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陽神 第二百九十九章 理學

世間是一個大苦海。

人在海中。

肉身是船。魂兒是船里的人。

船載著人,一直向彼岸行駛。

修鍊肉身,就是堅固船身,坐著船,在苦海里能航行更久。

修鍊魂兒,是讓船里的人熟悉水性,即便船被水淹沒,也能有希望游泳過去。

修武道成人仙。修仙道成神仙。

所以,陽神世界的修行,分為肉身和神魂兩條路。

肉身修行具體分為:武生,武徒,武士,武師,先天武師,大宗師,武聖,人仙(一竅通百竅通,拳意實質,血肉衍生,千變萬化,粉碎真空)

神魂的境界分為:定神,出殼,夜遊,日游,驅物,顯形,附體,奪舍,九重雷劫,陽神。

洪易幾天前聽白子岳講過這些話,那時候,子岳曾說,這世間有三門至高無上的經典,就是大禪寺的「過去」,「現在」,「未來」三經。

過去彌陀經是最至高無上的修鍊神魂之術。

現在如來經,是武道修行至高密法。

未來無生經,雖然不熟悉作用,但也是至高經典。

傳聞,只要集齊現在,過去,未來三經,將肉身修成人仙,神魂修鍊到陽神神仙,再結合未來無生經,就可到通過世間的大苦海,到達彼岸。

而這其中之一修鍊神魂的無上經書,居然被他意外從大禪寺秘本裡面燒出來了。

他本應該驚喜欲狂。

可,房門外穿進來的聲音,讓洪易忽地全身發涼。

洪玄機,他那位父親大人回來了。

此刻,洪易再看向這本至高無上的寶經,覺得那樣燙手。

「不好,如果被洪玄機知道我身上有這本至高無上的道術寶經,就算不是因為我拜師之事,他也絕對不會放過我。」

寶物動人心,就算他父親洪玄機也不會例外。

「易少爺,您再不出來,老奴可要進來了。」外面的那個聲音顯然變冷了幾分。

洪易趕緊深深呼吸,將那一紙經文藏進衣服里,合肉貼著。

幸虧這過去彌陀經只是一張紙,上面有許多圖像和文字,薄薄的,很容易隱藏,放在胸膛里,根本看不出。

洪玄機只是武聖,卻也不能透視,應該是不會發現的。

隨後,洪易穩定了心神,在那管家就要冷漠推門進來的時候,走了出去。

沒有什麼多餘的話。

洪易跟著管家走到了洪玄機的書房。

周乙此刻神念隱藏在洪易眉心的血液之中。

跟著洪易去見洪玄機。

洪玄機此人在陽神世界裡面,被稱之為大千之子,身上的氣運也是沸騰鼎盛。

所以,才能當一個時代的主角。

洪易來到了書房之中。

就見到了一個兩鬢斑白,身材高大,頭頂帶著束髮紫金冠的中年男子,他負手而立,背對洪易。

正是如今大乾王朝的鎮國柱樑。

武溫侯洪玄機!

洪玄機背對著洪易,淡淡道:「站在右手邊去。」

洪易此刻強行定神,站在右手邊。

周乙心念閃爍,淡淡笑了。

這隨處可見的小事,詮釋了洪玄機的人生理念。

事事都得合乎規矩。

這就是他後來學的理學。

洪玄機此人當年先是中了大乾王朝武狀元,後又學文,高中探花,隨後自研前人理學,將理學大成,為中古理學經典批註,從而形成一套屬於他的理學。

理學二字,理,說的是天理,規矩。

將世間萬物的一切,皆視為天理的展開,任何事物的發展,皆有天理在其中。

其核心思想就體現在人倫關係中。

即認為,君臣、父子、夫妻這三者之間存在著天定的、永恆不變的主從關係。

君為主、臣為從;父為主,子為從;夫為主,妻為從。

即所謂的「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這三綱。

認為「君臣」「父子」「夫妻」,這三綱之間的上下關係,明確的等級分化,不容動搖。

父為子綱,就是基礎。

認為兒子要對父親絕對的服從,這才是孝敬。

就算父母有過錯,兒女也不能觸怒,反而要幫助父母隱瞞,這才能符合天理人情。

這就是理學,這麼一個將規矩、地位、主從、尊卑分的清清楚楚的東西。

所以,洪玄機讓洪易站在右手,因為他是兒子,是庶子。

在大乾王朝,左尊右卑。

洪易此刻乖乖的站在右手那裡,因為心裡藏著兩件大事,心裡很是緊張。

但,還是強壓著緊張,讓語氣平靜,道:「不知道父親大人讓我來,有什麼訓誡。」

洪玄機轉過了頭,道:「聽說你替你姐姐給成親王對了一句詩?」

洪易一怔。

他本以為洪玄機一開口,便會問他在西山拜師之事,卻沒想到,竟然是問這個。

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被這一句意外的話,全盤打亂。

他一時之間,摸不清洪玄機到底在想什麼。

正是因為洪玄機這樣看不出喜怒的深沉,語不知何指的話語,讓洪易更加心裡緊張。

對於這個對對子這個問題,他根本沒有想到,此刻,也只能先順著他的話回答。

洪易低頭道:「回父親大人,是,當日雪嬌姐的丫鬟過來……」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洪玄機語氣陡然變冷,冷漠道:

「君子之行,理當正大光明,四四方方,你表對詩詞,為何不用正楷,反用草書?」

洪易才明白洪玄機語中所指,一時間心裡慌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是我……」

洪玄機卻冷冷盯著他,語氣更加讓人不寒而慄:

「讀書人寫詩本是好事,你卻玷污了這份雅緻,賣弄什麼不登大堂的草書,我讓你讀這麼些年的書,原來你就學了這麼些邪門歪道?」

這些話一出,房間里的氣溫都下降了幾分。

面對武聖巔峰的洪玄機,他的父親。

洪易此刻身上驚起一身冷汗,他腿肚子都發軟打顫。

這一刻,他才深切的明白。

有實力的人,再掌握了道理有多可怕。

洪玄機還沒說他在西山的事,單單就因為他做對子這件事,不符合讀書人中正平和的道理,短短几句話,就讓他絲毫不知道怎麼辯解。

原來道理,真的可以殺人。

洪易無話可說,只得低下頭去,氣勢完全被壓制,低聲說道:「父親大人訓誡的是,我以後不敢了。」

洪玄機面無表情道:「這件事我稍後再和你說,我找你來,還有另外一件事。」

「聽說你為你娘掃墓的時候,在西山拜了一個師父?」

洪易心中一動,暗道:「終於說到正題了。」

這個問題,他早就思考好了對策,此刻說道:「我在西山的確遇見一位人,要收我為徒,不過,我並沒有拜師。」

他現在的確還沒有拜師,也不算說慌。

五日後,才是他真正的拜師典禮。

「嗯。」

洪玄機這一聲輕嗯,卻沒有剛才那麼冷漠了,似乎覺得洪易這樣處置不錯,室內氣氛也緩和一些。

洪玄機淡淡的道:「沒有不經父母做主,擅自拜師,這一點你做的不錯,是人子本分。」

隨後。

洪易怎麼都沒想到,他會聽到這樣的話。

洪玄機負手淡淡道:

「不過,我儒家有云:人性有三,父生之,君食之,師教之,方為立世之本。你即有了君、父,也該有個恩師。」

「那人想教你也不是不行,但要看看他是不是心正之人,找個機會,我見一見他。若我滿意,你自然可以向他拜師。」

洪易此刻心裡快速轉動。

洪玄機後面的這些話。

周乙卻是在心裡淡笑。

洪玄機這點小把戲豈能瞞得過他,無非是想暫時安一下洪易的心,順著洪易找到他而已。

洪易念頭轉動,沒能一時間想通,只得道了一聲:「是。」

洪玄機淡淡道:「我這番叫你來,就為這兩件事,你寫詩走了歪路這件事本來犯了家規,我該處罰你二十棍,但念在你來年要參加春闈科考,便先記下,若你中舉,便一筆勾銷,若不中,再一併罰你。」

「關於西山要收你為徒那人,你既然沒有答應他,他一定還會再找你,到時,我自然能見著那人,看他是邪是正。」

他話正說著。

忽地一聲淡笑傳出:「豈待來日,周某現在就來了,洪玄機,你來看看我是邪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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