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如……何……」
「不賴。」
周澤的胸口開始一陣起伏,他搖晃著腦袋,像是一個喝醉了的人,頭很暈,也很不舒服,似夢似幻的感覺,像是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撕裂。
下意識地,
周澤開始繼續往前走,
雙手指甲很長,指甲端低垂在了地上,划過時,掀起一串火花。
走著走著,
彷彿這家酒店的後院里,
其他人都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有點像是你在疲勞駕駛,等自己醒悟過來時,已經開出了好長一段距離,這其中有沒有超速有沒有看紅綠燈你都不記得了。
你會開始後怕,
如果剛剛不小心出點事兒,自己可能真會撞個人。
很多司機都有過這種經歷,
那是一瞬間自己的大腦像是進入了「睡眠」狀態,但是手頭上該做的事情其實還是做了。
周澤現在就是這樣,他看都不看前面還站著的四個徐州本地鬼差,只是朝著他們走去,他還是在琢磨著自己的東西,哪怕這個時候,很不合時宜。
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一起上吧!」
眼裡有黑色光圈的女鬼差喊道。
在這個局面下,
其實後退,逃走,才是最為正確的選擇,如果從明哲保身的角度來說的話。
但並不是所有的鬼差都願意活得跟湖心亭附近水面上漂浮著的那幫紙人那般。
大家享受得開,
同時也想得開。
尤其是在自己這邊有一個同伴已經死亡,對方已經明確身份是其他城市鬼差的時候,若是就這般離開,以後,在這個圈子裡,就永遠都抬不起頭了。
最重要的,
還是因為對方來者不善,先是突襲,再是殺鬼差,擺明了把事情鬧大的架勢,若是連那個老頭被抓或者被殺了,這件事捅到上面去。
他們這些個徐州本地鬼差也脫不了干係,
哪怕不死在這裡,
也會有陰司的使者從地獄出來捉拿他們問罪。
這幫徐州本地鬼差,已經是和那個墨鏡老頭那邊,算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
這也是被周澤的態度所逼迫的,
這或許就是為什麼大部分政治家喜歡私下裡磋商達成協議了,
因為一旦把事情擺放在了明面上,
就意味著雙方都不再有退路。
但你想讓周澤老老實實地聯繫本地鬼差,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慢慢地去勸說他們,或者討價還價讓那個墨鏡老頭出點血補償自己在通城的損失,
也不現實,
周老闆就是很純粹地來打架的,
來出氣的,
來宣洩的,
如果還扭扭捏捏虛以委蛇討價還價的,
那得多憋屈?
這些事情,書店不是沒人懂,但安律師卻故意幫著自家老闆,推波助瀾地讓整件事變得最為激進起來。
不過,
當看見周圍的大仙們把第二個西裝男也給控制住時,
正在掐印安律師眼角餘光卻看向了對面,
老闆正慢慢地往前走著,
這種感覺,讓安律師心裡有些奇怪,但他還是專註於眼前的事!
「陰司有序,亡法無情,破!」
……
剩下的四個本地鬼差,
其中三個人沖向了周澤,
皮褲女略作猶豫,也沖了上來。
她很怕,很擔心那個穿警服的通城警察也在附近看著,但「怕」解決不了問題,尤其是在此時已經損失一個同伴的情況下,如果她再猶豫不決,等於是坑了自己三個同伴同時也算是坑了自己。
四個鬼差,
一起沖了過來,
但周澤還是在慢騰騰地往前走著,
甚至連腳步都沒有變一下。
他有些疑惑,
感覺自己似乎是出了什麼問題,
但到底是什麼問題,
他還沒琢磨出來,
所以只能繼續琢磨下去。
在他體內,
煞筆依舊懸浮在那裡,
它堅守著自己的使命和任務;
其實,
煞筆挺可惜的,因為周澤本身的原因,認主後,它唯一能做的也是全部能做的,就是封印那位。
可以說如果不是恰好遇到它,
以周老闆早前那種胡亂開外掛不要錢的玩兒法,
現在還有沒有周鹹魚都難說。
下方的「封」字依舊明亮,穩固,散發著威嚴的氣息;
但在「封」字下方,
那張臉,
卻逐漸地流露出一種嘲諷的陰霾。
「鎮!」
眼睛裡有黑色光圈的女鬼差大喝一聲,
這一次,
她眼角都開始有鮮血滴落出來,
有了第一次的教訓,這一次她加大了力度,甚至超出了她平時的承受範圍!
「禁!」
一個男鬼差雙手攤開,一條條白色的絲線流轉而出,這絲線很是鋒銳,在空氣中飄蕩時都傳來了撕裂的聲響。
皮褲女和另一個男鬼差則是分為兩路,
同時向周澤攻去。
周澤感到像是有無數只蒼蠅正在自己耳朵邊「嗡嗡嗡」著,
很煩,
很不舒服,
卻又驅趕不開。
緊接著,一張漁網籠罩了下來。
粘粘的,
刺刺的,
很奇怪的感覺。
「他被我捆住了!」
手持絲線的男鬼差喊道,
在他的視角里,
周澤全身上下都已經被他的絲線給困鎖住,已然成了入瓮之鱉!
「收!!!」
男鬼差低喝一聲,
雙手撐開,
一時間,
捆綁在周澤身上的絲線開始迅速地收縮。
這些絲線很鋒銳,也很剛硬,哪怕是岩石在這裡都會被瞬間切割成無數的碎塊,更何況是血肉之軀?
好黏啊,
什麼鬼東西?
周澤搖了搖頭,
睜開眼,
視線中,
他發現自己正泡在福爾馬林的容器里,
像是醫學院里的大體老師。
有一個穿著白大褂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的手套上還有血漬,
左手拿著紗布,右手拿著手術鉗。
他在看著自己,
而自己則是泡在福爾馬林里。
都是熟悉的場景,
同時,
也都是熟悉的味道。
周澤清楚,這兩個,都是自己。
一個是過去的,
一個是現在的自己。
「我累了。」
穿白大褂的自己說道。
「嗯。」
周澤應了一聲。
是啊,
累啊,
從孤兒院里出來,
忍受著社會的淡漠,忍受著自己出身的卑微,忍受著看著別人父母陪伴時的羨慕,忍受著生活費的拮据,忍受著寒暑假要去打工賺學費生活費的壓抑;
忍受著為了面子拒絕貧困生補助回頭蜷縮在一個角落裡默默地罵自己犯蠢的苦悶。
忍受著無時無刻不在拼,無時無刻不在努力,
把自己的發條一直上緊,沒有絲毫歇息的餘地。
在醫院裡往上爬,在技術上往上爬,
辛苦到三十歲出頭,買下了一個套二的小房子,榨乾了自己的所有積蓄。
好累啊,
好想歇歇啊……
白大褂的周澤攥緊手中的手術鉗,對著躺著的周澤扎了下來。
但鉗子沒有扎進去,
而是在靠近表皮的部位停下來了。
「嘩啦!」
周澤從福爾馬林中坐了起來,
攤開手,
「你累了,休息吧……」
白大褂的周澤將鉗子放在了周澤的手中,
周澤站起身,
從福爾馬林中走了出來,
一隻手攥著鉗子,
對著面前的白大褂直接扎了進去!
……
「收!!!」
然而,
令這位男鬼差震驚的是,
他一直引以為豪的絲線並沒有將對方的身軀完全切碎,
甚至,
連對方的表皮都沒有刺破!
這,
怎麼可能!
若是近距離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