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臨南贍,術法不輕傳 第一百零九章 冬至夜長安

洛陽。

北魏朝廷的東都,城郭連綿,巍峨壯哉。

十里亭。

秋風將盡,草木荒枯。

兩道人影,悄然出現在十里亭不遠處的荒草叢中。

彼時,斜陽殘照,晚霞漫天。

袁守城笑著對陸北道:「陸小友,此地便是洛陽了。」

聞言,陸北打量四周景色,心生恍惚之感。

他和袁守城相伴,自零陵郡無名山而出,一路由南至北,走走停停,已然一月有餘。

之所以耽擱良久,並不是袁守城遁法不夠高明的緣故。

而是此人路途之上,凡見名山大川,必拉著陸北以兩足丈量其主峰之高,登頂之後,則以雙目尺測其山脈之遠。

因此路程之上,大半時間都浪費在了登山望遠上,趕路耗時倒是少之又少。

回想到這一路上的艱難跋涉,陸北也是頗有感觸。

先前他不知袁守城此舉何意,但後來漸漸明白其人可能正在修鍊某種神妙的神通。

甚至,極有可能與其擅長的卜算之道有關。

念其此處,不再多思。

陸北拱了拱手道:「陸北多謝先生一路照顧。」

袁守城微微頷首,沉聲道:「陸小友,既然到了洛陽,你我二人緣分已盡,不如就此分別吧。」

陸北目光灼灼,凝聲道:「陸北與先生可有再見之日。」

袁守城眼眸閃爍,笑了笑,也不回答。

良久方道:「陸小友,臨別之際,貧道有四句箴言可贈與你。」

陸北正色道:「請先生賜教。」

「山不就我,我自就山。逢樓莫上,遇水則止。若遵之,足可稱你心意。」

話音落下,袁守城便轉身大步,向洛陽城而去。

陸北聞言,沉毅的目光微閃,若有所得。

沖其人洒脫飄逸的背影拱手一禮,頭也不回地向北而去。

……

西海龍宮。

三公主的寢宮之內。

一襲紅色宮裝長裙的女子,正嫻雅寧靜地坐在石凳上,秀眉微蹙,靜靜出神。

遠觀此女,容顏雖談不上傾城傾國,但卻給人以冷艷動人之感。

待近近觀之,此女雲鬢高梳,脖頸雪膩,胸脯微微聳起,纖纖腰肢被一道紅菱束著。

襯托的此女本已高挑的身姿更加秀麗端莊。

正是天庭大公主紅兒。

她已然在龍宮流連了三月有餘,每日陪著西海三公主敖寸心談心遊玩。

當然,她也未曾忘記王母的交代。

但尋寶之事,並非一蹴而就。

王母在令其下凡之時,便已有多時無功而返的心理準備。

其間,她也曾感知到崑崙鏡蹤跡。

那是在一個月前,鏡框突然微微閃爍數下,她剛要探查,轉眼鏡框便再無動靜。

她不動聲色,畢竟先天至寶關係重大。

完整的先天至寶倒是不虞三界內的大神通之輩卜算。

但殘缺的先天至寶在【三界無真聖,大羅稱道尊】的地仙界,倒未必擋得住大羅道尊的注意。

多少大羅之輩,若知道還有一件先天至寶現跡三界,還不為之瘋狂到掘地三尺。

就算母后是昔年統領西崑崙女仙,赫赫有名的西王母,也難以阻擋這些同道對至寶的貪慾。

……如何還能夠輕易派出人手大肆搜尋。

更何況天庭也非風平浪靜。

母后另有一番籌謀,這時也不是派遣人手下凡的良好時機。

念及此處,紅兒公主就是長嘆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一個容顏俏麗的女子,自不遠處款款而來。

此女身著一襲廣綉流光裙,行走之間,流蘇輕揚。

粉膩的臉頰上,紅潤透霞,然而眉宇之間,卻有一抹化不開的幽怨之意。

聽著這聲嘆息,此女就是問道:「紅姐姐,妹妹見你這幾日心事重重,是否在妹妹這裡,感到太過無聊了。」

紅兒公主莞爾笑道:「寸心,你太過敏感了。只是,離開天庭久了,有點兒想那幾位妹妹了。」

說到此處,紅兒公主原本是拿話安慰敖寸心的,但此時也是真的有些思念起幾位妹妹了。

尤其是那個可愛伶俐,俏皮善良的七妹。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姐妹身隔兩地,思念各自不同。

聞聽此言。

敖寸心也是微微笑道:「說起那幾位公主,我還沒和她們算賬呢。千年前,蟠桃會時,她們還曾捉弄我和楊戩……」

說到此處,敖寸心眼圈微微紅了,凄然笑道:「我這是怎麼了,如何又提到那人。」

見此,紅兒公主心中嘆了一口氣,忙去勸解不提。

冬至夜。

星辰搖落,銀輝清照。

雪花飄飄洒洒,北方的第一場雪將將落下。

長安城外。

城郭隱隱,十里相連。銀裝素裹,天際蒼茫。

一個素衣身影手持寶劍,踏雪而來。

其人神情悵然,行走之間,不避風雪。

然而,周身卻無一片雪花落下。

準確地說,雪花甫一沾身,便被其人身上微微的青色罡氣彈飛。

陸北嘆了一口氣,望著遠處隱在一片黑暗中的巍巍長安城,目光明晦不定。

他一路之上,在心中反覆揣摩袁守城的四句箴言。

心中多少有了猜測。

而且據路上行人傳言,華山之上,有一陳姓老神仙傳授仙道,他欲往訪之。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風雪雖盛,亦難阻我輩求道之心。

星斗閃爍,不知不覺間,東方泛白。

眼見長安城在望,陸北抖擻精神,向前大步而去。

天光大亮,風雪稍住。

忽然一陣馬蹄鈴鐺聲響。

城門洞里緩緩地來了一隊騎士,男男女女,歡聲笑語,似是大戶子弟在冬日裡出門遊獵。

陸北躲在道旁避讓。

「陸兄。」

「陸大哥。」

一道渾厚的男子聲音和嬌俏女子聲音,相繼傳來。

陸北循聲望去,就見兩匹駿馬上端坐著一男一女,兩個英武騎士,正是紀凌兄妹。

見到陸北,紀凌向同伴招呼一聲,讓其先行,兄妹二人翻身下了馬鞍。

紀凌上前兩步,神色激動道:「不意荊楚一別,今日竟與陸兄弟再次相逢。」

紀薇嬌軀微震,眼眸明亮,也不說話,只是抿唇笑著。

陸北微微笑道:「紀兄一向可好。」

紀凌身量修長,身材魁梧,投軍之後,氣質崢嶸。

大笑道:「自某投了軍後,日子過得還算愜意……恩,不說這些了。陸兄,隨某到城裡喝兩盅去。」

陸北啞然失笑。

心道,紀凌從軍之後,沉穩依然不減,倒是憑添了一分豪爽之氣。

道左不期遇故友,一杯濁酒喜相逢。

畢竟也是一件喜事,陸北也不拒絕,當即和紀凌向長安城而去。

紀薇明眸帶笑,蓮步輕移,跟上二人。

一路之上,陸北也是知道了紀氏兄妹二人的現狀。

自荊南一別,二人北上長安,投奔在魏國禁軍右儀衛中任監門將軍的叔父。

紀凌在軍中謀得一個職務,前些日子在魏燕交戰之際,斬將奪旗,卻是剛剛在禁軍中站穩了跟腳。

話不多時,紀凌朗聲笑道:「陸兄,你我再見,定要不醉不歸才是。某家聽說長安的月茗樓,那裡的酒美人也美。正好我二人醉酒之後,也可在那裡歇息。」

月茗樓。

恩。

陸北忽然憶起袁守城那逢樓莫進的話來,笑著婉拒道:「紀兄,你我二人隨意找家酒館就是了,不必太過隆重。」

聞聽此言,紀薇也是紅著臉,俏聲道:「哥哥,那月茗樓可是有名的煙花酒肆,你怎麼可以帶陸大哥去那種地方呢。」

哥哥真是從軍打仗,人都糊塗了。那等煙花酒肆,她一個女兒家家,怎麼可以跟上去呢。

紀凌一臉苦笑,神色無奈道:「好了,不去就不去了。」

當即,三人隨意找了家挑著旗幡的酒館,步入其中,找了個位置,點了酒菜,邊吃酒,邊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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