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鄭子文的話,鄭元壽有些不敢置信。
「你說……這牛痘可以……」
看著他結結巴巴的樣子,鄭子文再次嘆了口氣。
「你都不知道這個東西是幹嘛,你就敢往自己身上扎呀?」
鄭元壽頓時不說話了。
看到他沉默了,鄭子文又夾起一些菜放進嘴裡,不緊不慢的吃了下去。
「你是滎陽鄭家的?」
鄭元壽連忙點頭。
「對,我是嫡長子。」
鄭子文這才笑了起來。
「其實我也猜到了,不是嫡長子也做不到京兆府尹的位置,好吧,我就和你說說這個牛痘的原理,到時候你也能多幫助一些人。」
說著,鄭子文就把手裡的筷子放了下來,然後伸出了一個指頭。
「天花其實是一種病毒,用你們能理解的話來講,得了天花病的人,也叫做風邪入體,這個你懂吧?」
鄭元壽頓時點了點頭,風邪這個詞語他可以理解,看到他點頭,鄭子文才繼續接著說。
「天花算是一種比較厲害的風邪,致死率非常,但是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那些得了天花病卻僥倖未死的人,他們後來有沒有再得過天花病?」
看著鄭元壽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鄭子文直接給出了答案。
「答案是沒有!因為這些人的體內就有了抗體,你可能無法理解抗體這個東西,所以你可以當作這是閻王爺不打算用天花這個病來要你的命了,你可能會死於其他的病,但卻不會死於天花。」
「……」
鄭元壽頓時不滿了瞪了鄭子文一眼——你丫到底會不會說話,為什麼我要死?
鄭子文假裝沒有看到他的眼神,直接轉過了身背對著他,繼續裝大尾巴狼。
「但是天花病毒很霸道,觸之即死,那我們要怎麼辦呢?」
聽到他這麼一說,鄭元壽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此時他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一聲不吭的聽鄭子文說。
對於他認真的態度,鄭子文再次滿意的點了點頭。
「辦法很簡單,就是去染上一個不致命的天花,然後就可以產生抗體來抵禦這個致命的天花!」
鄭元壽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那什麼是不致命的天花呢?」
聽到他的話,鄭子文頓時一拍巴掌。
「這個問題問得好,經過我長年累月的研究發現,牛得了天花之後,如果這時候人和它接觸並感染上了天花,不但不會致命,還很快會痊癒,而已此生都不再會得天花!」
鄭子文毫不猶豫的就把發現牛痘的功勞套在自己的身上,一點也沒有趕到慚愧。
迎著鄭元壽震驚的目光,他立刻從懷裡拿出了那個小竹筒,然後笑了起來。
「其實牛痘就是牛的天花,這個竹筒里裝的就是牛天花的病毒!」
「啊!」
鄭元壽頓時大叫了一聲,然後連忙後退,臉色充滿了掩飾不住的驚恐。
難怪人家說他的「活閻王」,居然可以如此談笑風生的把天花這種恐怖的東西握在手裡,真是太可怕了!
看著他驚恐的樣子,鄭子文再次嘆了口氣。
「我說鄭府尹,你別這麼大驚小怪好不好,你自己不都是已經種了牛痘了嗎?你還怕什麼?」
鄭子文一邊說一邊搖頭。
「我已經說了,這個東西只能對人產生一次作用,其實你聽到的傳言也不是全錯,雖然你現在不是百病不侵,但天花對你來說已經沒用了。」
「真的?」
看著他將信將疑的樣子,鄭子文立刻很嚴肅的點了點頭,然後把自己的心口拍得「砰砰」響。
「我如今就站在京兆府的地界上,你覺得我是那種不怕死之輩,還是那種莽莽撞撞傻貨?」
鄭元壽再次搖了搖頭,如果連鄭子文都是傻貨的話,大唐的傻子就太多了。
鄭子文的話他信了八成。
「我明白了,如果本官能活下來,甘願成為這個推行牛痘的馬前卒!」
看著他的表情不似作偽,鄭子文滿意的再次點了點頭。
「只要你不要自己作死,我保證你可以活下來。」
「……」
到底會不會說話,老子為什麼要作死啊?
看著鄭元壽的臉頓時黑了,鄭子文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
「別生氣,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如果你還是覺得不爽的話,有種你來打我呀?」
「……」
看著被他氣得拂袖而去的鄭元壽,鄭子文頓時滿意的笑了。
「好久沒有欺負人了,今天終於爽了一把,看來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好覺了。」
跑了幾百里路鄭子文也累了,吃完飯之後,他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然後去歇息了。
至於京兆府的天花一事,自然是交給護衛隊來做了,反正之前他們就已經負責給恆州各縣的百姓種牛痘了,所以這次的事對於他們來說也不陌生。
唯一的難處就是京兆府的百姓不怎麼配合,於是老刀一聲令下,護衛隊員就直接踹門進去,然後逮著人就拿小刀就戳他。
當鄭子文睡得正香的時候,京兆府卻到處都是驚叫聲,哭聲,還有慘叫聲,這些聲音在第二天的早上才慢慢平息了下來。
京兆府里的百姓也發現昨天只是虛驚一場,看著滿大街都是騎著白馬呼嘯而過的銀甲騎兵,大家的目光滿是疑惑。
他們到底是來幹嘛的?
而這個疑惑很快就被街頭的一聲驚喜的叫聲解開了。
「當家的?你好了?」
街頭忽然出現一個滿臉都是麻子的男人,看到他之後大家紛紛躲避,只有一個女人不管不顧的上去抱住了他。
「嗚嗚……太好了,奴家還以為你死了……嗚嗚……」
男人頓時微微一笑,然後點了點頭。
「我也以為自己要死了,幸虧老天保佑,我才活了下來。」
這名男子是之前就染上了天花的人,他不想讓自己的妻子看著自己凄慘死去的樣子,所以在知道自己染上天花之後,他就離開了家。
按照他的想法,他原本是準備去城外等死的,但卻發現城外已經被封鎖了,所以他只好蹲在一個城牆的角落,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大約在半夜時候,他就趕到自己發燒了,腦子也變得昏昏沉沉的,正當他準備睡過去的時候,似乎聽到了一陣馬蹄聲,然後就是一陣粗曠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
「死了沒有?」
聲音很不客氣,但他已經沒有心情計較那麼多了,只能勉強發出一些聲音。
「快……快了……」
然後他聽到那人從馬上跳了下來,然後用什麼東西扎了一下他的手臂。
剩下的事他已經記不清了,他只知道天亮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沒死,而且高燒也退了。
如果不是臉上的麻子還在,他甚至還以為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夢。
他有一種直覺,自己的獲救應該和那個騎士有關係!
回到家之後,自己妻子那毫不嫌棄的樣子,頓時讓他感動了,他的心裡對那個騎士更加感激起來。
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人都是活下來的人,至於那些死了的,都已經被集中到城東進行集中焚燒掩埋。
根據鄭子文的判斷,其實京兆府出現天花應該是半個月以前,只不不過都是在潛伏期,直到幾天前才爆發出來,並且迅速感染。
根據下邊的人統計,他們已經發現並且處理了上千具屍體了。
這是一個令人驚悚的數字。
第二天的時候,這個數字開始減少,大約有三四百人左右,聽到這個數字時,鄭元壽還愣了一下。
而等到三天的時候,也只有幾十人因為天花而死,大多數的人都已經被恆州護衛隊的騎兵給種了牛痘。
現在京兆府的百姓都明白了,他們知道這些騎著白馬的騎士並不是來殺他們的,反而是來救他們的,只要被他們用小刀扎一下,就可以不受天花所侵。
就算是已經得了天花的,被他們扎一下,也有很大的可能活下來。
最重要的是,這些騎兵似乎有神明庇佑,無論接觸了多少天花病人,都沒有出現一個感染了天花而生病的。
於是百姓們很尊敬的稱呼他們為——天神兵。
意思就是天神所派下來拯救他們的騎兵。
如今恆州護衛的騎士已經不用到處的抓人戳了,百姓們都會很自覺的送上門去,然後捲起手袖讓他們扎。
這樣一來,護衛隊的效率果然快了很多,不過牛痘液的消耗也很快。
他們當時帶來的本來就不多,現在眼看著手上剩下的一點存貨就要被消耗完了,就在這個時候,那些拉著病牛的馬車終於到了。
原本鄭子文還以為得等好幾天,沒想到他們來的居然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