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罪龍之淵 第十二章 遠海聖山之巔

邁克羅夫大陸,南方海域,邊疆遠海。

南方無盡廣闊的碧藍海,終日布滿陰雲,風暴肆虐,彷彿拒絕著一切外來者。

但在那翻騰的漩渦與海潮之中,有著一座灰白色的島嶼聳立,它隱於霧氣和浪潮之中,任由洶湧的海濤隨意拍打它崖岸上的礁石,顯得如此堅不可摧。

在海民的傳說中,這並非是灰白之島的真實面目,倘若有一天,遠海的風暴止息,陰雲散去,那麼,在那澎湃的浪濤中,就會出現一座純白無暇,高聳到頂端探入空中、被白雲所遮蔽的神聖之山。

七神教會,遠海聖山。

名為埃達的灰島,周邊幾乎都是懸崖峭壁,而在它唯一的一個入海口的前方,則有著一塊巨大的聖白色石碑,上面著數個如火般鮮紅的大字:

『信仰所至,風暴止息』

灰島上,有著不少白色的建築和神殿群落,數萬名居民居住在此,他們都是七神教會的聖職者,接受著訓練,抑或是為訓練者服務。

有些人出生在這裡,也將在這裡死去,不斷地有新人前來此處,接受信仰的錘鍊,然後成為一名合格的聖職者回到大陸,打擊邪惡,驅逐疾病,也有不少老人在辛勞了一生後,回到此處安度晚年,享受著聖地的寧靜。

作為人類這個種族在世間的一切信仰彙集之處,灰島上終日籠罩著濃厚無比的聖光之力,在這光芒下,一切邪惡都無法靠近,無所遁形,人類七位神明的目光永遠注視著這裡。

而在中央聖殿,傳送中樞。

伴隨著一陣銀白色的閃光,一個渾身浴血的騎士從傳送陣中走出。

他的鎧甲上布滿了傷痕,酸液和各種詭異攻擊留下的痕迹到處都是,而在灰島上聖光之力的凈化下,這騎士發出了一聲痛苦,卻有些快慰的呻吟,無數黑氣從他的傷口和鎧甲中冒出,然後被寸寸凈化,化作虛無。

休息了一會,恢複了一點體力之後,這個騎士沉默的穿過了神殿守衛的阻攔,拒絕侍從為他更換鎧甲,清洗身體的要求,他一路前進,穿過了灰島上的建築群,似乎想要以這污穢不堪的身體,走上那隱沒在陰雲中,最為聖潔的高山。

傳說七日七夜不停休,才能踏上頂峰的聖山。

路上的守衛和侍從似乎都認識這位騎士,他們猶豫著互相對視,不知道應不應該阻攔,但就在他們遲疑的時候,這騎士已經登上聖山。

純白色的高山如同利劍,直插積雲的深處,閃電在它的山腰處流竄,雷霆在它的身旁炸裂。

這騎士仰頭看向這座高山,腳步稍稍停頓,無論多少次觀看,他都不由得為它的雄偉和險峻而震撼。

但現在不是駐留不前的時候,騎士搖了搖頭,踏上了通向山巔的長梯,這長梯有著數之不盡的階梯,每一級都是由純白的堅岩鑄造,而在這長梯的兩旁,有著數不清的灰色拱門,一環一環,宛如一串蜿蜒無盡的長鏈。

聖山之中,有著由無數信仰之力和聖光匯聚而成的迷鎖,沒有秩序之力或者聖光的人,都會被其阻攔,時空也會因此扭曲,讓他永遠走不到目標,只有心懷信仰,才能找到真正的道路,這才是七日七夜的行走方能抵達山巔的真相。

騎士的信仰何其虔誠?他一路上沒有任何阻攔,如利箭一般飛速朝著山頂跑去。

他在中途經過了七神的聖物雕像,正義與強權之神的黑色圓環,愛與衰亡之神的枯萎之心,秩序與破壞之神的銜尾白蛇,法律與自由之神的荊棘飛鳥,守護與改變之神的鐵鎚書籍,智慧與選擇之神的分岔之眼,還有生命之神的骸骨,泥土與青草。

騎士對這些聖物的雕像,毫無尊敬之意,只有在面對生命之神的聖物時,他才微微停下腳步,低下頭顱,表示敬意。

終於,他越過了雲層,穿透了霧氣和閃電,來到了聖山頂端,那永遠被陽光,皓月和群星照耀的神殿之中。

神殿的門口,有著無數穿著金紋白袍的守衛身影,和山下的那些守衛不一樣,他們雖然認識這騎士,但卻不會退讓,反而會一齊上前阻攔他,這些守衛口中報著歉意,出手卻沒有半點遲疑,他們沒有使用武器,而是紛紛伸手抓住了騎士的身軀,阻礙他的前進,似乎要將他生生帶離此處。

但是騎士的身軀如同山嶽一般無法動搖,他任由這些守衛抱住他的鎧甲和手腳,渾身閃爍聖潔之光,無人能阻攔他的步伐,騎士沉默不語,一步一步,以不可阻攔的氣勢前進,所有的侍衛都被一股溫和而強大的力量甩在了後面,一時之間居然無法起身。

伴隨著堅定的腳步,他進入了神殿之中。

在神殿雄偉而巨大的拱門兩側,有著上古時代聖山守衛的雕像聳立,這些雕像們手持巨劍和盾牌,神情堅毅,他們似乎一直守衛著此處,一直到時間的盡頭。

而在拱門的上方,寫著一排清晰的文字。

『孤日、雙月、群星無盡,千年之原,唯光永存』

在這神殿的深處,拱廊的盡頭,一位白髮金眼,頭戴聖銀冠冕,手持純白權杖的老者坐在自己的座椅上,似乎正在等待著騎士的到來。

「洛蘭達,你來了。」

這位面容和藹的老者,似乎早已知曉山下的事情,他沒有阻攔騎士的前進,甚至還讓騎士身後正準備繼續阻攔的守衛退下,他看上去並沒有沒有為騎士強闖神殿這件事而生氣,老者溫和的對名為洛蘭達的騎士說道:「你想要進入聖山,完全不需要強闖,這是為何呢。」

這名老者身披簡樸的白袍,上面有著帶著古老氣息的紋路,但他手中的權杖和頭上的冠冕,都流動著濃郁到讓人無法呼吸的強盛光芒,他坐下的白椅看似簡陋,實際上卻由稀有的聖白水晶雕刻而成,陽光從神殿的天窗中垂落,照射在他的身前,閃爍著無盡的秩序聖光力量。

面對著老者,騎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身上的傷口,在老者刻意散發出的治癒力量下迅速的癒合,結疤,消失不見。

但即便是如此,他的呼吸也帶著顫抖,似乎正在抑制憤怒,和之前那不可阻攔的氣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伊格爾教父……維希死了。」

許久之後,騎士的呼吸平靜了下來,但卻非常沉重:「我的戰友,和我一起長大,救過我數次的維希死了。」

「是嗎。」

沉默了一會,名為伊格爾的老者搖了搖頭,他的聲音仍然溫和,但卻蘊含著一絲平靜到冷酷的語調:「雖然我可以安慰你,寬解你的悲傷,但是洛蘭達,你作為教會年青一代最強的騎士,應該早就知道戰鬥總會有犧牲,更何況和你戰鬥的,乃是來自其他世界的至邪之物,混沌的眷族。」

「面對這種存在,死亡,才是正常,並非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強大。」

伊格爾如此說道,彷彿看透了一切:「我原本以為你早就已經習慣了。」

「教皇大人,這種事情,不會有人習慣的!」

騎士憤怒地說道,他將自己布滿了褐色血痂的頭盔拿下,露出了他白金色的頭髮和堅毅而俊美的面孔,碧藍色的雙眼中透露出真切的怒火,這位如同大理石雕像一般的騎士面帶怒容,對著自己的教父,教會的教皇大聲說道:「維希死了,格雷爾也死了,我的長輩,我的友人,還有許多戰友,他們都死了。」

「我從小被您收養教導,信仰虔誠,一直努力學習武藝,在天之神殿中,我立誓守護這個世界,和所有的邪惡戰鬥,雖然我只在這個世界生存了二十七年,但這二十七年我沒有一刻虛度,而是完全的獻給了神明和人類!」

洛蘭達的聲音突然拔高,他皺起眉頭,大聲的對著眼前的老者說道:「自我武技有成以來,我一直都在西山瘟疫之地,和那些至邪之物進行艱苦的戰鬥,履行自己的職責,我的心熱忱無比,哪怕是數次接近死亡,卻也從未懷疑過信念,但是!」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放緩,彷彿是從牙縫中逼出一樣:「……都死了,我的身邊已經換了五次人了,他們都死了,無論是誰都是教會最好的騎士,他們的未來無比光明,很多很多……我原本以為自己能夠忍受,但最後才發現,我的心靈並非堅不可摧。」

「這次維希的死,讓我終於忍不住開始懷疑,我誓言的意義,還有戰鬥的意義——這次戰鬥之後,我思考了很久。」

說到這裡,洛蘭達的聲音回覆了平靜,他面無表情對著沉默至今的老人說道:「教父大人,教皇大人,我不懂,無論是西山的瘟疫之地,還是北方帝國北地的鎮封之地,任憑這些混沌的毒瘤依附在我們的世界,到底有著什麼意義?」

「……繁花盛開,需要依附泥土,無根之萍,也需漂浮於河流。」

伊格爾聽完了自己教子的質疑,他思考了一會,然後輕聲回答道:「就如同人需要食物,火需要薪柴,秩序的世界想要維持,就只能依靠混沌的燃燒作為源頭。」

「火種早已在千年之前就傾倒,沒有這些毒瘤作為薪柴的來源,邁克羅夫大陸上的火,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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