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上人間,此去為縱橫 第六十章 你給我跪下

遊方殿與判官殿的距離,實在不遠。

因此,那些黑甲鬼軍在向杜冕呼喝的時候。

靈幽就是神情一頓,金仙級別的神念感知,幾乎是一瞬間就是散逸開來。

然後,玉容之上,清麗明艷的肌膚,蒙上了一層幽幽寒霜。

血眸冷閃,一道玄色流光急劇閃過,便是向外間遁去。

而和杜冕一道,準備向判官殿落去的陸北,也是猛然頓住步伐,神色森然,嘴角下意識地揚起,一抹冷笑似有似無。

說來也奇,陸北根本就沒有放出神念,甚至先天至寶崑崙鏡都未曾示警,但他偏偏知道,靈幽將會來到。

這……

陸北心中疑惑只是一閃而過,也就不以為意。

或許是隨著道行漸深,自家靈覺越發警惕的緣故吧。

陸北如是想道。

「陸道友,怎麼了?」

杜冕似乎也覺察到了陸北神色間的異樣,便是轉過身來,笑著問道。

陸北神色沉寂,平靜的目光望著遠處,「杜道友,你的麻煩來了。」

聞聽此言,杜冕面色突然變得古怪。

繼而,似乎也感知到了什麼,突然扭過臉來,向來者望去。

只見。

遠處陰雲霧氣之上。

一個身著絳色宮裝長裙的麗人,三千青絲如瀑,兩道眉似遠山,眸若血色星辰,冰肌玉骨,神秘高貴。

但偏偏神色不善,眉宇間帶著騰騰煞氣,破壞了這股柔美的氣質。

靈幽凌厲的目光越過杜冕,直視遠方那個笑容雖然玩味,但目光格外冷漠的青年。

「陸北……」

恍若九幽陰澗之風呼呼刮過,令人手足發涼,心生惻然。

當然,對於杜冕而言,僅僅是稍有動容而已。

「遊方掌殿使。」

杜冕那張儒雅的面容之上,一雙溫潤眸子有著猝不及防的詫異之光閃過。

這一個小小的變故,生生讓這麼一位風度翩翩、舉止從容的中年真仙,多了幾分說不出的真實感。

「陸北,受死吧。」

靈幽根本就沒有二話,可見那恨不欲處之而後快的情緒,並非虛假。如玉手掌運起,一道百丈長的玄水瀑布從身前繞過,自左到右翻滾盤旋。

玄水瀑布帶著三行本源金仙,澎湃至極的力量,迎頭向陸北鎮殺而來。

「玄冥真水。」

此水可為萬水統帥,至陰至寒,御水之能卓絕三界。

十大先天神水之一。

所謂神水、神火、神雷,古往今來,說法皆有不同。

但大概不出『十』這樣的完美之數。

陸北冷笑一聲,心中雖暗自警惕,但也不急著出手抵擋。

杜冕則是神色大變,凜聲道:「遊方掌殿使,你放肆。」

心隨意動,腰間兩根山河鬼筆飛出,於虛空勾勒成畫,帶著一股墨染天地的玄奇韻味,向鎮殺而來的玄水瀑布攔截而去。

玄冥真水,不愧是十大先天神水之一。

雖只是被靈幽初步祭煉,並未發揮出……本該不亞於一件先天靈寶的全部威能。

但在身為不朽金仙的靈幽手中,也是強勢壓了杜冕一大截。

杜冕兩根山河鬼筆於虛空,大筆急速轉動,似乎要將玄冥真水分流抵消,攻勢綿綿,頗是頑強。

一時之間縱然不支,可也將靈幽與杜冕本人拉開了一段攻擊距離。

而就在這麼一個空當的工夫,遠處幾道長生真仙的氣息,在錯落有致的宮殿之中悄然升起。

正是感知到這邊交手動靜的判官殿、無常殿的掌殿使級別的強者們。

但很多只是在觀望。

靈幽,畢竟是一尊不朽金仙。

十殿閻羅也才是此等道行。

「靈幽道友,何故對帝君的貴客突施辣手?此事必須給杜某一個解釋。」

杜冕面帶驚怒之色,心中隱隱猜到了陸北先前所言的那句「你的麻煩」,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可,這如何是他杜冕的麻煩?

不,還真是。

見陸北在身後老神在在地望著自己,杜冕心中不由得泛起苦澀。

他怎麼攤上了這位陸道友。

這帶著怨念的目光還未收回,卻在眼角餘光之中,看到身後的那位陸道友,右掌之中正兀自把玩的那一方金色小箭。

正是陸北所執的那枚六宮元符令,杜冕心頭就是一凜。

若陸北不顧一切地請出六宮元符令鎮殺之力,極有可能會重創遊方掌殿使,進而激怒閻羅天子。

到時,酆都帝君不會出手責罰陸北,而是會責罰他杜冕辦事不利。

靈幽神色驚疑不定,她怎麼也不會猜到,杜冕會對陸北維護到這種地步。

但那又如何?

想及心中的憤恨之事,靈幽冷厲道:「杜冕,你真的要阻我。」

聽著這話,杜冕面上就是露出苦笑。

不是他要阻攔,而是他有不得不阻的理由。

見杜冕神情,靈幽怒極反笑,晶瑩如玉的面容,彷彿籠上了一層薄薄秋霜。

又轉眼見得一旁,渾然沒事兒人一般的陸北,心情更是惡劣到了極致。

正待發作。

「杜先生,多謝仗義執言。」

陸北說著就越出身形,望向靈幽的目光平靜無波,可心中隱隱卻有一團火熊熊燃燒。

「靈幽,好久不見。」

平淡至極的話語,從陸北的口中說出,這份風輕雲淡,就連陸北自己都是微微訝異。

他篤定自己心中的殺機仍是不減分毫,他和靈幽相看兩厭,恨不得除對方而後快。

可不知為何,此刻縱然知道自己手中的六宮元符令,能夠激發一定威力,重創此女。

但心中卻有一股強烈的感覺,這樣做不是很妥。

是因為來自隱秘空間中,那道至少是太乙金仙級別的神念嗎?

心念及此,原本重創此女的想法,就變成了權且懾服此女。

莫名空間之中,有著重重的煙雲阻隔。

一個身高八尺,身穿綉金蟒袍,頭戴帝王冠冕的中年人潛匿其中。

這中年人周身尺許,以如漆的墨色煙霧重重遮蔽,讓人無法看清他的容貌體態。

所謂八尺,自然是煙霧的濃郁處形高,至於那綉金蟒袍和帝王冠冕,卻是墨色煙霧露出的衣領一角。

這尊大能神秘莫測,此舉,正是不容許別人窺見他的真實容貌。

此人,閻羅天子!

陰司曾有傳言,稱行跡詭秘,修為強大的閻羅天子,可能是某位上古大能的轉世。

因為閻羅天子對陰司的許多人而言,就是一個身份符號。

畢竟,十殿閻羅其中任何一人出現,都會被冠以閻羅天子之稱。

但唯有陰司真正的高層才知,所謂閻羅天子,自始至終唯有一人。

而那十殿閻羅,皆是這位大能的化身!

這時,閻羅天子的目光,姑且說是目光,此刻正停留在陸北掌中把玩的那枚六宮元符令之上。

沒有人知道,這『目光』是忌憚,還是貪婪,抑或是不屑……

因為看不到。

不過,這『目光』卻是足足停留了有三息之久。

然而,閻羅天子終究是毫無動作,不知何故。

或許是因為,陸北將手中本應調取六宮元符令的鎮殺之力,於間不容髮之際,調整為了鎮。

「靈幽,你給我……跪下。」

隨著冷漠如冰又帶著幾許復仇快意的聲音落下,掌中的那枚六宮元符令,陡然激射出萬道金光。

金光如滾滾河流一般,帶著至高無上的帝王威嚴,向血眸凜冽的靈幽當頭罩去。

威壓如重重山嶽降世,帶著一位大羅道尊的意志。

靈幽神色微變,眼前這橫掃一切的力量和意志,近乎要碾壓她所擁有的一切本源和神意。

那人,手中之物……

靈幽忽覺靈台一迷,在這股堂皇的威壓和力量面前,她的雙膝隱隱都在發軟,心中就是一個激靈。

一股悲憤混合著屈辱在心頭浮起,她這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

念及此處,血眸之中充滿絕望,繼而滿是狠辣和決絕。

此刻,僅僅有一個念頭,在靈台之中盤旋。

她靈幽不能在那人面前跪下,不能!

本是沉重的雪肩,被她強行撐起,咬牙之間,嘴角帶血,而微微佝僂的身軀,慢慢挺直起來。

她的容顏蒼白柔弱,毫無一絲血色。

她的一雙血眸更是帶著一些狹長,給人一種孤傲而刻薄的感覺。

這狹長的血眸,卻是目光睥睨而肆意地看了陸北一眼。

櫻唇輕啟,從隱隱帶血的貝齒之間,吐出兩個聲音雖輕,分量卻極重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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