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得之不易,且行且珍惜

「嗯?」雪琪有些疑惑地看向彭岳,「大人的意思是……賤妾說的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這件事……不值得大人就此付與信任,對么?」

「額……我倒不是這個意思……」彭岳被雪琪道破心機,瞬間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人久經宦海,想來這樣……也是可以理解的……」雪琪凄然一笑,臉色也有些發白,「既然大人還有疑慮,那麼賤妾就再說幾件值得大人信任的事情,其實上次……賤妾就想告知大人,只可惜……大人沒有給賤妾這個機會……」

彭岳剛想說些什麼,但一抬頭看到雪琪那張俏臉此刻卻是有些不悅,眸子中分明含著些決絕的神色,話便被堵在喉嚨中說不出來了。

「嚴氏父子私下結交了不少與翎國公郭勛交好的人,這點……大人知道么?」雪琪此時為了讓彭岳信服,連對嚴氏的稱呼也有意地改變了。

彭岳聽雪琪這樣一說,心中倒是一動,他不知道嚴嵩私下交結的具體情況,但是想想嚴嵩那封奏摺中,極力彈劾王廷相,對郭勛之事卻是隻字不提,便已料到嚴嵩是存著「兩家都不得罪「的僥倖心理,按這個思路揣測,嚴嵩未必做不出這種事情來,於是便向雪琪頷首說道,「這點我能想到,我相信姑娘的話……」

雪琪沒有理會彭岳的話,也沒有去看彭岳,只是在一旁接著絮絮說道,「嚴氏父子近些日子往翟鑾翟大人府上和一個姓崔的侯爺府上送過重禮,這點大人知道么?」

雪琪此時心中也極為矛盾,她以前也曾想過要取得彭岳的信任會存在困難,可是她沒想到會遭遇如此多的「挫敗」,如果這次真的不成功,那便放棄了吧?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從雪琪心頭蔓延開來,有心酸,有不甘……畢竟自己已經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為何不再試上一試?這些年來生活磨礪出的倔強也在促使著雪琪不要放棄,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斷。

而彭岳聽了雪琪的說法,心中自然也想得到這件事的可能性。翟鑾、崔元新進得寵,得掌內閣大權,既有如此權力更迭,以嚴嵩的性格,又怎能不拚命巴結?看來這個雪琪是真心幫助自己,她告訴自己的這些隱秘的事情確實都是真的。

「姑娘不必說了,我現在已是信了姑娘了……」彭岳努力向雪琪綻出一個最溫暖,最具有安慰性的笑容,「姑娘既然如此,我又何忍辜負了姑娘的一片心意?」

「嗯?」雪琪的動作一僵,臉上的神情也慢慢恢複了過來,顯出一絲絲暖意,「大人這一句話,賤妾便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彭岳微微正身,長舒了一口氣,「可是有一事我至今不明,這也是我對姑娘方才所言存在疑慮的地方……」彭岳張張嘴,剛想要繼續說下去,但心裡卻又有些猶豫,他知道,如果雪琪對自己真的是一片真心的話,那麼此言一出,必定會對雪琪產生很大的傷害了,可是兩相權衡下,彭岳還是狠狠心說了出來,「我記得姑娘之前與我說過,東樓是你的恩客,姑娘既說欽慕於我,那又將……東樓置於何地呢?」彭岳說到最後幾個字時,語氣一下子弱了下來,因為雪琪那突然射過來的凌厲的目光一下子讓彭岳有些不知所措。

他卻不知道,雪琪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冒險幫助自己,還不是因為嚴世藩對自己的態度?如果嚴世藩肯真心待自己,自己又何必如此?這個問題一直積壓在雪琪心中,本來二人都有默契地心照不宣,可是彭岳卻在這個時候提出了這個雪琪最不願意麵對的事情,尤其是在雪琪還以為彭岳已經相信自己的情況下,這樣一來,雪琪還如何受得了?一時間羞意、悔意等等五味雜陳,紛紛湧上心頭,雪琪感覺情緒上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好……好……我真是可笑……」,只見此刻雪琪臉色慘白,她痛苦地搖了搖頭,略顯瘦削的雙肩有些微微顫抖,淚水已是浸滿了眼眶,「我真是可笑,嚴世藩既已做了我的恩客,我為何還要痴心妄想地奢求那麼多,真是可笑……」

望著雪琪這副受傷的樣子,彭岳心中又有些後悔,「雪琪姑娘……我方才……」

「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雪琪側過臉去,一隻白皙的芊芊玉手伸了出來,由於二人一開始坐的位置本來就比較近,因此一下子擋在了離彭岳眼睛不遠的地方,「是啊,一步錯,步步錯,進麗水院,讓嚴世藩做自己的恩客……都是自己走出來的路,再也洗脫不得了,又能怪得了誰……」

「雪琪姑娘……」彭岳沒有料到雪琪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有些驚慌失措的他連忙站起身來,往雪琪身邊靠了靠,顯出一副歉然的表情,低聲說道,「雪琪姑娘,我方才只是……只是隨口一說……」

「隨口一說?」雪琪轉過臉來,從神態動作,到語氣目光,都透著一股寒意,「大人的話……賤妾可不敢當作隨口一說,誰知道大人是不是要來這裡探探底?只是賤妾想不透,大人翩翩君子,竟也行此等宵小之事!」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彭岳聽了這話,先是一愣,繼而便明白她口中所指不過是自己第一次主動來麗水院時,目的是為了從雪琪、嬌娃這裡探知嚴氏父子的態度的事情。想到這件事,再看看現在的狀況,彭岳也不禁有些愧疚。

「為什麼賤妾能夠相信大人,但是大人卻不能選擇相信賤妾,難道真的是因為……」雪琪說到此處,紅唇翕動,入口便是一滴冰涼的苦澀。

彭岳在一旁還為來得及反應,便醒覺自己的手突然被雪琪抓住了。彭岳有些愕然,本能地往後一縮,卻因雪琪凌厲的目光而呆愣了片刻。

就在彭岳還在思慮雪琪想要幹什麼的時候,雪琪卻拉著彭岳徑直走向了床榻,距離本來就近,加上雪琪走得速度很快,等到彭岳回過神來,才發覺已經被雪琪帶到了床榻邊上。

此時雪琪面對著彭岳,紅唇上挑,媚眼如絲,幾縷青絲輕輕垂下,貼在白皙的臉蛋上,更顯風情,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彷彿處處盪著春波。彭岳也預料到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事了,但眼睛卻不自覺地睜得很大,彷彿不相信會發生這一切似的。他正欲轉身,卻緊接著被一把推在了榻上,由於著力不穩,他的身體竟然向後仰了下去,他真的沒有想到看似如此柔弱的一個女子竟然也可以有那麼大的力氣。

「彭大人可是以為,誰只要做了賤妾的恩客,便是賤妾的再生父母,賤妾便要對他百般維護了。」雪琪邊說邊輕輕一拉自己衣襟,粉紅的貼身小衣便露了出來,撐起了胸口那高挺的渾圓,一抹雪白的乳溝若隱若現。貝齒微露,杏眼含情,眸波生暈,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帶了些甜膩和嬌俏,連脫衣服的姿勢都如此撩人,當真媚態十足,攝人心魂。

彭岳此刻來不及多想,連忙轉過頭去:「雪琪姑娘,不要這樣!」

雪琪倒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只是冷冷地說道:「彭大人,您要是做了賤妾的恩客,那豈不是賤妾就又會對你死心塌地了?床第之間,那嚴世藩所有的話,您不是也就都輕易地知道了嗎?只是不知道大人有沒有信心,我只向著大人,而不向著那嚴世藩!」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此刻彭岳怎能聽不出雪琪話語中濃濃的嘲諷之意,也許這其中還夾雜著她的自嘲與無奈吧。彭岳此時微感窘迫,也就在這一刻,彭岳真正相信了眼前這個女子。

待彭岳轉過頭來,卻發現雪琪臉上的淚珠已是連成了串兒。

「彭大人不就是這樣認為的嗎?嚴世藩既是賤妾的恩客,賤妾便是他的人,處處對賤妾存著提防之心,防止賤妾和他合謀害了您,不是嗎?」雪琪此刻冷若冰霜,與剛才神態已是大為迥異。

「雪琪姑娘……我……我相信你剛才所說的話……」彭岳此刻低著頭,出於一種本能的意識,他不敢去看雪琪的那雙眼睛。

「如此那便謝過大人了。」雪琪微仰起頭,語氣冷得讓彭岳不禁生出一股寒意,「我們這些青樓女子,求的不過是床笫之歡,衣食富貴,有道是「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只要心裡願意,誰都可以出賣,大人心裡現在是這樣想的嗎?」

彭岳倒沒有想到這個雪琪竟會是如此倔強,此時話語中竟隱隱有種咄咄逼人之勢,可這一方面也說明她受的傷真的很深吧。當初的仇青歌也是如此,認準的事情就絕不回頭,結果誤會愈甚,受到的傷害愈重。想到此節,彭岳沉重地嘆了口氣,「雪琪姑娘,你千萬不要如此,我方才說的話是真的……」

「對,大人說的話是真的,是真的……說到賤妾的心裡去了……」雪琪凄然一笑,垂下眸子,幽幽地道,「都怪賤妾太傻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竟然……傾慕一個不該傾慕的人……」雪琪語罷,兩行清淚又順著玉頰簌簌落下,方才的淚痕被映襯得更明顯了,妝容淡淡,佳人垂淚更動情,可憐亦可嘆。

彭岳此時站起身來,剛想出言安慰兩句,卻見雪琪已是背過身去,雙手掩面,嚶嚶地啜泣起來。

彭岳輕嘆一聲,心緒也有些紛亂,二人的身份本就尷尬,如今這種場面,自己該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