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這裡面真正信雪槐的,只有仁棋一個。

牛城武眼見穩住了雪槐,道:「我是明白了,但那妖人扮得太象,三軍眾將都被迷惑了,如果突說出來,恐大軍有變,所以請雪將軍和王子在帳中稍坐,我先去和眾將解說明白,穩住三軍,然後再命大軍拜見王子,重立新王,為大王報仇。」

這一年多來,雪槐領大軍縱橫天海,牛城武這種小小的金蟬脫殼之計,若在平日,絕瞞不了他,但今日放在這番話里說出來,瞞他卻是剛剛好,雪槐點頭不迭,叫道:「牛將軍行事穩重,正是這個主意,你快去知會眾將。」

「王子與雪將軍稍坐,我去去就來。」牛城武急步出帳,冷靈霜眾女自然明白他是緩兵之計,卻並不阻攔,不論牛城武有什麼花樣使出來,她們全都不怕,心痛的只是呆會兒見牛城武翻過臉去,雪槐又會受一重打擊,但這時也無法可想。

鐵流兒早得了梅娘吩咐,眼見牛城武出帳,便對雪槐道:「我跟著他,萬一七殺教主在眾將中暗插有心腹作反。」說著一扭身鑽進了地下。他這話是穩著雪槐,其實是防牛城武派人去通知敬擎天。梅娘料得沒錯,牛城武一出帳便急命親信趕去通知敬擎天,說雪槐沒死,又活了。鐵流兒地底下聽得真切,暗暗搖頭,想:「七弟可真是牛心不通氣,世上哪見過他這樣的人啊。」得了梅娘吩咐,也不出來揭露牛城武,只是跟著那信使,出營不遠,地底下一鉤便鉤了那信使腦袋。

雪槐滿心歡喜的陪仁棋在大帳中坐著,不多久,聽得大隊腳步聲響,有大隊人馬將大帳整個圍住了,且不時有刀劍撞擊之聲,雪槐終於覺出不對,運劍眼一看,大帳周圍果然滿布軍卒,刀出鞘,箭上弦,殺氣騰騰。

雪槐再一廂情願,也知道這來的不是好路數,又驚又怒,卻仍不疑牛城武,只想:「難道是底下眾將不肯聽牛城武的?嘿嘿,那就休怪我開殺戒了。」扭頭對仁棋道:「有些不對,可能是眾將中有七殺教主的親信,制住了牛將軍,我們出去。」當先出帳,卻一眼看到了牛城武,正在一大隊士兵的簇擁下急步過來,不過情形卻不象受制。

雪槐心中疑惑,叫道:「牛將軍,怎麼回事?」

牛城武哈哈大笑,一臉得意,道:「這一年多來,只聽你雪槐的名頭,我都疑惑泥鰍入江怎麼突地就成龍了,卻原來還是大王的話對,你小子不過是走了狗屎運而已,沒什麼真本事,大家看看,本將軍區區一條金蟬脫殼之計,不就騙得他暈頭暈腦了嗎?」說著更是仰頭狂笑,身後眾將也是笑成一片。

雪槐終於徹底醒悟過來,心中卻是驚怒交集,叫道:「牛城武,你怎麼這等糊塗,現在的七殺教主確實不是我義父,你們是被妖人迷住雙眼了。」

「他還在那裡傻乎乎的不開竅呢。」牛城武與眾將相視大笑,看了雪槐道:「雪槐小子,你就別犯傻了,什麼妖人變化,告訴你吧,現在的大王,就是以前的鎮國公,也就是你的義父,再不會有半分假。」

「住嘴。」雪槐勃然大怒:「我義父絕不會做這種叛逆犯上之事。」

牛城武更笑:「什麼叫叛逆犯上,我看你是越來越傻了,古話說,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冬陽王做得巨犀王,別人就做不得,你以前在巨犀也該知道,冬陽王一點本事也沒有,巨犀就是國公一人說了算。」說到這裡突地想起一事,咬牙恨聲道:「其實若不是你這小傻瓜蛋,國公早就稱王了,那次仁棋娶明香,暗裡大軍尾隨要滅掉巨犀,其實全在國公算中,當時國公故意將城中大部份軍隊都調了出去,就是想借黑水軍的手殺了冬陽王,然後國公回兵,順理成章就做了巨犀王,再以替冬陽王報仇之名滅了黑水稱霸天下,不想卻壞在了你這混小子手裡,又讓國公等了一年多。」

同樣的話,當日冷靈霜就跟雪槐說過,當日他全然不信,但此時從牛城武口中聽來,卻又不同,腦中一時嗡嗡聲一片,便如炸雷轟頂,三魄七魂,俱給震散,心底一痛,一股熱血直衝腦際,猛地嗔目狂叫:「絕不可能。」一指牛城武:「你敢污衊我義父,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這一指里殺氣狂涌,牛城武如何受得住,心魂俱喪,一個踉蹌,手中長劍也鏗鏘落地,急叫道:「紅狼大師快來。」

原來敬擎天也防正教中人會打他在霸池邊駐軍的主意,派了紅狼來鎮守,隨著牛城武的叫聲,但聞一聲狂笑,不遠處一個帳篷里,紅狼飛身而出,但與雪槐目光一對,紅狼一下子就不笑了,笑聲斷得太快,就好象鴨子突然給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牛城武不會玄功,也分不清紅狼與雪槐之間到底誰的功力更高,理所當然的想,紅狼名聲大,自然要比雪槐強,心中有了倚仗,所以才這麼公然的來拿雪槐,但他分不清,紅狼卻是分得清的,見了雪槐,他如何還能笑得出來。

「怪不得出言污衊我義父,原來你才是七殺教主的親信。」雪槐眼前突然間又看到了光明,猛地揚聲道:「巨犀三軍聽了,我是雪槐,王子仁棋也在這裡,現在的七殺教主是妖人假冒的,並不是真的鎮國公,牛城武也已投靠七殺教主,大家不要信他的妖言。」他這喝,轟轟若雷鳴,三軍俱驚,牛城武也給他的威勢驚得呆了,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個字。

不止是他發獃,雪槐身後眾女也是目瞪口呆,冷靈霜尤其急得心尖發痛,暗叫:「我說你不信也算了,現在敬擎天的心腹大將親口說出來,你卻還在鑽牛角尖,槐哥啊槐哥,到底要怎樣你才肯信啊?」

雪槐眼發電光,掃向牛城武,冷喝一聲:「身為巨犀大將,食君之祿卻不思報君之恩,反投靠邪教,今日須容你不得。」聲未落,身已起,直撲向牛城武,牛城武急叫放箭,又大叫:「紅狼大師救命啊。」

那些士兵的箭雖在弦上,但雪槐身法實在太快,只是眼一花,雪槐已到牛城武面前,一掌拍下,將牛城武一個腦袋連盔拍得稀爛,又哪裡有放箭的機會?至於紅狼,早在看清是雪槐後,便已飛身後退,這時差不多已出了軍營了,雪槐自不會放他走,冷哼一聲,飛身追去,天星遁魔大法展開,其勢若電,只兩閃之間便追到紅狼身後。

紅狼知道雪槐了得,卻再想不到雪槐身法如此之快,因為借五行遁術,雖然功力高者能快些,但不會快太多,怎麼也想不清雪槐會如此之快,他又哪裡知道,雪槐運的天星遁魔的身法,短距離內當真比閃電還快,遠非五行遁術可以相比,一時間魂飛魄散,情知逃不掉,一世老魔,倒也有兩分悍氣,狂嚎一聲,大回身雙爪齊揚,左爪護胸,右爪兜頭蓋腦,照著雪槐腦袋急抓下來,情急之中,這一爪用了全力,爪尖帶風,發出嗚嗚的怪聲,倒也有兩分威勢。

當日在巨犀,紅狼五分力凌空一爪,便能打得雪槐飛跌噴血,而今日全力出爪,卻已全不放在雪槐眼裡,雪槐左掌劃圓,輕輕鬆鬆便將紅狼爪力卸開,紅狼一爪無功,此爪又至,情急拚命,口中嗬嗬狂呼,一瞬間連發十餘爪,雖俱給雪槐擋開,但雪槐一時也拿他不下。

紅狼拚命,但雪槐這時卻有些心神不舍,一面與紅狼相鬥,腦中一面電轉,想的卻是當日在巨犀的情形,當日敬擎天在城頭上的話,轟雷般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重又在耳邊響起,而少年時的一切,更閃電般從腦中掠過。敬擎天威嚴正直的臉,便如一座山,高高的立在雪槐心間。

「不,這七殺教主絕不會是義父。」先前微微散亂的信念重又在雪槐心中凝聚,又想起當日明香以美人計來圖巨犀,仗的便是紅狼,今日剛好問個清楚,便生了個要活捉紅狼的心。

紅狼功力已近一流之境,又是情急拚命,雪槐要傷他不難,但急切間想活捉他倒是不易,看紅狼爪勢有若顛狂,心中生個計較,窺定紅狼爪勢,賣個破綻,故意中門大開,紅狼大喜,雙爪一揚,全力搶進,卻眼前一花,陡然不見雪槐身影,心知不妙急要變招時,忽覺後頸上大椎穴一麻,瞬時間全身僵硬,已給雪槐提鴨子一般提在了手裡。

雪槐提了紅狼回來,卻見眾軍跪了一地,原來冬陽王有遺愛與民,仁棋仁善,巨犀更是盡人皆知,敬擎天雖仗著威勢作了巨犀王,軍民心底卻多有不服,此時牛城武一死,三軍便降了仁棋,這時右將軍王訝叫道:「敬擎天叛逆犯上,罪該萬死,請王子即大王位,三軍將士願追隨大王,擒拿叛賊敬擎天,為先王報仇。」

仁棋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雪槐飛身過去,喜叫道:「巨犀有新王了,此真我巨犀萬姓之福。」放下紅狼,俯身拜倒,仁棋吃了一驚,急伸手相扶。

雪槐站起身來,掃視三軍,道:「新王已立,但有一件事必須要讓大家清楚,害死先王的並不是鎮國公,而是妖人以幻術假冒的鎮國公的形狀,牛城武投靠了七殺教主,他的話不可信,現在我擒了紅狼在此,一審便知。」說著看了紅狼,厲聲道:「冒充鎮國公的那七殺教主到底是何方邪怪,從實招來,若有一字不實,休怪我辣手無情。」

紅狼久在七殺教中,雪槐一直未能識破敬擎天真面目的事,紅狼自然知道,老魔狡猾之極,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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