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嚴嵩發難

「陛下,近日於承天祭祀,明睿宗必感欣慰,且明睿宗已入太廟,此乃顯陵祥瑞,不如趁此機會,令群臣上表稱賀,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嚴嵩跪在地上向朱厚熜奏道。

卻說此時朱厚熜已到承天,剛剛拜祭顯陵完畢,但心中總想著還缺些什麼,就在這個時候,嚴嵩便來到了朱厚熜身邊。

「嗯,朕知道了……」朱厚熜雙手背在後面,手指不停地上下晃動著,「嚴愛卿,我記得這是你第二次向我提出這個建議了吧?」

「回陛下,這確實是臣第二次上奏了……」嚴嵩的態度甚是謙卑。

「上次你上奏,朕就沒有同意,你知道為什麼嗎?」朱厚熜回過身來,面色平靜地看著嚴嵩。

「恕臣愚鈍,臣不知……」嚴嵩雖然知道朱厚熜是忌憚於群臣的態度,但這種話自然不能擺在明面上說。如果自己隨便編兩句,又顯得自己是真的笨,連皇上的心意都猜不出來,朱厚熜是個聰明人,也喜歡聰明人,這點嚴嵩清楚,所以乾脆就說自己不知道,這樣朱厚熜就無法確定自己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沒準還能體會到自己維護他面子的「一片苦心」,因為皇上對大臣的勢力有所顧忌,這雖然是事實,但說出來總歸是不好聽。

「其實是朕心裡不明白,為什麼這次承天之行……群臣情緒不高啊……」朱厚熜這話中語氣就不簡單的只是一個疑問,而是帶著些抱怨了,「朕聽說……幾個大臣私底下還有怨言……」

「這個……這個臣倒沒有聽說過……」行宮中不少人,嚴嵩自然是不敢亂說話。如果在這隨便說出幾個人名,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一群人在背地裡罵死,上次嚴嵩上奏支持朱厚熜的事,嚴嵩早已經讓人給罵怕了,他可不想再掀起什麼風浪了。

「陛下,大學士夏言求見……」

「宣他進來吧……」

夏言見嚴嵩跪在裡面,不禁微微皺了皺眉,「臣參見陛下……」

「夏愛卿來得正好……」朱厚熜笑著說道,「嚴愛卿上了道摺子,你看看如何……」朱厚熜邊說邊讓人把摺子遞給了夏言。

夏言低下頭迅速地瞟了嚴嵩一眼,繼而恭敬地雙手接過摺子看了起來。

「陛下,此舉萬萬不可!」夏言抬起頭,看著朱厚熜堅定地說道。

「如何不可?」朱厚熜微仰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夏言。

「此次承天之行,耗費甚大,耽誤的時日……也是不短了,如果再讓群臣上表稱賀,不知又要耽誤多少時日,因此臣認為陛下應馬上趕回京師,朝中還有許多政事等著您回去裁決……而且……」夏言見自己越說,朱厚熜面部表情越不高興,自己的語氣也跟著弱了下去。

「而且什麼,把話說完!」朱厚熜盯著夏言,語氣有些憤憤。

「而且……而且李時李大人前兩日新卒,現在令群臣上表稱賀,恐怕不好……」夏言低下頭,回答得語氣也有些弱。本來他想說群臣千里迢迢來顯陵祭祀明睿宗,於禮制不符,讓群臣上表稱賀,更是萬萬不可,可是現在見朱厚熜這個樣子,夏言還是把這些話咽到了肚子里,情急之下換了一套說辭。

「這……嗯……」朱厚熜甩甩手,「那就聽你的意思,不要群臣上表了……」

本來朱厚熜還想和夏言理論一番,順便訓斥他幾句,可是夏言情急之下編出的這個理由,卻是讓朱厚熜實在說不出話來。李時本為當朝重臣,自己臨出行時,就因為他身體不好,所以留下他輔佐太子監國,可是沒想到李時就在這個當口死了。要說自己現在在外面,連弔慰李時極其家人的聖旨還沒有發出去,要是現在讓群臣上表稱賀顯陵祭祀之事,確實是影響不好。可是朱厚熜這樣一個大孝子,折騰了那麼長時間,終於得償所願,卻在上表稱賀這最後一步無法順心如意,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但是要怪,也只能怪李時死的太不是時候了。

「陛下聖明……」夏言自是看出了朱厚熜的意思,話說得也有些戰戰兢兢。

「你先退下吧……朕想歇息一下……」朱厚熜轉過身去,「嚴愛卿,你也退下吧……」

夏言,嚴嵩聽到朱厚熜吩咐,相互對視了一眼,只見夏言目光凌厲,恨不得一下子把嚴嵩射穿,嚇得嚴嵩趕忙低下頭去。

「臣告退……」兩人齊齊呼道,只不過夏言的目光還在嚴嵩身上,而嚴嵩的目光卻只能直直地落在地上。

出了行宮,嚴嵩故意放慢腳步,在門口踟躕了一會。夏言回過頭來,見嚴嵩刻意隔出的這段距離,連目光都有些迴避,不禁冷笑一聲,輕蔑地瞥了他一眼。

「夏大人這是怎麼了,為何面色有些不悅?」彭岳撞見迎面匆匆走來的夏言,不禁問了起來。

「沒什麼……」夏言此時氣得也不想多說話,「你這是去幹什麼?」

「哦……李時李大人……臨逝前寫給陛下的摺子,李大人這不是……剛發到這來,所以我就馬上給送過來了……」

「不必去了……」夏言擺擺手,接著嘆了口氣,「你現在過去送,只會……觸怒皇上……」

「嗯?這是為何?」彭岳一副不解的樣子。

夏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彭岳,然後向前走了幾步,看看四下無人,這才將事情一五一十地給彭岳說了起來。

「你也知道,這次來顯陵祭祀,群臣就頗有怨言,認為於禮制不符,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再讓群臣上表稱賀,群臣心裡就更彆扭了……」夏言說著,便嘆了口氣。

「原來是這件事……」彭岳尷尬地笑笑,「前幾日我去覲見皇上的時候,正好碰見嚴嵩也在奏事,而嚴嵩當時說的便是這件事情……」

「什麼?原來嚴嵩這不是第一次向皇上提這個事情了?」夏言想到此處,怒氣越來越重,;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夏大人,我之前早向你說過,嚴嵩是個奸臣,現在你可是信了?」彭岳的語氣中也有些無奈。

「……」夏言白了彭岳一眼,「你這個時候說這些話有什麼用?」

「虧我上次還原諒了嚴嵩,以為他是迫不得已,沒想到……唉……看來這個人是無可救藥了……」夏言此時提起嚴嵩的名字,就感覺一陣怒氣在胸腔中回蕩。

「上次群臣上摺子罵他,他就不斷來我府上拜訪,一開始我拒不接見,他就總往我府上跑,跑的次數多了,我有些於心不忍,便……接見了他,他便痛哭流涕,說自己是為情勢所迫,如果不那樣做,自己肯定要被皇上罷黜,多年抱負也就無從實現……」夏言說起此事,眉頭也一直擰著,「都怪我,不該一時心軟,竟原諒了他,看來……是我徹底錯了……」

「可是現在說這一切……確實已經晚了……」彭岳無奈地嘆了口氣,也沒有辦法明確表示對夏言的怪罪之意。

夏言嘆了口氣,也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突然,他抬起頭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子睿,前幾天皇上讓郭勛在兵部任職,你為何反對得如此激烈啊?」

「自然是不想郭勛這個小人趁此機會得勢,禁軍由他掌管也就算了,要是他再利用這個機會,把勢力延伸到文官那裡,那可就……」

「可是你此番便把郭勛給徹徹底底地得罪了啊……」夏言幽幽嘆道,「不過幸好反對的人還有很多,最終皇上還是沒有把這個職務授給他。」

「其實當時我也沒思考那麼多,只是覺得此事萬萬不妥,而且我事先沒有想到會有那麼多人反對,看來郭勛……哈哈……」,其實,彭岳之所以如此激烈地反對,是因為他擔心如果郭勛既掌禁軍,又謀兵部,那麼軍器所的大權會就此落到郭勛的手上,不過這個私心就沒有必要對夏言講了。

「而且……夏大人,你現在相信……我不是郭勛的人了吧?」彭岳突然換了個語氣,看著夏言笑著問道。

「子睿這是哪裡的話……」夏言聽到此處,也臉紅起來。

彭岳見夏言此態,也不願再在此事上多做糾纏,便又引開了話題,「我現在只是擔心嚴嵩已然得勢,現在皇上寵信他,他在朝中也有了自己的勢力,此時想要除掉他,恐怕是難了……」

其實彭岳也知道嚴嵩一旦得勢,就會有一些「姦猾之徒」跑到嚴嵩麾下,為嚴嵩效命,但是彭岳沒想到此時嚴嵩還不算太得寵,便就有一部分人跑到嚴嵩那裡「賣命」,果真是壓得一手好的政治籌碼啊。這其中就有那個上次婚宴之上貶損紫菱的趙文華,他知道自己在朝中被夏言和彭岳擠兌,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嚴嵩的陣營,發誓效力,還認嚴嵩為乾爹,一時也為人所不齒。

「也不一定就沒有辦法做到……」夏言長舒了一口氣,「畢竟他嚴嵩現在還沒有入閣,只是……一個禮部尚書罷了……」

「夏大人,賬不能那麼算……」彭岳苦笑一聲,「禮部尚書這個職位,向來是升遷入閣的捷徑,張孚敬之前做的就是禮部尚書,李時李大人也是,您之前……也是……」彭岳說到此處,語氣也是弱了下來。

「這倒是其次,主要是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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