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錦衣衛百戶 第十三章 對話郭怒

「你叫什麼名字,馬安手下幾個百戶我雖然不熟悉,但都知道的?」

「卑職是試百戶,剛升上來的!」

「哦,是這樣,看來你是馬安的親信了,你這身行頭什麼時候置辦的?」

「來不及新做,馬千戶就給了卑職一套舊的!」孟岩一看自己這身半舊不新的官袍,忙道。

「嗯,說吧,馬安讓你來傳遞什麼話?」門達點了點頭,嘿嘿一笑問道。

「馬大人說了……」

「怎麼,你還有顧慮,這件案子郭大人已經交給我了,你莫不是不相信?」門達慍怒道。

「門大人,能否借一步說話!」

「神神秘秘的,跟我進來!」門達稍微愣了一下,旋即站起身來,沖孟岩一招手。

「這裡是我平時午休的地方,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入,你有什麼話,但講無妨!」

「門大人,馬大人是這樣交代卑職的……」就在門達凝神傾聽之時,孟岩突然閃電出手,猛地切向他的後頸!

「你,你不是……」門達頓覺眼前一黑,眼珠子一翻,便身子前傾倒在了孟岩的懷裡。

「對不起了,門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孟岩將門達扶到軟榻之上,脫去鞋子,蓋上被子,小聲道了一聲歉。

從門達的屋子走了出來,孟岩繼續朝自己的目的地進發,南衙最裡面的一個院子。

郭怒辦公的地方是南衙最深處,門口是有衛兵站崗執勤的,戒備森嚴,直闖是肯定不行的。

「上稟一聲郭大人,朝陽門千戶所錦衣衛百戶孟憲奉馬千戶之命求見!」孟岩鎮定的對衛兵小校道。

「孟大人稍等!」

郭怒剛從錦衣衛指揮使馬順那裡回來,馬順雖然沒有明說,但他話中的意思,抓到擊暈百戶藍斗行兇之徒,就地格殺!

郭怒不同意馬順的做法,但是沒有當場反對,馬順是他的上官,馬他投靠王振,成為其爪牙,整個錦衣衛都比東廠矮了一頭,錦衣衛是有自己的驕傲的,這讓很多人都感到憋屈的,而在這之前錦衣衛跟東廠是平起平坐的。

別人不清楚,郭怒心裡明白,這件案子看起來很小,甚至都不算是個案子,沒死人,就丟了一件官袍,一把刀,稍微嚴重的就是丟了一枚錦衣衛百戶的腰牌。

只要將藍斗降職或者罷官,這枚腰牌也就失去了作用,傻子才會拿著那腰牌招搖過市,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唯倒霉的是,丟了腰牌的藍斗,堂堂天子親軍居然被人打暈,搶走腰牌,丟人不說,輕則降職,重則革職查辦,要是沒有後台,弄個發配邊關都有可能。

按理說這行兇之人罪不至死,最多也就是一個充軍發配,但是指揮使馬順居然要置人於死地,這裡面肯定有玄機。

到底是馬順要殺人,還是馬順只是一個遞話的中間人?

郭怒心中並不是很肯定,也許這件案子如果真桶開了,說不定是一件天大的案子。

他跟馬順表面上和和氣氣的,其實暗地裡政見不合,這在錦衣衛內不是什麼秘密。

這一次馬順居然不用自己的人辦案,卻把案子推給自己,還要自己殺人滅口,這不得不讓他產生警惕。

「啟稟大人?」

「何事?」

「門外有一自稱是朝陽門千戶所的百戶求見!」

「朝陽門千戶所的百戶,是馬安的人吧?」郭怒道,「他叫什麼名字,沒說來的目的嗎?」

「他說他叫孟憲,其他的沒說幹什麼!」

「什麼,他叫孟憲!」郭怒聽到這個名字,猛然一驚,一抬腳差點兒將自己身下的椅子掀翻了。

「大人,您見還是不見?」門外的小校聽到裡面的動靜,不禁嚇了一跳。

「容我想一下!」郭怒一時間也有些失去冷靜,他明白了,馬順是故意把案子推給自己的,那毆打藍百戶的行兇之人就在自己的門外,他是命人將其拿下,還是先見一面再說呢?

來的人肯定不是孟憲本人,這一點他清楚,孟憲已經死了八年了,那來人的身份也就只能是……

如何選擇,郭怒一時間還真沒了主意,這樣的情況,他當了半輩子的錦衣衛,卻從未遇到過!

孟岩靜靜的站在那道門外,此刻他的內心也是非常緊張,掌心出汗,如果郭怒不見自己,甚至命人將他抓起來。

他是該反抗,還是束手就擒呢?

朝中王振現在是一手遮天,大臣們大都敢怒不敢言,馬順又是王振的人,這個時候硬要跟自己的上官別苗頭,這無疑是官場上不智之舉。

這就好比,將士在前線為國浴血廝殺,後方卻在挖將士們祖墳,這簡直就是自掘墳墓,寒天下人之心,朝廷也將離心離德,民心渙散,國之將亡了。

郭怒站起來,下意識的原地來回走了幾步。

當初那個滲透計畫知道的人沒幾個了,活下來的也不多,如果控制得當,也可將事件平息下去,了卻這件公案!

但是,捫心自問,他郭怒真要這麼做,不但良心受煎熬,對得起那些死去的袍澤嗎?

馬順應該是不知道這個計畫的,或許他就是用這個案子試探自己,亦或者抓自己的錯漏?

這幾年自己小心翼翼,好不容易維持南衙的局面,才沒有讓馬順徹底的掌控。

一旦錦衣衛被馬順掌控,廠衛一體,王振的氣焰會更加囂張,到時候,這朝廷就真的是閹黨橫行無忌了。

一瞬間,郭怒腦海里閃過很多個念頭。

等候的時間越長,孟岩心裡越清楚,郭怒顯然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份了,至於見不見自己,這個決定不是那麼容易下的。

郭怒有顧慮,這也說明了一點,朝中有人不願意見到自己回來,而且這個人恐怕還位高權重!

他猜到了那個人,一顆心漸漸的往下沉,但是,他必須要搏這一把。

無論如何,自己都必須活下去,這是孟岩給自己最後的底限,就算亡命天涯也在所不惜。

有命才可以談其他!

「請他進來吧!」整整一盞茶的功夫,孟岩心裡默念了差不多兩百下,全神貫注,才聽到裡面傳來一個略顯疲倦的聲音。

孟岩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郭怒沒有命人直接拿下自己,這就說明事情有轉圜的餘地,這也表明了他的態度和立場。

「孟百戶,郭大人請你進去!」通報的小校也感到驚訝,一個小小的百戶,大人從來沒有考慮這麼長時間才決定見或者不見,真是奇怪了。

「多謝!」孟岩點了點,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抬頭挺胸,走到門前。

「朝陽門百戶孟憲求見指揮同知郭大人!」

「進來吧!」

「是,大人!」孟岩推門進去,順手轉身過去,將門帶上了。

「卑職孟憲參見郭大人!」

「免禮!」郭怒微微一抬頭,與孟岩四目相對,兩人都表現的異常平靜。

很顯然,兩人都認出對方的身份來了。

「你回來了?」郭怒極力保持平靜的問了一聲。

「是,卑職回來了!」孟岩也沒回答錯,他如果恢複身份的話,應該會在南衙。

「你的膽子不小呀,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嗎?」望著平靜的孟岩,郭怒內心還是很吃驚的,這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冷靜,沉穩的不像話。

可以想像這十年來,他是怎麼過來的。

「知道,不就是揍了一個侵佔別人房產的不法官員嗎?」孟岩輕描淡寫道。

「那可是一名錦衣衛百戶!」郭怒被孟岩的這種冷淡激怒了,提醒一聲。

「我也是,我爹也是!」孟岩冷冷的道。

郭怒一口氣泄了,他無言以對,是呀,藍斗是錦衣衛,孟憲父子就不是了,而且孟岩在敵國卧底十年,歷盡艱辛,回到家中,自己的老宅居然被人佔了,遇到這樣的事情,換做是自己,也會徹底的暴怒的。

「那也可以協商解決嗎,沒有必要非要動手打人,你還搶了人家的官袍,還有腰牌,這不是毀人家的前途?」

「他強佔別人的東西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自己的前途呢,還是我爹死了,朝廷也已經當我已經死了?」孟岩怒氣沖沖道。

「不,沒有,朝廷怎麼會當你已經死了呢?」郭怒連忙否認道,「只是你在北元,消息閉塞,我們也無法隨時了解到你的情況而已。」

「那我傳回來的情報消息呢,難道這還不能證明我還活著?」孟岩憤怒的質問道。

「是,可是……」

「我在敵國為朝廷賣命,出生入死,朝廷就是這樣對我的,對我孟家,我不過是打了一個該打之人,難道就因為這樣朝廷就要抹殺我的攻擊,還要治我的罪?」

「功是功,過是過,這是兩碼事!」

「行,人我已經打了,郭大人,您看著辦吧!」孟岩一副你們愛咋地咋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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