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臨南贍,術法不輕傳 第一百章 莫名喜相逢

城西。

劉府。

漢鍾離與鐵拐李步入其中。

正待找個桌子坐下,飽餐一頓之時。

倏然,遠處一隊樂坊班子,依次進來,登上了院中搭起的一座高台。

漢鍾離搖起的芭蕉扇微頓,神色凝重道:「道兄,你且看那人。」

鐵拐李順著漢鍾離的目光所指,遠遠望去。

只見一個身穿葛布長衫的少年,手持洞簫,在高台上低聲吹奏。

鐵拐李與漢鍾離對視一眼,目光交匯,心領神會。

同道之間,風雲際會。如何不生出感應。

二人壓下心中的不斷湧起的狂喜,暫且去找張桌子坐下用些酒菜。

不過都是不約而同地暗中以神念關注著韓湘子的一舉一動。

夜幕降臨。

喧囂的劉府也漸漸開始寧靜起來。不過仍有掛著紅通通的喜字燈籠,將院中照亮的如同白晝。

屋檐之上。

鍾李二人隱在一片黑暗中,乘著涼風,望下方看去。

劉府老管家,掩口打著哈欠,與信樂坊班子的艷麗婦人說話。

「林班主,這是二十兩銀子,你們且收好,再與某寫個字據。」

劉府老管家和氣地笑道。

他年紀大了,勞累了一天,正是困意上涌之時。

話語之間,早有一個夥計,封著二十兩雪花紋銀,遞給艷麗婦人。

艷麗婦人一邊接過紋銀,笑道:「那好。」

說著接過毛筆,寫了字據,遞給老管家。

老管家看了看,見沒什麼大問題。

正要說些什麼,突然不遠處慌慌張張跑來一個青年僕役。

見門前還有很多人,神色猶豫了下,趴伏到老管家耳邊,耳語了幾句。

老管家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瞪了起來。

「真有此事。」

那夥計激動道:「真的,老爺正到處找你問話呢。」

聞聽此言,老管家轉過臉笑道:「各位,老朽還有事,字據沒什麼問題。陳班主,我就不送你們了。」

未及陳姓艷麗婦人反應下來。

老管家腳步匆匆地向劉府而去。

原來,就在劉老爺正待洞房之時,一斛金珠突然出現在劉老爺屋內的角落裡。

說來也奇,一隻老鼠突然從房梁中跳下,新娘子慌亂之下,弄倒了櫥櫃,牆角里現出纖細如毛的毫光來。

新娘子眼尖,上前用荊釵戳幾下,竟然發現滿滿的一斛金珠……

漢鍾離笑道:「道兄,還真是說到做到呢。這金珠說一斛,就一斛。」

鐵拐李高深莫測的一笑,也不多言。

這金珠也不是他給的,其實本來就是劉府祖上之物,藏在牆體之內,後來漸漸遺忘。

他只不過是借花獻佛,錦上添花罷了。

二人風輕雲淡地揭過此事,朝下方正離開的信月坊班子看去。

確切地說,是往獨自一人離去,歸家的韓湘子看去。

韓湘子身單影只地走在路上,心情沮喪不已。

他此時仍是不斷咀嚼著艷麗婦人先前的話語。

他韓湘子何德何能,有資格配上何府小姐呢。

尤其是,儘管何香未曾告訴那少年是誰,但他在離開何府之時,找了一個婢女暗自打聽,已經是得知了其人身份。

那按劍而立,氣度不凡的少年,正是何香以前無奈提及的未婚夫。

想到這裡,韓湘子心裡,就是一緊。

他與何府小姐從小一起長大,可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他雖然對何香心生愛慕之意,但這一切都是發乎於情,止乎於禮的。

而且二人的來往,都是在何香之父的眼皮底下進行的。

何香雖然對自己是一副若即若離,忽冷忽熱的態度。

但自己是能感知到,她是不討厭自己的。

或許甚至有些不同旁人的意味,他依稀記得與何香每一次的目光交匯,他們的心靈應該是相通的。

他能感受得到……

而今何香的未婚夫來了,自己那唯一的一絲渺小機會都沒有了。

秋風襲來,韓湘子忽然憶起陸北近乎無視的眼神。

心中莫名地有了怒意。

此人竟然敢無視我。

不過轉而心中自卑之意盈滿。

喃喃道:「韓湘子啊,韓湘子啊,你莫要痴心妄想了,何府小姐豈是你配得上的。」

韓湘子心中堵的厲害,喉嚨里如同塞了一塊兒棉花。

心不在焉地向前走去。

「公子福緣深厚,又能配不上誰呢。」

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前方傳來。

這聲音雖輕,但好似是一個溫柔的大手,將韓湘子生命中的陰霾,給輕輕撥開了。

韓湘子,那一顆套上枷鎖的心靈,若拂去了一層厚厚的塵埃。

明亮透徹起來。

不知為何,他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拂過腰間的那根碧玉洞簫。

嗡嗡……

本不該出現的簫聲響起。

韓湘子心底驚訝,但仍是抬起頭來,望向說話之人。

只見,燈火之下,一個拄著扁拐的老者,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

身旁不遠之地,站著一個搖著芭蕉扇的同樣笑意不減的老者。

「道友,何來。」

又是不知為何,韓湘子脫口而出問道。

問完,他更是驚訝無比。

他都不知道,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鐵拐李眼眸微微愕然,繼而也不以為意,朗聲笑道:「為渡你而來。」

鐵拐李的笑容中透著一股爽朗和明亮之意。

這是陸北從未見過的笑容。

咦,為什麼突然提到了陸北呢……

好吧,回歸正題。

明月漸升,三人也不說話。

但卻有一種,不約而同的歡喜之意,浮上了心頭。

長夜漫漫,多少人無心睡眠。

陸北起碼是這樣的。

推窗而開,一輪久違的明月,懸掛在湘南大地的上空。

披衣而起。

拔劍而出。

劍光泠然,刻骨寒意四溢。倏然,一道電光飛快地向一處虛影所在刺去。

嗚嗚……

劍入青牆一尺,劍柄兀自顫鳴不已。

風信子悄然地綻放著幽香,彼時,一縷髮絲無聲落地。

冷清月光之下,望著嚇得一臉慘白之色的何香,陸北冷笑道:「你來這裡作什麼。」

何香強行鎮定心緒,走上前來,澀聲道:「陸北,我來告訴你……」

「住口……再敢多言,我明日就休了你。」

陸北上前一步,大手握著何香宛若天鵝修長白膩的脖頸,眼眸邪惡冷酷之意,十分駭人。

何香覺得一陣窒息和恐懼之感,襲上心頭。

「你放開……我要……死了。」

何香這般說著,周身一股聖潔和恐怖的氣息突然升起,眼眸迷離,繼而轉寒,直至明滅不定。

似乎某種強大的存在已經忍耐不住,將要衝出來一般。

呼……

陸北倏然鬆手。

臉上滿是迷茫之色,心有餘悸。

我為何……

差點殺了何香。

不,或許……根本殺不了她。

他剛才分明主體意識尚存,但心中卻湧起了一股暴虐和毀滅一切的心思,支配著他做出凶戾之事。

既是本意,又非本心。

咳咳……

咳咳……

同樣都是兩聲劇烈咳嗽響起。

不同之處在於,其中一人是粉衣少女發出,少女漲紅了臉,目光惡狠狠地瞪著陸北。

但若仔細瞧去,尚能看出眼底那微不可察的一抹忌憚和恐懼。

何香就這麼瞪著陸北,抿唇不語。

陸北同樣也不說話,從其身邊走過。

蹭……

長劍拔起,切口光滑如鏡。隱約有著一絲鋒銳氣息流露。

恩,罡氣么。

倒是因禍得福了。

陸北神色無悲無喜,縱然內家拳已然到了罡勁層次,他此時也沒有多少激動之意。

做完這些,陸北旁若無人的走回,途徑何香身旁,身形微頓。

冷聲道:「明日,我會再次提出退婚之事。何府……我同樣會儘快離去。」

說完,再不發一言,無聲離去。

「你……」

何香望著不遠處堅毅的瘦弱身影,目中複雜之色湧起。

此人,可恨……

陸北回到抱廈廳,表示此時心情還不錯。

明日,不管結局怎樣。

無論如何都要快速決斷了……已經有人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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