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這麼糟嗎?」
山脊上,班納眺望山下的庇護河谷,臉色鐵青。
午後時分,本是河谷村鎮最喧鬧的時候,現在卻空蕩蕩的,碎石路上見不到幾個人影。
班納接收管理權的第十天,庇護河谷的常住客從上千人急速縮水到不足三百人。偌大的河谷村鎮,顯得無比蕭條。
「你們到底是怎麼執行的?外層區有上千人啊,難道大半都不是好人?」
他轉向身後那些執行者們,話里明顯帶著怒氣。
「就是照著你說的規定在做啊,該清掃的清掃,該懲治的懲治,我們也不明白這是怎麼了!」
「班納,要全照著你的要求做,外層區現在恐怕留不下一個人!」
「這不是我們的問題,班納!大家都儘力了!」
忙活了十天,卻看到了這樣的結果,執行者們也很沮喪。再被班納數落,幾個年輕氣盛的聖武士終於忍不住出言反駁。
班納愣了愣,這還是同伴第一次正面頂撞他,還不只一個。
他冷笑道:「所以,你們並沒有嚴格執行我們商量出來的規定?」
另一個聖武士怒聲道:「那不是商量出來的,是你一個人拍腦門想出來的!你不能老是只在夏安迪亞動嘴皮子!」
「加斯東?」
親密好友也出言反駁,令班納更加意外,他苦惱的道:「難道我不想親眼去看,親自去做嗎?可導師的話我不能違抗!」
他看向紅髮少女:「格羅妮婭,你覺得呢?」
「我……之前就說過,事情比較複雜」,格羅妮婭說:「我也不相信外層區大半人都是壞人,也許還有另外的原因。」
班納若有所思:「另外的原因?」
「具體是什麼我也看不清楚,畢竟我只是新人,可我確實覺得,沒有親眼看到,親身體驗就做決定,的確有些……草率。」
格羅妮婭沉靜的話語不僅讓班納沒有動氣,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沒錯,我不能再蹲在夏安迪亞裡面只動嘴皮了」,班納嘆了口氣,臉色好一陣變幻,決然的道:「我要出去!我要親自看看,到底是什麼在阻擾我們!」
加斯東皺眉道:「但是導師……」
「導師會原諒我的,就算不原諒,我也願意接受任何責罰!」
班納說:「這是為了我們的正義!」
聖武士們都鬆了口氣,班納敢突破禁令,親身上陣,至少能明白他們到底面對著什麼樣的局面。
就連加斯東也感激的看向紅髮少女,這都是格羅妮婭……公主殿下的功勞啊。
「班納?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夏安說過……」
守在峽谷關卡的聖武士見到他們,格外訝異。
班納冷冷的道:「你們可以去通知娜瑪,但別想阻止我們!」
「這跟娜瑪有什麼關係?我們只是盡職而已。」
「班納你敢出去,不怕導師會處理你嗎?」
「導師的話你都不聽了,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守衛們也怒了,聖武士本來就沒嚴格的等級觀念,夏安迪亞聖武士在這方面更是淡薄,彼此間是靠威望和信賴團結在一起。班納無視夏安禁令,守衛自然滿腔憤概。
爭吵持續了沒多久,發展到了推攘。
「到處都找不到你們,原來在這裡,不該在礦洞修行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竟然是奧圖。大概是見到礦洞空了,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急匆匆的到處找人。
「跟你一起修行?我的信仰會被染黑的!」
「關你什麼事?一邊去別說話!」
「滾!懦夫!」
被一同下了禁足令的人招呼,班納這邊的人感覺像是被自己人背叛了,惱羞成怒,矛頭轉向奧圖。
奧圖攔在門口,高聲嚷道:「在礦洞里修行就是要反省之前的作為!再違反禁令,夏安一定會很失望的,你們絕對不能出……」
話沒說完,他被一個聖武士揮拳砸在臉上,其他人衝上去,圍著他一頓拳打腳踢。
「住手!」
眼見一個聖武士握起的拳頭閃動金光,格羅妮婭衝上去擋住這一拳。金光擊打在背部,讓她踉蹌幾步撞到牆上,額頭頓時擦出一片血痕。
她捂著額頭,對嚇得臉色慘白過來道歉的聖武士擺手示意沒關係,再急切的道:「都是聖武士,怎麼能互相爭鬥?快停手啊!」
推攘停止了,現場沉寂了好一陣,班納對守衛們冷哼一聲,帶著同伴揚長而去。
不是所有人都跟上了班納,沒被禁足的平民派聖武士還沒動作。
一些人圍著格羅妮婭,有的殷勤的掏祛除疤痕的藥膏,有的關切的詢問傷勢,還有的責備出手的那個傢伙。聖武士會低級治療術,擦傷根本算不了什麼,可格羅妮婭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能在額頭留下傷疤呢。
另一些人則是看看格羅妮婭,再看看加斯東,兩人都沒動,他們也就沒動了。
「讓班納他們在前面看情況嘛,咱們跟得太緊,怕他又要說咱們動手腳遮掩」,加斯東說。
他又對滿臉不忿的守衛道:「我們也不想這樣的,班納那些人,有時候也太衝動了。」
守衛怒哼一聲,不理他們,派人去通報娜瑪等導師會的核心成員了。
沒人理會奧圖,即便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在守衛眼裡他跟班納依舊是一夥的,在加斯東等人眼裡他仍然是個「叛徒」。
奧圖坐在角落裡,看看格羅妮婭和加斯東,再看班納等人出去的方向,又瞅瞅守衛,忽然生出極度陌生的感覺。
夏安迪亞聖武士以前只是大致分出了兩派,現在好像進一步分裂了。
「夏安,你在哪裡?為什麼還不回來?」
難以遏制的恐懼在奧圖心中開始蔓延,他覺得夏安迪亞正陷入危險的境地。
……
奧圖的預感在傍晚就應驗了,夏安迪亞中心木屋的爭吵聲高亢而激烈,以前從未有過。
盆地里沒有資格出席導師會的人,大多都聚到了外面,他們聽不清楚爭吵的細節,但都忐忑的關注著裡面的情況。
「總之,班納你這完全是瘋了!」
娜瑪氣得胸脯劇烈起伏:「那些冒險者已經不在外層區了,憑什麼還要去管制他們?那會引發劇烈衝突的!說不定還要招來普雷爾公爵的人!」
導師會原本是為守衛指稱班納等人不顧夏安禁令擅自出谷而召開的,沒想到班納並不為自己辯解,只說等夏安回來該怎麼處罰都認。然後他提出了增加人手的要求,理由是要對搬到外層區幾公里外的數百冒險者採取「強制措施」。
庇護河谷並不是真正荒廢了,大多數冒險者搬到了外面,自己搭帳篷造石屋,弄出了一片臨時的聚居區。
夏安迪亞附近已經是知根知底的熟地,冒險者們住習慣了。現在又有了貝塔城的交通服務,他們都不願意真正離開。同時他們也知道了夏安迪亞內部的「路線鬥爭」,認為班納這幫人的胡鬧很快就會消停。想著等到風頭過去了,再搬回庇護河谷。
班納認為這個新的聚居地也屬於夏安迪亞的管轄範圍,當然他所倡導的「善良秩序」會讓庇護河谷更興旺,這一點也需要這些人來證明。所以他要求導師會授權他調動更多聖武士,去「強制說服」這些冒險者搬回來。
「你害怕了?」
班納冷笑:「這破壞了你的陰謀算計?」
娜瑪不解,皺眉道:「你在說什麼!?」
「娜瑪,你愧為聖武士!」
班納義正辭嚴的道:「之前你那麼爽快的把管理權交給我,卻在背後玩弄詭計!暗中破壞我們想要建設的善良秩序,挑唆冒險者離開外層區,讓大家認為我們失敗了,你就可以繼續走你那條腐化夏安迪亞的邪惡之路!」
「你……」
娜瑪身體晃了晃,喘了好幾口氣才穩住,她怒極反笑:「你們根本就不懂得建設秩序,短短几天功夫,就把外層區的繁榮給扼殺了,然後再怪到我頭上?班納,真沒想到,你也學會了血口噴人這一招。」
「我是有算計,但那不是針對你!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和你那些人只會破壞,但這是個契機,向我們的競爭對手展示力量,讓他有所顧忌,讓他伸到夏安迪亞的手能縮回去!」
「沒錯,班納,我是在把你當刀用……」
她看向班納的目光里滿是憐憫:「用你來警告普雷爾公爵,讓他不要繼續染指我們這片試驗地。」
「你們只知道什麼善良秩序,對神隕高原現在的形勢又有多少了解?你們知不知道,貝塔城已經吸收了上萬冒險者,而在外層區常住的冒險者里,有一半其實是在貝塔城落戶的?」
「你們知不知道,普雷爾公爵正通過交通和貿易這些手段,從各方面滲透我們夏安迪亞?外層區的經濟來往,正帶動著我們的資源,我們的財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