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女僕的自我修養

車開回了書店門口,安律師準備背周澤下車時,周澤一隻手死死地抓著門把手,眼睛盯著因為車太晃動滾落到下面去的鋼筆。

安律師震驚了,

之前和老道聊天,

老道說自家老闆有時候有點貪財,

這他娘的哪裡是貪財啊,

這簡直就是窮瘋了!

窮得深更半夜要去監獄偷一支舊鋼筆,

哪怕現在自己都這個樣子了,還心心念念著這支鋼筆不撒手。

「乖,咱不要了,改明兒給你買個派克金筆。」

但周澤還是不撒手。

「行吧。」

安律師彎腰鑽下去,把鋼筆撿了起來,放在了周澤口袋裡,還幫他把口袋拉鏈拉起來。

周澤這才撒手,

剛剛的一陣發力,

幾乎暈厥過去。

安律師想起自己以前當差時,那時自己的巡檢給自己講過一個故事。

說是清末那會兒,

當時還是鬼差的巡檢跑去勾一個人的亡魂下地獄,但那個老頭就是不咽氣。

幾乎要過了生死簿上的時間了,

但人家不咽氣鬼差總不能上去把活人給掐死吧?

那老頭當時就躺在床上,彌留之際了,死活不閉眼,硬撐著。

家裡人都以為他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還有什麼放心不下需要吩咐,

一個一個地問他,

最後,

還是老爺的小妾過來把多點的一盞燈給吹滅了,

老頭這才心滿意足地閉眼咽了氣。

原因是多點一盞燈,

浪費燈油。

在安律師看來,

周澤跟那個老頭,

有的一拼。

周澤是被安律師背著進書店的,

好在,

書店裡的人都習慣了。

別人家的老闆如果比較懶散的話,

基本就是宅在辦公室里,

有事秘書干,沒事幹秘書。

自家老闆,

說懶吧,

他是真的懶,

但總是能弄出一副無比敬業的架勢,

走著出去,

躺著回來,

人們常說刑警是一個高危職業,

但自家老闆的受傷頻率,哦不,是受重傷頻率,都趕得上戰場上的僱傭兵了。

也因此,

面對經常重傷歸來的老闆,

書屋裡的所有人都有了很豐富的經驗。

白鶯鶯去鋪床,準備換洗衣服幫周澤洗澡。

老道趕緊讓猴砸撒尿。

小蘿莉撇撇嘴,繼續坐在吧台後面,看周澤被白鶯鶯抱進衛生間後,搖搖頭,感覺像是一個死了心的妻子看在外面鬼混一夜終於回家的丈夫。

「老闆,你還能坐下來了么?」

浴室里,白鶯鶯有些擔心地問道。

以前幫老闆洗澡,都是自己給老闆安排一個小馬扎,讓老闆坐在上面自己再幫忙清洗的,但老闆這次問題很奇怪,是那種極為虛弱的感覺,身上倒是光不溜秋的,沒什麼傷痕。

周澤搖搖頭,

他頭暈,

他氣短,

他胸悶,

但他還是要洗澡。

對於一個重度潔癖患者,讓他在清醒的時候不洗澡就上床,絕對是一件無法忍受的事情。

白鶯鶯這下有些犯難了,

老闆沒辦法坐著,

難道讓老闆躺在瓷磚上讓自己給他洗澡?

瓷磚很冷的啊,

哦不,

好像老闆不怕冷的說。

但瓷磚很硬的啊,

躺在上面硌得慌,肯定很不舒服。

鶯鶯想起了《女僕的自我修養》里好像記載著關於洗澡的內容,類似泡泡浴的那種,需要一個氣墊床。

先把沐浴露打在自己身上,

然後自己再用身子幫老闆打沐浴露。

嚶嚶嚶!

氣死個人了!

人家忘記買氣墊床了呀!

衛生間里熱水已經在放出來了,熱浪滾滾,周澤只覺得更加難受,想提醒白鶯鶯趕緊幫自己洗完了帶上去,但隨後,他就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然後送入了浴缸里。

身上被溫水浸潤著,舒服了不少。

緊接著,

又有一個光滑有彈性的身體也坐進了浴缸,

開始幫自己搓背打沐浴露。

哪怕現在失血狀態,

哪怕現在很是虛弱,

但這種感覺,

還真特么的舒服。

只是,剛享受了一會兒,

周澤就強撐著開口道:

「鶯鶯啊……」

「在的,老闆,你還有什麼需要麼?」

「換一下浴缸里的水吧,涼了。」

「哦,好的,老闆。」

這個澡,洗得很舒服,

只是浴缸里的水涼得比平時快太多。

最後周澤被白鶯鶯抱著上了樓,進了卧室。

躺在床上後,周澤適應著枕頭的高度,老道端著一碗湯走了進來。

「老闆,喝湯,很補的,我熬了很久了。」

「你今天熬湯了?」白鶯鶯有些詫異地問道。

老道上午就出門了,據說去老街幫助人去了,老闆回家前他才剛回來的。

「來,喝吧老闆。」

老道作勢要把周澤攙扶起來喂他喝湯。

周澤皺了皺眉,問道:「湯里有什麼。」

「沒什麼啊。」老道疑惑道。

「有什麼?」

「沒什麼啊。」

「到底有什麼!」

「有猴子尿……」

老道囁嚅著嘴唇,同時辯解道:

「老闆,你以前受傷都是靠猴子尿裹著泥巴治療好的,這次你沒外傷,但看起來反而更虛弱,所以貧道覺得吧,這次內服比外敷效果應該更好。」

「老道啊……」

「哎,在的。」

「你今年多大了。」

「七十一了。」

「這麼大把年紀,還在我這裡上班,不容易啊。」

「應該的,應該的,能跟著老闆你混,是貧道的福氣。」

「我希望你還能再幫我幹個十年。」

「沒問題,沒問題!」

「那你趕緊把湯喝了補補身子吧。」

「……」老道。

「老闆老闆,這可是給你準備的啊。」

周澤閉上了眼。

老道聳了聳肩,準備端著湯離開。

誰知,

當他剛剛端著湯走到門口時,

周澤忽然開口道:

「喝掉。」

「……」老道。

老道一張臉都扭曲成了菊花。

「喝掉。」

老道點點頭,用嘴唇沾了一點,只覺得滿口發澀發酸。

見周澤沒有再喊自己,

老道趕忙端著湯碗下去了。

「嘻嘻,老闆,我還以為你真的會讓他全部喝完呢。」

白鶯鶯坐上了床,幫周澤翹著腿。

你能說老道是好心,

周澤這樣做有點過分了,

不不不,

想想看當初老道買的輪椅吧,

最後他自己坐上去「嘟嘟嘟」開出去時,也是一臉的豬肝色。

所以,有時候這老頭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東西,

真的很難理解。

老道剛出去,許清朗就推開門走了進來。

「這次怎麼著了?」

說著,

許清朗坐在床邊仔細打量了一下周澤的狀況,

「這麼虛?

這樣吧,我待會兒出去買點豬肝紅棗這類的,做個湯給你補補。」

周澤點點頭。

「對了,還有。」

許清朗起身,走了出去,很快又回來了,手裡提著一個禮品盒,抽出來,放在了周澤床頭柜上。

「血爾口服液?」

白鶯鶯對著字念道。

「嗯,我平時也會喝一些。」許清朗指了指周澤,「你也一起喝點吧。」

「這不是給……女人……喝的東西么?」

「都這會兒了,還管什麼男女之分啊。」

說完,

許清朗用中指在周澤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

「矯情。」

說完,

許清朗直接走了,估計是出去買菜了。

白鶯鶯嘟著嘴,伸手在老闆額頭上擦了擦。

「筆呢?」

「嗯?」

「我的筆,鋼筆。」

「鋼筆?」鶯鶯愣了一下,「好像在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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