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正文 25

李芹告訴楊欣,她要和馬文結婚了。楊欣聽了,嘴上說是嗎?真的?但心裡卻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她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看對面她和李義的婚紗照。她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想像著把李義換成馬文。

楊欣現在相信人是有氣場的。馬文走了,整個氣場也不對了。楊欣經常感到莫名其妙的煩躁和不安。她開始對自己的生活失望。李義一回家就看電視,看到困了,上床。楊欣跟他說什麼話,他也毫無興趣。起先,跟李芹馬文他們打個牌,聚一聚他還有興趣,現在連這個精神都沒有。一說,他就是一句:大老遠的跑那兒去幹什麼?

不過,李芹似乎越來越有興趣跟他們一起混。大概這就跟買了件新衣服得到人多的地方去一樣,李芹有了馬文,老窩在家裡有什麼意思,她當然要帶出來顯擺。可是李芹又不認識別的什麼人,她除了能帶到楊欣這兒還能帶哪兒呢?但楊欣後來也覺得沒意思,就總推說太遠,沒車,不方便。

楊欣既然不願意舟車勞頓,李芹就讓馬文開車過來。每次馬文都得事先囑咐李芹別說錯話。有一次,李芹邊打牌邊建議李義買房子,還說越不買將來房子越貴。結果搞得人家兩口子都臉上不自在。李義臉色尷尬,李芹還一點感覺沒有,在那兒滔滔不絕,哪壺不開提哪壺。最後李義實在扛不住了,說:「姐,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這一月才能掙幾個錢,就那麼點死工資,還得養孩子,哪還有錢養房子?」

李芹脫口而出:「對,關鍵是娶個老婆還得養著。」

楊欣臉色「唰」地變了,馬文趕緊說:「房子主要是男人掙,男人要花女人的錢,還叫男人嗎?」

李芹聽了,笑而不答。馬文從李芹的笑容中,意識到自己一直在花李芹的錢,馬文意識到這一點以後,一個急剎車,不說話了。

李芹看馬文忽然不說了,也知道馬文是多心了。於是謙和地笑了笑,柔聲細語地說:「誰花誰的錢不重要,沒錢花固然苦惱,可是有了錢沒人花也苦惱。」邊說邊看馬文,馬文還是不搭腔。李芹居然當著楊欣李義的面,湊到馬文身邊,對馬文低聲說:「我就挺願意給你花錢的。」

李芹這種行為,香港人說話叫「曬恩愛」。

楊欣最後找來找去還是找了份工作,對外就說是房地產,其實是房屋中介。有一次,李芹跟馬文沒事閑聊的時候,馬文忽然嘆氣,說楊欣找的那個工作,擱她25歲,給她多少錢她也不幹,現在讓她干,她還如獲至寶高高興興每天一早騎著車就去。

李芹接過去說:「這就跟女人嫁人一樣,25歲看都不看的男人,到了35歲,哭著喊著要嫁,這就叫賤!」

馬文明知道李芹是在擠兌楊欣,他就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女人能從另一個女人的不幸中獲得那麼大的快感!不過馬文現在學精了,以前他肯定會指責李芹不厚道啦什麼,或者替楊欣說兩句好話,現在他不了。指責李芹不厚道,憑空惹李芹不高興,沒必要。替楊欣說好話,楊欣又聽不見,還白白得罪李芹。所以馬文就裝天真,難得糊塗,對李芹說:「我聽出來了,你是罵我。我這樣的男人,25歲站在你跟前,你別說看我,就是我看你一眼,你都得罵一句『臭流氓』!」

李芹被馬文逗得哈哈大笑。但是這種開心哈哈大笑,僅僅是關起門來是不夠的,還必須伴有其他人的羨慕和妒忌。

李芹頻頻帶馬文去楊欣家,十有八九李義都不會在家。李芹總喜歡用誇張的疑問句起頭:「李義呢?又不在家?」

楊欣聽了就不舒服了。你挎著我的前夫上我家來,還老問我丈夫為什麼不在家,有這麼辦事兒的嗎?馬文厚道,趕緊替楊欣解圍說:「這人一當領導就得忙活。男人,都這樣,三十五奔四十的時候,最容易心裡著急,發慌,覺得自己人生都過去一半了,這事業什麼的,怎麼都得忙活忙活。」

李芹拿眼睛看馬文,馬文說:「真的,這叫中年危機,是一個專門的心理學術語。」

李芹問:「你就沒有?」

馬文說:「我有。我不就是從那條路上過來的嘛。」

楊欣見李芹對馬文瞪眼睛,心裡不舒服。但嘴上沒說什麼,她給馬文找飲料,問:「喝什麼?」

李芹沖馬文:「哎,對對,咱們那咖啡壺呢?」

馬文:「忘家了。」

李芹埋怨的口吻:「你出門沒拿上啊。」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李芹可喜歡在楊欣面前埋怨馬文啦。

李芹對楊欣眉飛色舞手舞足蹈:「我特意給你們買了一個咖啡壺,以後你們可以喝手工磨製的咖啡,特別好……」

楊欣說:「我們喝速溶的就行。」

李芹說:「速溶?那還不如不喝呢。」

楊欣剛巧手裡拿著雀巢,見狀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馬文趕緊說:「喝可樂一樣。我就不愛喝咖啡。」

楊欣趕緊放下雀巢,去拿可樂。楊欣把可樂遞給馬文,可樂被李芹接了過去,放下,對馬文:「不許喝可樂!」

馬文說:「偶爾喝一次……」

李芹說:「不行!等咱有了孩子再喝。」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有點尷尬。

李芹敏感地捕捉到楊欣的不自然,故意更要和馬文表現得親熱,她對馬文說:「咱們呀,爭取生一龍鳳雙胞胎。」

楊欣看了,不舒服。但也覺得李芹有點做戲,她把冰箱門用力關上,自己一聲不吭去揉面,擀皮兒。李芹見狀,趕緊一邊挽袖子包餃子,一邊招呼著:「馬文,燒水去啊。」

楊欣說:「不用現在燒吧?」

李芹說:「我包餃子快。馬文,燒水去!」

女人和女人一旦較上勁,那就是看不見硝煙的戰場。

廚房放著一排鍋。馬文大聲問:「使哪個鍋?」

楊欣在客廳跟李芹包餃子,楊欣故意說:「就以前你們單位發的那個。」

「哪兒呢?」

「還原來那地兒……找著了嗎?」

「找著了。」

都是老中醫,誰給誰把脈啊!李芹見楊欣這樣,臉上雖然還是笑著,但心裡早生出一排弓箭手各個拉滿了弓。馬文從廚房出來,也要伸手去包餃子,李芹對馬文淡淡地:「坐那兒吧。」

馬文說:「三個人快。」

楊欣說:「不見得。」

馬文看這兩個女人綿里藏針的勁兒,有點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李芹指使馬文:「給我沏杯茶,渴死了。」

楊欣說:「熱水沒燒。要不一會兒一起喝餃子湯吧。」

馬文看看李芹,李芹不吭聲,馬文就沒動。馬文接著站在李芹邊上,三人接著一起包餃子。這就跟踢足球似的,踢了半場,還是零比零,其實早互相射門背後鏟球一百多回了!

楊欣手笨,一個人供不上兩個,馬文經常要等著,馬文就說:「我來擀皮啊,我快。」

楊欣看馬文一眼,把擀麵杖給馬文,李芹把擀麵杖接過來,說:「我來吧。」說完,對馬文意味深長地:「你找一圍裙,你那西服兩萬多一套呢。為幾個餃子不值得。上回那件,送乾洗店都沒洗掉,也不知道從哪兒蹭的髒東西。」

馬文臉上有點尷尬。楊欣徹底不舒服了,對馬文說:「你把那衣服拿來我給你洗,這有什麼洗不掉的。不就是點粉底嗎。」

楊欣是故意的。上回那個確實是粉底,而且是她的粉底。

那幾天李義天天不著家,每天跟著了魔似的找孫容。他就一個條件,孫容再婚可以,但絕對不能把李離帶走。孫容索性就搬到姓林的那邊住著,還把李離給轉了學。李義就瘋了。後來找了私家偵探,才找到孫容。李義一見孫容,眼淚差點流下來,說:「我找了你好長時間了。家裡電話手機都打爛了……」

孫容說:「我以前也經常這麼找你,一整天一整天的。你們單位電話你手機你姐的電話,也都打爛了……」

「你能不能讓我進來說?」

「不能。」

「我有話跟你說。」

「我以前有話跟你說的時候,你是怎麼對待我來著?」

「孫容,我這些話很重要!你怎麼看我,我都無所謂了。可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往火坑裡跳!」

孫容一笑,說:「是聽楊欣說的吧?她憑什麼認定我要跳的就是火坑呢?」

李義說:「你把門開開好嗎?」

孫容看看錶,說:「你要說什麼快說!我的未婚夫一會兒要回來了,我不願意他誤會我。」

李義說:「那人你了解嗎?我聽說他挺色的!」

孫容說:「男人不都是這樣?你看上去老實巴交的,不也照樣色?」

李義被孫容說啞了。孫容負氣說:「我現在想明白了,男人就是一種沒有進化好的動物,指望男人忠誠,就跟指望公雞下蛋一樣,不現實!我嫁給你的時候,你什麼都沒有,我媽問我看上你什麼了,我說就看上你忠厚老實了。那個時候我媽就跟我說,男人有什麼忠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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