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探照燈打開,
對準了坐在審訊椅上的張燕豐。
熟悉的場景,
熟悉的節奏,
熟悉的開場白,
不過,
卻是,
顛倒的位置。
老張眯著眼,
看著坐在自己前面桌子後的兩位警察,以及,牆角位置的攝像機。
他有些莫名其妙,
事實上是,
最近的48小時,
他一直處於一種莫名其妙的氛圍之中。
哦,
我醒了;
哦,
我死了;
哦,
我活了;
哦,
我當鬼差了;
哦,
我喝酒了;
哦,
原來我特么的還是犯罪分子?
老張心裡一萬句嘛賣批想奔湧出來。
出身警察世家,自己又是一個老刑警,什麼風浪沒見過?
但他還是對自己的這48小時感到萬分的神奇!
電影劇本都不敢這麼寫吧?
「姓名。」
警察同志問道。
張燕豐看著面前的倆警察,看著他們身上的制服,看著他們胸前的警徽,一時間,竟然有些貪戀地抿了抿嘴唇。
「姓名!」
警察敲桌子問道。
小孫,小李,
你他娘的敢吼老子?
當初你們進警隊時是跟著誰的!
是誰帶著你們破案的?
張燕豐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吐了出來,慢慢,閉上了眼睛。
很苦逼的是,
張燕豐沒問周澤自己叫什麼名字。
事實上,張燕豐哪怕問了周老闆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但他的這種反應,在審訊的警察同志看來,就是在故意不老實,拒絕配合!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吳景澤,我告訴你,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犯罪的確鑿證據,
你只有把你知道的坦白出來,才能爭取政府,才能爭取人民對你的寬大處理!」
張燕豐點點頭。
「姓名!」
這位警察同志又問了一遍。
「吳景澤。」
張燕豐回答道,
總算知道自己名字了啊。
「性別。」
「……」張燕豐。
張燕豐現在忽然覺得,自己以前這麼審訊犯人走這個流程時,為什麼沒覺得這個問題很逗比呢?
「性別。」
「男。」
「年齡。」
年齡?
我多少歲來著?
「四十六。」
張燕豐報出了自己上輩子的年紀。
「放屁,你今年才三十三歲!」
旁邊一個警察伸手戳了戳自己的同事,示意他注意言辭。
三十三歲啊,
還年輕了。
接下來,
就是讓張燕豐交代犯罪經過,
張燕豐哪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
不過在一問一答之下,倒是明白了一些,
自己附身的這貨,
還他娘的是個小毒販?
不是販毒的那種,是那種下面的小分銷商。
審訊持續了很長時間,最關鍵的是在警察同志看來,張燕豐拒不配合,嘴硬。
隨後,
張燕豐被收監了。
看著自己面前鐵柵欄,
張燕豐有些出神。
人生際遇,
居然能如此的奇妙,
上周,
自己還是警界的英雄,
下周,
自己就成了罪犯。
張警官摸了摸頭,想來根煙,但沒有,他記得那隻猴子口袋裡好像是有煙的,但自從自己被警察沖入飯館抓了之後,猴子也就不見了。
他倒是沒去想周澤會不會來救自己,
而是單純地陷入了一種迷茫之中。
張燕豐忽然覺得,
好像自己就此下地獄,沒這一番折騰的話,似乎更好一些?
當然了,他沒有去怪周澤的意思,人家想讓自己活過來也不容易,自己也不能那麼狼心狗肺。
警局看守所牆壁上掛著一個電視機,會放新聞聯播或者一些宣傳教育片之類的東西,
娛樂性的節目是別想了,
總不可能讓你在看守所里看《老友記》或者《愛情公寓》的。
不過,
電視畫面里正在放的東西,還是吸引住了老張的眼球。
這裡頭,正在放著一個紀錄片,
主人公,
是他自己。
而且上面台標上還有CCTV的標誌,
意思這是央視製作的紀錄片。
裡面講述的是一個老刑警,
為了拯救幼兒園的師生,孤身一人和歹徒談判搏鬥最後犧牲了自己解救了人質的感人故事。
還有微博網友的評論截圖,
據說那幾天「通城平安」的微博發了關於自己犧牲以及解救人質事件的宣傳報道,結果引來了幾十萬次的轉發,擠掉了一大波小鮮肉今天剪指甲了小鮮肉家裡狗狗丟了一躍成為那幾天的熱搜頭條。
紀錄片拍得很好,很感人。
讓張燕豐自己本人看得,都覺得很是感動,同時覺得自己居然這麼的偉大。
這就像是中學課本里分析理解那些古詩文中作者所要表達的思想感情一個道理,
估計如果讓原作者看見語文老師們分析得頭頭是道的東西也會陷入沉思,
媽的,
我居然寫這句詩時,裡面竟然蘊藏著這麼龐大複雜的意思?
老子明明就是想寫個花花草草山山水水,你們怎麼就看出我愛國愛民與抑鬱不得志的?
抬著頭,
一直看著,
紀錄片有半個小時,
央視播放時做了剪輯,只播放了五分鐘,但是在地方新聞台尤其是在警局播放時,肯定是播放完整版的。
很久之前,
老道曾說過,羨慕周澤還能去找偷自己骨灰的仇人,
一般人真的沒這個機會啊,
你丫的都成骨灰了,還怎麼去找仇人?
這一次,
老張是自己看著自己的紀錄片,看著哀悼會視頻。
一時間,
感慨良多。
一般人也沒機會看自己的哀悼會視頻吧。
原本心中的鬱結,也消散了許多。
尤其是在看見哀悼會上的師生們一起來給他獻花時,
老張的眼睛也濕潤了。
他其實是一個很樸素的人,也是一個很平凡的人,他只是單純地熱愛自己的工作,並且全力完成著自己的工作。
如果自己此時的遭遇和困境,是為了拯救這些可愛孩子們所必須要付出的代價的話,
他張燕豐,
不後悔!
吃飯的時間到了,看守分發了盒飯。
張燕豐拿起飯盒,一邊吃著一邊繼續看著紀錄片的重放。
等吃了幾口之後,
他又猛地吐了出來,
噁心,
反胃,
難吃!
就像是之前在酒館吃花生米一樣,他只能咀嚼一下,感受一下香味,然後就得吐出來,根本咽不下去啊。
「呵!」
看守看到這一幕,有些鄙夷地冷哼了一聲。
當毒販賺錢吧?
日子過得瀟洒吧?
盒飯都吃不下去了,
矯情吧你,
下面真正的牢飯更難吃。
放下了盒飯,
張燕豐靠在欄杆上,
他覺得很餓,
但卻吃不下東西,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痛苦,也有些不安。
而這時,張燕豐所不知道的是,周澤和安律師已經來到了警局外面了。
……
「想好了,真的要劫獄?」安律師問道,「雖然你是鬼差,但也是陰暗面的人物,不宜和陽間的機關尤其是這種機關發生正面衝突的。」
一切,
冥冥之中自有天數,
看似沒有規矩,
其實就隱藏著更為恐怖的規矩。
這就像是一些文藝作品的審核一樣,不分級,沒有明確地指標和界限,看似是很寬鬆很自由……
但反之,亦然。
當初周澤也曾幾次進了警局,但都很安分,沒敢仗著自己不是人所以肆無忌憚。
因為靠近這裡,
靠近國徽之後,
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