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拜訪嚴嵩(上)

「嚴大人……」彭岳進了嚴府,見了迎面走來的嚴嵩,拱手行了個禮。

「彭大人駕臨寒舍,蓬蓽生輝啊。快請進!」嚴嵩邊說邊眉開眼笑地將彭岳迎進屋內。

「你這要是寒舍,就沒有好府院了。」彭岳心道,每當他看到嚴嵩那一臉老褶子總是親切地叫自己「彭大人」,就不禁感覺有些好笑。

其實這次如此「順利」地到嚴嵩府上,彭岳心中也有些納罕。本來他還在猶豫怎麼向嚴嵩提出請他幫忙向陶仲文求情的事情,可是還沒等自己完全說明用意,嚴嵩便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還專門邀請自己到他府上做客。彭岳當時也拿不準嚴嵩到底是什麼用意,但是想想平日嚴嵩對自己的態度,便猜想可能是他想要藉機交好自己,於是彭岳便也樂得順水推舟了。

坐進屋內,賓主寒暄,彭岳對自己先前的猜測更加確定,嚴嵩確實是想要藉此機會交好於自己,至於其中的政治考慮,彭岳也不願多想了,因為他實在不願意「自戀」地去思考交好自己到底有多少好處。

「彭大人如今備受皇上寵信,年紀輕輕便居如斯高位,真是令嚴某汗顏啊……」嚴嵩邊說邊笑著指了指嚴世藩,「比犬子可是不知道要強出多少倍……」

從一進門,嚴嵩便對彭岳大加恭維,這一通誇讚實在是令彭岳有些不好意思,只得連連擺手:「嚴大人過譽了,東樓天資過人,想必日後必有一番大作為……」此時彭岳雖然表面鎮定,但是內心卻越來越焦急,他可不想在這裡和嚴嵩扯閑篇,拉感情,可是他又不能直截了當地就把自己的目的提出來,如果沒有點感情交流,只怕他說出來也是沒有用。

「彭大人哪裡的話,在下如今和彭大人年紀相仿,但卻沒有彭大人的作為啊,哈哈……」嚴世藩在一旁眯著眼睛說道。

「說的是啊,哈哈……我記得這應該是彭大人第一次來我這府中做客吧?」嚴嵩可不想再剛才那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本來就是一句客套話嘛,因此嚴嵩便笑著將話題岔了過去。

「額……確實是,之前還沒有機會到嚴大人府上做客呢。」彭岳笑著答道,心裡卻在思忖著怎麼把自己此行的目的給引出來。

「所以說今天彭大人駕臨敝府,我是深感榮幸啊。」嚴嵩臉上堆著笑容,「趁今天這個機會,我就給彭大人介紹一下,可能我這家眷中,您只認識小兒東樓了……」

嚴嵩話剛說完,就見一位少女腳步盈盈從內堂走了出來。只見這女子身穿淡綠羅衣,頸中掛著一串明珠,臉蛋白皙嬌嫩,似乎要滴出水來。雙目流動,秀眉纖長,明眸皓齒,清麗秀雅,神態嬌柔,實是個出色的美人。

雖然彭岳有時候還蠻愛裝裝「正經」,可是他畢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雖然現在是處在嚴嵩府上,可是看到這樣的美女,彭岳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但是只那一瞬間,彭岳就回過了神,這個人是誰?為什麼突然談著話,嚴嵩就要把她叫出來,按說沒有這樣的道理啊,一般彭岳去某些官員家中做客,萬沒有叫家中女眷出來見客的道理。這種事情只在彭岳成親之前發生過,而且一般只有一種情況……難不成嚴嵩想對自己使美人計?

就在彭岳還在思索的當口,嚴嵩卻在一旁笑意吟吟地開了腔,「彭大人,此乃小女。」

彭岳心中聽了著實一驚:沒想到嚴世藩生的那麼丑,竟然有個那麼漂亮的妹妹。而且在彭岳的印象中,不記得嚴嵩家裡有什麼女兒啊,不過自己對這種事情了解得也不多,歷史上皇家女眷都記載不全,更何況是嚴嵩的一個女兒。

「不瞞彭大人,此女非我親生。」嚴嵩也看出了彭岳臉上的驚奇之色,便在一旁幽幽解釋道,神態中也帶著一些傷感。「賤內已經過了生育的年紀,而且二女早亡,家中只余世藩一子,因此對他甚是疼愛。此女乃妻弟之女,本名歐陽夢筠,因其父早喪家貧,見其可憐,於是將她領養到家中,現名嚴夢筠。」

「原來如此……」彭岳嘴上應著,心中卻不禁對嚴嵩將這種話也對自己說的行為感到驚奇,「嚴小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果真有大家風範……」

當然彭岳對於嚴嵩對待妻子的忠貞態度這件事,心中也是敬佩有加。想嚴嵩終其一生,只娶一妻,從未納妾,並且與其妻子相守近七十年,儘管後來嚴嵩只有一子,也只是從家族中收了一些義子義女,始終與其妻恩愛非常,相敬如賓,在古代做到這一點,實在是殊為難得。

「彭大人謬讚了……」就在彭岳走神的這一當口,嚴夢筠已盈盈走了過來,隨即屈身向彭岳福了一禮,「奴家見過彭大人……」

「啊……在下見過嚴姑娘……」也不知道是見到美女的緣故,還是初次來嚴嵩這府邸中有些緊張,彭岳話語中竟顯得有些拘束,「姑娘不必多禮……」

嚴嵩和嚴世藩見這情景,不禁相視一笑,「小女不知禮數,彭大人切莫見怪……」還是嚴嵩現在一旁開了腔,而此時嚴夢筠也知趣地退到了下首,在離他們較遠的一個座位上坐了下去。

「哪裡哪裡,我看嚴姑娘書香氣質,渾然天成,不禁有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怎會有不識禮數之說?」彭岳發現自己拍馬屁的功力實在是與日俱增,不過彭岳這幾句話雖然有恭維的成分,但是大部分也是出自真心。

「彭大人說笑了……」嚴嵩笑笑,他可不想把時間都浪費在相互之間客套的吹捧與恭維之上,「要說彭大人百忙之中還能抽出時間來到寒舍,我實在是頗為感動,還望以後彭大人能多多賞光,來府上做客啊。」

「這是自然……」彭岳笑著說道,心裡也竊喜終於能夠進入正題了,「朝政之事,說起來都是頗為繁雜,要是想讓皇上滿意,哪件做起來也不容易,想必嚴大人平日也有不少費心費力的事情吧?」

「說的是啊……」嚴嵩倒沒想到彭岳三句兩句竟繞到了這上面,心裡自是驚奇,不過這也是他迫不及待的事情,於是連忙順坡下了,「平時許多事情是盡心儘力,可嘆總有諸般掣肘,我也甚是無奈啊。」

「宦海生涯,這都是難免的事……」彭岳顯出一副落寞的神色,好像這樣便有了些同仇敵愾之感,「所以這許多事情,還需要相互幫扶才是……」

「哎呀,彭大人所思,和我甚是一致啊……」嚴嵩話語中雖滿是激動之情,可是一顆心卻是靜了下來,他終於完全搞明白了彭岳的用意,他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其實在一開始彭岳主動找自己閑聊說話時,嚴嵩就有些詫異。而當自己隨口提及邀彭岳到府上做客時,他竟滿口答應,嚴嵩就更是有些費解。可是在彭岳登臨府邸之後的殷勤態度以及閑聊話語中,嚴嵩便已猜到了他的目的,而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事情也就是再明白不過了,他有求於自己。

但是嚴嵩樂得這種情況,自己求得本來就是這種結果,說白了,二人之間就似一種利益交換,根本不用考慮什麼友誼不友誼的問題,只要肯「互相利用」就好了,官場交情,不就是在這種「互幫互助」之下與日俱增的嘛,如此一來,嚴嵩倒不計較誰先幫誰的問題了,最好是自己先幫他,讓他欠自己一份人情,這樣一來,主動權實際上就掌握到了自己手中,至少這是嚴嵩自己打好的算盤。

「不知道這些日子彭大人還在忙些什麼?難不成還是市舶司的事情?」嚴嵩說這話,自然不是存有疑問,而是想把這個話題自然而然地引出來,因為他知道彭岳現階段所思不過也就是這件事了,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哪裡能幫得上彭岳,但是他也要先把話挑明,這樣也正好給彭岳一個台階下,省得他不好意思開口。聰明人之間合作,就應該先示之以誠,嚴嵩相信自己的這個想法並沒有錯。

「嚴大人說得對啊,其實戶部的大多數事情並沒有那麼麻煩,只是這市舶司之事,屢屢受挫,令我甚是為難啊……」嚴嵩的態度也有些出乎彭岳的意料,他本來還在猶豫該怎麼開口,可是他沒有想到嚴嵩竟然頗為「體貼」地先把事情提了出來,這樣倒是省去自己的許多尷尬了。

看來嚴嵩對與自己合作的事情很有誠意,不過這個時候彭岳卻擔心起另一件事情來了。他這次求助嚴嵩本是權宜之計,並不想與嚴嵩有什麼長期合作,可是看樣子嚴嵩並不是這個想法。彭岳此時便開始思索起來怎麼樣才能既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又能及時擺脫與嚴嵩的聯繫。

「那不知彭大人有何計議?據我所知,皇上至今對這件事情的態度不算明朗啊……」嚴嵩這個時候便開始在腦中思索起來怎樣妥善處理這個事情,因為他不太想捲入這個市舶司的爭議中。既然朱厚熜的態度不明朗,在沒有摸清朱厚熜的脾氣之前,自己自然不能有什麼多餘的想法。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嚴嵩的處事之道,而事情證明這確實很有效。但是他也不想在一開始就拂了彭岳的面子,這太不利於二人以後的合作了,嚴嵩一定要想出個雙全之法,但是現在應該做的就是注意自己的言語,不要被彭岳帶到「溝」里去。

「其實這件事並沒有什麼計議不計議之說,關鍵還是皇上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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