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回 德國顧問喚蔣夢 幕僚隨從西北行

蔣介石從第五次「圍剿」以來推行的堡壘主義,這種作戰方法並非是蔣介石以及他的幕僚的臆想,而是來自於德國的高級顧問——馮·塞克特。最有意味的是,紅軍的顧問李德也來自德國,李德推行的也是堡壘主義,短促突擊。紅軍從第五次反「圍剿」以來,可以說是兩個德國人在較量,然而卻是兩種不同的結局,這是很耐人尋味的一件事。

馮·塞克特出身於普魯士一個貴族家庭。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就歷任麥肯森第11軍團、卡爾大公軍團、約瑟夫大公軍團及土耳其軍團最高統帥的參謀長,德國陸軍總參謀長,戰後又任巴黎和德國代表團軍事代表。1920年到1926年任德國國防軍總司令,提出並實施了建立10萬「袖珍陸軍」的計畫,奠定了德國陸軍重新崛起的基礎。1926年晉陞一級上將並退休。他奉希特勒之命擔任了蔣介石的軍事高級顧問,不僅僅因為他有豐富的軍事經驗,更主要的是,他是希特勒法西斯獨裁主義的追隨者,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納粹。他要把希特勒的法西斯獨裁主義推遍全球。

馮·塞克特一到中國,便向蔣介石灌輸希特勒的獨裁主義。在馮·塞克特眼裡,希特勒的思想源遠流長,它是由第一帝國到第二帝國的思想繼承和發展而來。

馮·塞克特一遍遍向蔣介石販賣希特勒的獨裁主義——決不能讓多數人決定製度,只能由負責的人來作決定,當然每個人的身邊都要有顧問,顧問是為了你,最後靠你個人的意志下最後的決心,由一個人單獨作決定的原則是對責任與絕對權威的無條件的結合,權威是在獨裁下產生的。有的重大問題,是無法用決議和多數表決來解決的,這樣會使事情的本身變得一團糟,而是要用鐵血來解決……

馮·塞克特剛到中國時,蔣介石便請他到廬山為軍官訓練團訓話。馮·塞克特站在高高的講台上,身後有為他預備的椅子,可他並不坐下,他覺得站著講話本身就是一種威嚴,而坐下講話那是一種談心,此時,他來到中國不是在和中國人談心,而是向中國人宣揚希特勒的獨裁主義。他講話的開場白竟引用了一個下級軍官一篇題目叫《領導德國恢複舊日輝煌的應該是怎樣一個人》論文中的一句話,他一口氣說下去:

在一切權威蕩然無存的時候,只有一個來自人民的人才能確立權威,那這個人就是來自人民卻又不同於一般人民的人,他必須是個獨裁者,獨裁者的根應深深地扎在人民群眾之中,便知道怎樣去對待他們,他本人與群眾並無共同之處,因為他是偉人,具有著偉大的人格和獨裁者的魅力,在流血面前不退縮,在死亡面前不發抖,為了目標,不惜踐踏親人密友,勝利是用汪洋的血水換來的……

馮·塞克特這次演講,在軍官訓練團中引起了強烈的反響,掀起了一股崇拜領袖的熱潮。馮·塞克特的狂想曲也激起了蔣介石心中的陣陣波瀾,無形中,有很多東西他與希特勒的思想觀點是不謀而合的。他為了強化自己的思想,把這句口號刻在了每個軍官訓練團成員那把短劍的劍柄上。

馮·塞克特在與蔣介石的交談中還大量引證了黑格爾有關對戰爭的論述:……

世界戰爭歷史不是幸福的天國,幸福時期是歷史上空白的篇章,因為這些時期是和諧一致的,沒有衝突的時期……戰爭是最偉大的純潔劑,它有益為長期的和平所腐化的各國人民的倫喪健康……凡干大事業的人,絕不能以卑辱的方式呼喚——謙虛,仁愛,寬容——用此來反對世界性的功業及其實現發生的衝突,建立強大的國家,必須要踐踏許多無辜的子民,碾碎前進路上一切絆腳石……

馮·塞克特推行的這些理論,無疑對蔣介石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他在一次給軍官訓練團的訓話上說:除了馬克思主義和猶太人以外,共和國體也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的鬥爭只有兩種結局,不是敵人踏著我們的屍體過去,就是我們踏著敵人的屍體過去……

蔣介石就是蔣介石,他不是博古。蔣介石並不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他知道照搬法西斯的東西並不符合中國國情,只能吸取適用他的一部分,希特勒就是希特勒,他蔣介石就是蔣介石。可以說蔣介石是深深了解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文化的,他知道孔孟之道浸透了整個民族的各個角落。可以說,他和毛澤東一樣,都是很了解中國這塊土地的,然而他們最後走的路卻是那麼不一樣,一個是革命,另一個是鎮壓革命,結局也就各不相同了。另外一個就是,蔣介石並沒有吃透中國人一大部分的民心,失去了民心,同時也就註定了他的結局。

馮·塞克特人生的四大信條是:「愛情,仇恨和祖國,利益」。自第五次反「圍剿」以來,他萬沒有料到的是,在紅軍隊伍中,還有一個叫李德的德國人在和他做殊死的較量。他們不謀而合地用了同一種戰術,打的卻是兩種心情的戰爭,一個是法西斯,另一個則是布爾什維克,卻通過兩支中國的軍隊在進行相互拼殺。

早在慕尼黑的街壘戰中,兩人已經較量過了。不過那時兩個人的身份不同,馮·塞克特那時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國防軍總司令,而李德則是一個起義的戰士。

到了中國,兩個德國顧問不遺餘力地對抗,一方面是為了他們不同的使命,更重要的是為了他們不同的信仰,一個是無產階級的虯E行者,另一個則是把共產主義當成頭號敵人,推行擴張主義的獨裁者。馮·塞克特眼看著紅軍的根據地在他的堡壘主義圍攻下正節節潰退,曾有過短暫的興奮,直到後來看到紅軍放棄根據地西進,也沒能使他的興奮持續多久,他終於發現這一點點眼前的勝利並不像他們追求的那樣輝煌。

馮·塞克特所崇敬的和追求的是帝國的榮耀和形象,他追求的是第一帝國的榮耀。中世紀的羅馬帝國,那是多麼的神聖,可歷史無情地使這種神聖很快衰落下去了。他夢想,經過自己的努力,把德國也建成一個第一帝國的形象,他崇尚希特勒的帝國主義毅志,那就是擴張和獨裁,可他的身體愈來愈差了,自己也許看不到德國在世界稱帝的時刻了,自己的理想和夙願還沒有來得及完成。他這次到中國來,就是推行德國稱帝計畫的一部分,眼前小小的勝利,使他沒能看到這一曙光,距德國稱帝的目標還很遙遠,遙遠得似乎沒有了盡頭,但他仍然清晰地記得希特勒的話:要取得新的土地,只有東方才有可能……用德國的劍為德國的犁取得土地,為德國人民取得每天的麵包。

馮·塞克特沒有來得及等待他那光榮夢想的實現,便於1935年回國,不久便病逝了。他傳播關於「獨裁」的思想,卻深深地影響著蔣介石。

自第五次「圍側」以來,蔣介石覺得自己統一中國的雄心正在一點點地變成現實。那一段時間,不論走到哪裡,他都會讓隨從給他帶上那份放大的中國地圖,那張地圖有一面牆壁大小,他時常站在那張中國地圖前暢想著統一中國的大業。

中國的古代皇帝中,他崇尚的是秦始皇、李世民、成吉思汗這些有雄心又有膽略的皇帝,他一站在那張地圖前,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強大,內心勃發噴涌的是氣吞山河之勢,這種強大的勝利感,常使他感受到一種微醺,酒醉一樣的快慰。

在1936年7月,陝北的白家坪,周恩來與斯諾有一段談話,對那時的蔣介石有一段評價。

斯諾:你認為蔣介石的勢力比前幾年增強了還是削弱了?

周恩來:1934年蔣介石的勢力發展到了頂峰,而現在正在迅速地衰落,在江西第五次「圍剿」時,他能夠動員50萬軍隊發起進攻和進行封鎖。那是他勢力最強大的時期,在他粉碎了19路軍,迫使我們撤退以後,他變成了長江流域的霸主,但這一切的取得,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從此,他的內戰口號已完全失去了號召力。

斯諾;蔣介石作為一個軍人,你對他作何評價?

周恩來:作為一個戰術家,他是一個拙劣的外行,作為一個戰略家,也許好一些。作為戰術家,蔣介石採用了拿破崙的方法,拿破崙的戰術需要極大地鼓勵士兵的高昂的士氣和戰鬥精神,領先必勝的意志,而蔣介石在這方面老犯錯誤,他過於喜歡把自己想像成一個帶領敢死隊的英雄,他帶一個團或一個師,也總是搞得一團糟。他老是集中部隊,企圖通過猛攻奪取陣地。1927年武漢戰役,在其他部隊失敗後,蔣介石率領一個師攻城,投入了全部的力量進入防禦工事,結果全師覆沒。

在南昌,蔣介石又重蹈覆轍,他不等增援部隊到達,就用他的第一師向這個被孫傳芳佔據的城市發起突擊,孫傳芳後撤,讓蔣介石進入部分陣地,然後反擊,把蔣介石帶入城牆和一條河之間的起伏地帶,最後使蔣軍大敗。

不過蔣介石在戰略上要比戰術上強一些,他的政治嗅覺要比軍事嗅覺強,這就是他能爭取其他軍閥的原因,他常能相當老練地全面策劃一次戰役。

斯諾:從軍事角度看,紅軍在江西的第五次反「圍剿」中失敗的主要原因是什麼?

周恩來:有兩個重要因素致使蔣介石第一次取得勝利,第一,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