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嚴氏定計

「這幾日怎麼發生了那麼多事情,真是亂得人心煩!」嚴嵩一進屋,就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狠狠灌了兩大口茶水。

「爹,發生了什麼事情?」嚴世藩見自己老爹氣有點不順,便趕忙跑了過來。

「今日朝堂之上,皇上又痛批了夏言一頓……」嚴嵩喘了兩口大氣,抬起頭來看著嚴世藩幽幽說道。

「這是好事情啊,爹,您為何不高興?」嚴世藩咧開嘴有些不解地笑笑,「夏言倒霉,難道您不高興?」

「你知道什麼!」嚴嵩瞪了嚴世藩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前些日子郭勛剛被皇上責罵完,你也知道,段朝用那件事情,皇上雖然對郭勛沒有實質性的懲罰,但心裡頭肯定彆扭,加上郭勛此人驕縱跋扈,實在難成大事,所以為父覺得跟在郭勛身後……並不穩妥,因此這些日子我與郭勛也刻意疏遠了些,反而往夏言府上跑了不少趟,可沒想到夏言……竟然也會遇到這種事情,現在為父都不知道該往哪邊靠了,唉……」

「那夏言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被皇上責罵?」嚴世藩抬起頭看著嚴嵩問道。

「這……這件事說起來就有些滑稽了,可以明顯看出這是有人在背後給夏言使絆子,說了夏言的壞話,而且這人八九不離十就是郭勛。」嚴嵩笑著答道,「今日皇上召夏言及一乾重臣到朝堂議事,夏言遲到了一會,皇上就很嚴厲地批評了他,而且話說得很絕,還要求他把之前賜給他的銀章和親筆敕令都還回來,甚至還勒令他致仕……」

「哦?看來夏言這確實是遭了別人的暗算了……」嚴世藩笑笑,「背後進讒,本來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手段,可是挑准了時機的話,皇上偏偏就吃這一套……看來夏言的處境也並不是像我們之前想像的那樣好啊……」

「話也不能這樣說……」嚴嵩皺皺眉頭,「其實之前我們想要藉機扳倒夏言這種想法根本不現實,我可以看得出來,夏言此時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還很穩固,短時間內根本沒有人能夠取代夏言的位置,即使偶有責備,也只不過是一時氣急,或者郭勛使策,但是即便是郭勛,也抵不過夏言的位置,他畢竟是個武官,唯一比夏言強的一點就是他是個勛戚,家族勢力較為強大,但是在我看來,郭勛肯定鬥不過夏言,他終有一天會落敗的……」

「那照這樣看來事情確實是很棘手啊……」嚴世藩邊說邊翻了翻眼皮,「我看郭勛也是靠不住,授了個國公的稱號後,便一點也不知道收斂,他難道忘了還有一個夏言嗎?我看此人終有倒霉的一天……不過夏言……上次我也和您說過了,恐怕您想要到他那邊謀事,他卻不肯把你當做心腹啊!要我說,爹,你不如哪邊都不要靠,自己落得清靜,就要夏言和郭勛相互爭鬥,到時候誰勝誰敗,也不關您的事。」

「其實我也想過這樣,可是你也知道,爹這幾年能夠高升,夏言助力不少,如果我真的落得一身清靜,恐怕我這仕途也就不那麼順利了……」嚴嵩苦笑著說道,「兩人相爭,總會有一人獲勝,到時候肯定是獲勝的一派分享勝利果實,哪裡輪得到一個靠邊站的人上位?就算我有幸得到皇上賞識,可是那時候恐怕我在朝中行動也會受到掣肘,舉止也會很艱難,畢竟你和人家之前不是一派的嘛,唉……」

「爹考慮得周全……」嚴世藩用大拇指揉揉眉心,「那這樣確實是難了,自成一派也不是個事,難免會引起夏言和郭勛的忌憚,而且您現在的勢力……還沒有那麼大……」

「郭勛,夏言,看來我哪一個也選不得,只有依靠皇上了……」嚴嵩嘆息著說道。

「爹,其實不必如此,我們還有一策,不過關鍵就是挑對人罷了……」嚴世藩邊說邊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其實您可以發展自己的勢力,也可以說依附他們的勢力,只不過您自己要把握好度,看清楚人……」

「此話何意?」

「我的意思是您不必依附於夏言和郭勛,而是轉而交好於其黨人,這樣既避免了正面衝突,又可以發展自己的勢力,看似中立,實則自成一派,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不要再充當某一派的心腹智囊,避開他們兩派鬥爭的鋒芒,轉而與兩派其他官員交好,並從其中發展自己的勢力,我說的對不對?」嚴嵩此時笑得有些憨,好像急於得到嚴世藩的認同似的。

「正是如此!」嚴世藩得意地拍了拍腿,「不過這個度很難把握,還需要爹爹自己去留意,雖然您要避其鋒芒,但是您也要在暗地裡與其中兩派都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郭勛那一派好解決,不是武將便是世家,大部分人心思都單純的很,您要結交他們也很容易,因為他們也需要一個有力的文臣在朝中幫襯著,將來就算夏言倒台,但是您與他們並沒有正面衝突,他們也樂得和您結交。夏言就麻煩些了,他的勝算比較大,您必須在這上面多壓些賭注,但是您又不能壓在夏言身上,免得引起郭勛一夥的忌憚,而且夏言……也並不一定有此意,所以在夏言一派選一個對的人結交,實在是重中之重。」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過……這個度太難把握,人也太難尋找……」嚴嵩沉重地嘆了口氣,「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實在是太難了啊!」

「爹,這件事確實是難了些,不過人……我卻是已經幫爹找好了……」嚴世藩眯著眼睛,目光中卻有種異樣的神采,「戶部左侍郎,不,現在應該叫戶部尚書彭岳,只要您將此人拉攏到咱家,那麼這件事就八九不離十了……」

「彭岳?嗯……這恐怕是難了……」嚴嵩皺皺眉頭,「你也知道,彭岳與夏言的關係甚是緊密,想要把他拉攏過來確實是不容易,而且……雖然彭岳此人平日對我……也還算禮遇,但是總感覺他在刻意與我保持距離,所以我感覺很難把他拉攏過來……」

「爹,這件事不能因為難就放棄,事在人為嘛!」嚴世藩皺著眉頭說道,「其實我也是思考了很久才選定的人,您看他向皇上遞了致仕的摺子,可是皇上不僅親自下詔把他召了回來,還授了他戶部尚書的職位,這說明什麼,說明皇上離不開他……」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還知道此人非常聰明,非常懂得把握分寸……」嚴嵩有些不情願地說道,「他不僅僅與夏言交好,和朝中其他大臣關係也不錯,像錦衣衛指揮使陸炳等人,私下和彭岳也有交往,甚至一些內侍都和彭岳走動頗近,譬如皇上從安陸帶來的那個老太監黃錦,此人到底鋪了一層多大的關係網,我有時候都納悶……」

「其實他這些手段也不足為怪,朝中不少大臣都懂得多結交些官員、內侍,只不過我比較納悶的是他彭岳看人也太准了。據我所知,彭岳與他們結交時,許多人還並未得勢,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官,要知道這可不是一門簡單的功夫,有時候結交錯一個人,會帶來很多麻煩,但是彭岳好像從來沒有犯過這種錯誤……」

「對,他的目光確實很長遠,他和東宮走得也非常近……」嚴嵩這時候也在一旁細細揣摩起來,「現在雖然霍韜掌管詹事府,可是他卻不懂得這其中的妙用,天天只會利用詹事府來和夏言作對,真是老糊塗了,但是彭岳並不是如此,許多在東宮授課供職的翰林和彭岳的關係都比較近,聽說有幾個人就是從他那學堂走出來的,而且有不少人都在他那學堂里講課授識,手腕當真了得!」

「對,如果能像他這樣,就是一種比較好的狀態,不過很少有人能有他那種毒辣的眼光,沒想到如此年輕,看人竟然那麼准……」嚴世藩舒了口氣,「其實一開始他和郭勛也有交往,只不過因為上次他反對郭勛進入兵部,結果使得二人決裂,不過他把賭注都壓在夏言身上了嘛,這也不奇怪……」

「對,交好彭岳很重要,許多事權還掌握在他手中,而且他那麼會做人,我看就算夏言倒台,他也不會跟著遭殃,因為他的根插得很深,不僅僅只是依靠一個夏言……」嚴嵩嘆息著說道,忽得一拍大腿,「不好,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為何他彭岳與那麼多人交好,可和我之間的交情卻是淡入清水一般?我看我要是想交好於彭岳,要比想像中困難得多……」

「您說得也是,我倒沒有考慮過這一點,不過……不過也許有其他原因呢?」嚴世藩舔舔嘴唇,「其實我覺得夏言的許多策略未必是他自己所思,彭岳應該從中助力不少,夏言對您的態度……不過這應該不是彭岳能夠左右的……」嚴世藩此時的思維也開始混亂起來。

「爹,這您不必擔心,彭岳此人性格偏柔善,您主動結交於他,我不信他不承您這個情,彭岳好像還沒有過主動交惡於人的舉動……」嚴世藩邊說邊用手指搔了搔頭,「其實辦法也不是沒有,您如果極力想要結交一個人,是不會不成功的……」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嚴嵩皺著眉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彭岳此人不愛財,因為他就不缺錢,總往他府上跑,一沒什麼理由,二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爹,我有一個辦法,不過我要是說了,您可別不高興……」嚴世藩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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