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北洋三傑

1900年9月15日,深夜。

山東巡撫衙門,依然燈火通明,猶如白晝,府內外也是人聲嘈雜,顯得極為喧鬧。

作為巡撫衙門的中樞,現任山東巡撫袁世凱的書房內,則顯得相對安靜,不過雖然安靜,但也難以掩蓋書房內壓抑的氣氛,而造成巡撫衙門如此動靜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德軍終於來了。

儘管袁世凱自上任山東巡撫後,全力鎮壓拳民,力保洋人,並且在慈溪對八國宣戰後,袁世凱也同樣加入的東南互保,將德國殖民地青島保護的全須全尾的,但是三萬德軍的到來,依然讓袁世凱倍感壓力。

「德軍為什麼會在青島登陸,他們不應該是直接前往塘沽嗎,這幫該死的洋鬼子。」

略顯沉悶壓抑的書房內,到底是被打破了沉默,不過沒想到先開口的居然是有北洋三傑之一的有著「馮狗」之稱的馮國璋(也有人稱之為「馮豹」),當然,之所以被人稱之為「馮狗」,那就是因為馮國璋的狗頭狗腦,所以,在如此氛圍下,在老闆尚未開口的情況下,冒出這麼一句來,也就不奇怪了。

馮國璋何許人也?

馮國璋,字華甫,同袁世凱乃是同年(1859年)生人,河北河間人,乃是袁世凱的左膀右臂,早期即忠誠於袁世凱,又取悅於清廷,後期,即反對袁世凱稱帝,但也能夠做出妥協,同時又與南方革命軍示好,在袁世凱陷入困境時,則操縱北洋將領公開對抗袁世凱,以坐收漁翁之利。

袁世凱時代結束後,由於北洋三傑之「段虎」段祺瑞爭當北洋的老大,雖然政治手腕略遜一籌,但同樣以副總統的身份代理過總統之位,當然,要說馮國璋什麼最厲害,那就非斂財之能莫屬,斂財手段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餐館都能夠競賣「總統魚」。

當然,此時的馮國璋,還是袁世凱身邊的一小弟,畢竟老闆也才是一省之巡撫,他自己則是剛剛因鎮壓義和團「有功」,而升為後補知府而已。

不過,雖然僅僅是後補知府,但卻是袁世凱的心腹,真正的左膀右臂,雖然有點狗頭狗腦,但是辦事放心,深的老袁的信任,故而時常冒出兩句狗話,老袁也一般不會怪罪。

回歸正題。

「馮狗」一說話,同為北洋三傑之一的「段虎」只是輕蔑的看了一眼,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這種話也能夠說得出口,德軍想要從青島登陸,自然有其道理,居然罵德軍為洋鬼子,真是土包子。

「段虎」何許人也?

「段虎」段祺瑞,生於1865年,乃是北洋三傑最小的一位,原名啟瑞,字泉之,晚號正道老人,安徽合肥人,民國時期政治家,皖系軍閥首領,是華夏現代化軍隊的第一任陸軍總長和炮兵司令,號稱「六不理總理」,袁世凱死後,北洋政府的內政外交,幾乎都是段祺瑞一手主導,有過「三造共和」的美譽。

而且,段祺瑞之父也曾經在清軍中當過管帶,自命為「將門之子」,他在北洋武備畢業後,因為與北洋大臣李鴻章的老鄉關係,在1889年被安排到德國柏林軍事學校鍍金,也正是因為這段經歷,而得到袁世凱的賞識,被拉入小站練兵,從此傍上袁世凱這顆大樹,自此青雲直上。

說到「段虎」的海歸身份,就不得不提一下「段虎」的一個癖好,那就是崇拜德國,幾乎崇拜到了迷信的程度,他認為什麼東西都是德國的好,甚至生病了也非德國葯不吃,因此,此刻聽到「馮狗」罵德軍才會嗤之以鼻,面露不爽。

當然,此刻的「段虎」還僅僅是袁世凱手下的一員幹將而已,主要替袁世凱練兵和統兵。

既然提到了北洋三傑之「馮狗」和「段虎」,那就不得不提一下北洋三傑之首「王龍」了。

「王龍」王士珍,1861年生人,字聘卿,號冠儒,直隸正定縣人,被譽為「三傑之龍」,為什麼稱之為龍呢,就是因為他是個時隱時現的人物,當然,其能力和才智,其實也遠在段虎和馮狗之上,唯一可惜的是,王龍和清王朝的關係過深,在張勳復辟中又積极參与其中,當然,憑藉他的才智,還是輕鬆從那場鬧劇中脫困,不過自此之後,退出政壇,給人一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感覺。

說到王士珍,還有一個趣聞,那就是「王龍」本名其實不叫王士珍,而真正的王士珍另有其人。

早年,武毅軍總統聶士成向直隸各鎮調用軍官,朝陽鎮總兵楊瑞生開了一張保單送去,其中就有守備王士珍在內,可是這位王守備不願意改投別處,正好楊瑞生身邊有個姓王的馬夫,為人精細小心,楊瑞生乾脆就讓他頂替調了過去,這位就是後來的「王龍」了,「王龍」轉入北洋武備後,又被派往小站,最終成為了老袁的手下大將。

這就是北洋三傑。

第一傑王士珍,性格沉穩,權謀智計過人,從政後也是時隱時現,故而得名「王龍」,其餘兩傑,「段虎」暴躁如虎,「馮狗」狗頭狗腦,真的是人如其名。

又扯遠了,回歸正題。

馮國璋一句話,引來段祺瑞的白眼,王士珍卻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依舊站在那裡閉目養神,而袁世凱袁大頭也似乎充耳不聞,依舊注視著窗外,似乎,窗外真的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他一樣,這讓馮國璋頓感尷尬,於是乾脆自顧自的坐了下來,獨自在哪咕嚕嚕的猛灌茶水。

馮國璋這個舉動,終於讓暴躁的「段虎」段祺瑞受不了,畢竟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了,而且,還是當著老闆袁大頭的面,是實在是大不像話了吧,於是瞪了一眼馮國璋,嘀咕道:「斯文敗類。」

「罵誰呢,偽君子。」

馮國璋也不是好惹的,當即罵了回去,而且段祺瑞只是輕聲嘀咕了一句,但是馮國璋可是喊出來的,若非這是袁大頭的書房,說不定直接摔杯子都有可能。

「兩位,都消停消停吧,沒看大人正愁著呢嘛。」

王士珍笑了笑,出來做和事佬,「王龍」一生最大的「長處」,就在於不樹敵,不露鋒芒,又是看似唯唯諾諾,也從不疾言厲色,這就是「王龍」王士珍。

王士珍一開口,段祺瑞也不好不給面子,當然,主要是不想當著袁大頭的面,同馮國璋計較,於是拱了拱手,對著袁大頭言道:「要我說,大人也沒什麼好發愁的,德國人,我還是了解一點的,他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咱們山東可是加入了東南互保,老佛爺宣戰的時候,我們還在鎮壓義和團,青島,更是在我們的保護下,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德國人應該干不出這種事情。」

「嘿嘿,那可難說,洋鬼子向來只看重利益,山東可是富庶之地,尤其是在咱們大人這一年的治理之下,又沒有受到義和團運動的波及,德軍在這裡搜刮一遍,指定要比在直隸強,而且,德國人一向認為他們的租借地青島太小,若是藉助這次機會,趁機將整個登州(現煙台和威海)都佔了,這麼一來整個山東半島可不就成了德國的地盤嘛,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可不小。」馮國璋也直言道,雖然同段祺瑞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但是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馮國璋說完,袁大頭的視線終於從窗外轉移到了屋內,掃了一眼段祺瑞和馮國璋,臉上也是不喜不悲,手下不睦,有好也有壞,主要看自己怎麼駕馭,搖了搖頭,又看向了王士珍,道:「聘卿,你怎麼看?」

「我覺得華甫和芝泉所言,皆有其道理。」

王士珍說到這裡,本不想接著說下去的,畢竟事情沒有發生之前,的確是什麼可能性都有,自己若是非要說出自己的觀點,勢必又要得罪馮國璋和段祺瑞之間一人,不過一看到袁大頭緊盯著自己,顯然是在等自己的下文,於是暗中苦笑了一下道:「其實,按照我的想法是,不論德軍如何做,咱們最好都觀望之,而且,若是德軍無意在山東,而只是借到而行的話,我想,我們還需要做好各種保障工作,以防德軍藉機鬧事。」

「這是何道理,難道德軍真要強佔登州,咱們也聽之任之?」馮國璋有些不滿道:「咱們小站練兵至今,練成陸軍精銳至今已達萬餘人,即便不敵德軍又如何,難道還不敢一戰?」

聽到馮國璋這個不經過大腦的混賬話,老袁差點沒罵出聲來,小站練兵那是他老袁人生的轉折點,小站練兵七千餘新軍,那是他老袁的本錢,好不容易將這些新軍弄到山東來,馮狗居然嚷嚷著拿去同德軍拼,萬一拼掉了這點家底,怎麼辦,這年頭,手裡沒兵沒槍,你就是個總督又如何,誰鳥你啊?

當然,有些話袁大頭也不好說,畢竟人家馮狗說的話,還是很有民族氣節的,不戰而退,直接讓出疆土,這話要是傳出去,那老袁的前途,估計也就止步於此了,所以,袁大頭只能夠裝作沒聽到,當然,目光卻是落向了王士珍。

對於老袁的眼神,王士珍自然是心領神會,於是同馮國璋解釋道:「老馮啊,話不能這麼說啊,咱們的主力部隊都在直隸和山東交接地帶駐紮,在登州那邊也沒什麼兵力,若是德軍真要強佔,那也只能是事後再去交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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