不過有件事很有意思,裡頭那位斬三屍的人,好像出了點問題的樣子。」

「你們道家和佛家的人就是奇怪,折騰出來的彎彎繞繞也多。」

「彎彎繞繞不多,怎麼能讓人一輩子去研究呢,就是讓你一直在裡頭打圈圈,看似明白了很多,但實際上還是什麼都不明白。

你把你婆婆種下去的時候,其實也是在斬斷自己的過去,只是你自己沒發現而已。」

「既然這樣子的話,我如果有一天想斬三屍或者想去除心魔的話,是不是只要把你這樣子的和尚或者再找個牛鼻子給埋了種下去,就成了?」

癩頭和尚忽然打了一個哆嗦,

雙手合十一臉虔誠道: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和尚是真的有些怕了,

因為他覺得,

當初這個女孩兒估計也對她婆婆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和尚覺得當初她婆婆可能還以為她是可愛淳樸的童言無忌,

可能還摸著她的頭對她笑笑,

一直自己被埋進土裡種下去時,

可能她婆婆才明白這個女孩兒不是說說而已。

拍了拍衣袖,

整理了一下袈裟,

癩頭和尚顯得有些莊重,

「你進去么?」

黝黑女孩兒搖搖頭,道:「清點庫存準備給訂花的人交貨時,發現通城那片種植園居然被毀掉了。」

「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是啊,但我忘了嘛,人家每天要種那麼多的花花草草,怎麼可能記得清楚這麼多的事情嘛。」

「不對啊,貧僧記得當時還是貧僧提醒你的,當初貧僧留在那裡的一道紙做的分身被毀掉了,害的貧僧故意留在那裡的貪嗔痴全都回來了,差點毀掉了貧僧的閉關清修。」

「哦,有嘛?」

「貧僧記得你還派人去調查過的。」

「哦,有嘛?」

「有!」

「那我也忘了吧,你也知道的,我每天要種那麼多的人,少了一兩個人我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多種下去了,怎麼可能全都記得嘛。」

「呼……」

癩頭和尚長舒一口氣,

他決定,

以後這個女孩在哪裡,他馬上退避三舍,絕對不和她湊一起。

否則自己什麼時候被種下去都不知道。

……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斬啊,

你為什麼不斬下去!

為什麼不斬下去啊!

黑色衛衣男子站在後面,緊捏著拳頭,恨不得就要自己衝上去把那兩個人的頭一起扭斷。

但那支鋼筆,那支該死的鋼筆竟然像是磕了葯一樣開始興奮地顫抖起來,

傷口上的疼痛倒還是其次,

哪怕是靈魂的炮烙他贏勾也能忍受,

最關鍵的是,

他感知到了從鋼筆身上傳遞出的嘲諷和幸災樂禍的情緒,

彷彿是為了故意回應自己之前對它說的那些話。

它,

在嘲諷自己!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這時,馬路牙子上原本坐著的兩個人一起站了起來,

像是鹹魚座談會結束,

二人達成了重要的共識,取得了重大的交流成果,對雙邊關係有了更進一步地理解。

周澤站在原地,

看著面前的自己在慢慢地走近,

人潮洶湧,

自己二人像是單獨的另類。

他走向了自己,

又走入了自己。

到最後,

漸漸地和自己開始了融合。

在融合即將結束的時候,

那個自己似乎留下了一句話:

「止步這裡,醒來吧……」

話語聲,

隨風消散,

一同消散的,

還有那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這次,不是殺死,也不是毀滅,而是一種融合。

就像是一條鹹魚的兩面,

它還是鹹魚。

沒有力量的上的疊加變化,

對於周澤來說,

這場夢,

更像是一場思考,

是一次自己的重新選擇。

他還是選擇了現在的自己,選擇了現在的生活,

當遠方實在是太過遙遠時,

苟且就變得不再那麼難以讓人接受了。

周澤很喜歡這句話,據說這是高曉松媽媽說出的話,然後被高曉松寫進了歌里。

街面上的人,開始越來越少,

彷彿盛極一時的步行街,也開始走向了它的衰敗。

天上,

開始下雪了,

人越少,

雪卻越大。

周澤低下頭,發了一會兒呆,等再抬起頭時,街面上閑雜人等都消失不見了。

環規四周,

很清晰,很顯然,

彷彿這蒼茫大地白茫茫一片,

就只剩下了自己和他。

在贏勾身邊不遠處,還有一個烤紅薯的攤位,攤主也不見了,但那兩個汽油桶那裡還冒著熱騰騰的白煙。

贏勾穿著黑色的衛衣,

大半張臉隱藏在了帽檐之下。

二人對視許久,

贏勾道:

「還不走?」

斬三屍,沒有斬乾淨,這是遺憾,同時也是慶幸。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

或許,

圓滿本身就是一種不圓滿。

周澤摸了摸口袋,忘了,沒帶煙。

但這裡是夢啊,

又摸了一下口袋,

摸出了一包煙。

在夢裡,就有這個好處。

取出兩根煙,

周澤向著馬路對面站著的贏勾丟了一根,

贏勾沒接,

香煙落在了他腳邊。

他捏著拳頭,

身體在顫慄,

顯然是憤怒被其抑制到了極點。

這個智障,

他,

他,

他給自己遞了一根煙?

咖啡,

報紙,

再加糖,

再加個香煙?

贏勾抬起頭,

讓自己的臉大部分都露了出來,

因為靈魂共存的原因,

贏勾的臉和現在周澤的臉一模一樣,當然,這只是表現形式罷了。

「你信不信,把我逼急了,拼著自隕也要拉著你一起結束?」

「我信。」

「啪!」

周澤用打火機點燃了煙,

吐出一口煙圈。

「呵呵,但你真打算拉著我一起隕落時,你不會說出來。」

贏勾目光微凝。

周澤伸手抖了抖煙灰,繼續道:

「很多人都羨慕懶散無目標的生活,想要當一條鹹魚;

但他們有生活的壓力,有家庭的壓力,有世俗倫理道德的壓力;

他們有心,卻身不由己。

真正能當舒適鹹魚的,基本都是家裡有礦的。」

贏勾靜靜地聽著,默然不語。

「換個思路想想,還好我體內住著一個你,不然我這日子,也沒辦法這麼舒適。」

周澤直接開門見山了,

哦不,

是直接開始不要臉了。

斬三屍沒能完全成功,但也不是毫無收穫。

「喂,你知道么,我們書店有一個律師,喜歡給人打雞血。

我剛剛體驗了一把他的感受,坐在我對面看我曬太陽時的感受。

但自從那天晚上在公安局門口獬豸分身出來之後,

他就再沒有對我說過什麼了。」

周澤聳了聳肩,

指了指贏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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