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最叫雪槐驚喜的,是他發現棕巴國也有酒館,一聞得酒香,一時滿口生津,商昆是個機靈有眼色之人,眼見雪槐看向路邊酒館,立時明白了他心意,道:「木兄,即到了棕巴國的地頭,那就不急了,海上飄了幾天,嘴中都淡出鳥來,我們先喝一杯,再去總督府。」

雪槐大喜,當下與商昆進了路邊一家酒店,商昆叫了酒來,雪槐先灌一大杯下肚,那酒過於甜膩,酒味不濃,商昆介紹說是以棕巴國特產椰棗釀成,說實話雪槐不太喜歡,但無論如何說,酒就是酒,有酒總比沒酒強,所以說真正的酒鬼是不挑酒的,挑三撿四的,不是真酒鬼,雪槐第一杯皺眉,第二杯便不再去想了,有一杯沒一杯,只管灌將下去,一壇酒,商昆喝不到三兩杯,餘下的全進了雪槐大口,復叫再來一壇,商昆嚇一大跳,叫道:「木兄弟,莫看這酒淡,後勁卻足,小心喝多了有傷身體。」

「不妨事,不妨事。」雪槐大大搖頭:「這種酒我只當水喝,再多也醉不了我。」

商昆勸不住,見他也確實是了無醉意,只得由他。

無時雪槐又盡一壇,正喝得口滑,店中卻突地鬧將起來,原來是一個酒客喝完了酒,起身就走,小二要酒錢,那酒客說是記著,小二不幹,那酒客竟就發橫,一巴掌將小二打翻在地,更道:「大爺今日便不給你錢,你要怎麼著?」

這麼一鬧,店東出來了,這店東卻是膽小怕事,對著那酒客打躬作揖,連連賠罪,說了半天好話那酒客才走,酒錢仍是半文沒有。

潑皮無賴,所在多有,雪槐到也不以為意,且自喝酒,商昆卻在一邊搖頭,嘆了一聲氣,道:「這店東鐵定是天朝人。」

「你怎麼肯定店東是天朝人?」雪槐愣了一下,看那店東,一樣皮膚黑黑,與本地人並無兩樣。

「因為在棕巴國,只有天朝人最老實怕事。」商昆苦笑搖頭,道:「木兄若不信,問那小二便知。」

「天朝人最老實怕事。」雪槐大是驚疑,果然叫了那小二來,一問,還真給商昆猜中了,小二和店東都是天朝人,只是來棕巴國有年月了,曬得皮黑,所以看上去和棕巴人一樣。

雪槐驚怒交集,問商昆道:「這到底怎麼回事,我堂堂天朝子民,在這海外小國,如何都成了膽小鬼了,就連一杯酒錢也不敢要?」

「沒辦法,誰叫天朝千年積弱呢。」商昆搖頭,道:「說來木兄不要氣惱,在棕巴國,人分四等,一等人是瘋牛國人,那是橫衝直撞,誰也不敢惹,二等人是矮子國人,雖然棕巴國現在是瘋牛國的勢力範圍,但矮子國是這一帶的強國,別人也輕易不敢惹,三等人是棕巴本地人,四等人呢,則是我天朝人了。」

「豈有此理。」雪槐再抑不住心中怒火,怒叫。聽得他叫聲,旁邊人都看過來,左面一桌上一條漢子,一臉橫肉,看過來也就一臉兇橫,但與雪槐眼光一對,給雪槐眼中殺氣一逼,毛骨怵然,身子往後一仰,仰天一跤栽翻,連滾帶爬逃出店去了。

「木兄不要生氣,氣不過來的。」商昆勸雪槐,道:「其實何止棕巴國,西洋海國一帶,莫不如此,象在瘋牛國,我天朝子民比這棕巴國還要不如,那真正是夾起尾巴做人,即便這樣,別人還是要欺負你,沒有辦法啊,天朝千年積弱,天朝子民實在是直不起腰桿啊。」

「啊。」雪槐越聽越怒,一掌擊在桌子上,將一張酒桌拍得稀碎,他殺氣衝天,店中酒客紛紛走避,店東和那小二更是躲得無影無蹤。

「是我多嘴了。」商昆眼見雪槐怒不可抑,忙放了酒錢在櫃檯上,拉了雪槐出來,道:「算了木兄,耳不聽心不煩,還是陪我去總督府吧,救出珠妹,我和你帶了珠妹一起去投雪大將軍,光生氣是沒有用的,只有跟著雪大將軍,打出了我天朝的天威,別人才會怕你敬你,我海外的天朝子民才能直起腰杆子做人。」

「有道理。」雪槐眼光一亮。這一路來,他一直在擔心瘋牛國水軍,先擔心瘋牛國水軍突然插手,後來又擔心滅了矮子國後瘋牛國趁虛而入,反給天朝添一個更強勁的對手,但就在這一刻,他突地另生出想法。

「打,切皮敢插手,我就滅了他,他趁虛而入佔了矮子國我不管,但若敢以矮子國為基地窺我天朝,嘿嘿,我滅得了小矮子,就滅不得他么,真惱了,我索性越洋去滅了他的瘋牛國,到那時,且看我飄流四海的天朝子民是一等人還是四等人?」想到這裡,雪槐胸中陰霾一掃而空,再不憂三憂四。

到切皮總督府外,商昆進府,雪槐在外面等,附近有一家酒店,雪槐進去,又要了一壇酒來喝,一面喝酒,一面運劍眼跟著商昆看進去,天星遁魔心法獨特,對勁力的運用神乎其神,以前雪槐要以神劍天眼查看而又怕高手發覺,只有竭力收斂劍氣,微運一線,即便是那樣也仍要小心翼翼,但以天星遁魔大法運使劍眼卻全不須顧忌,靈力想大就大,想小就小,靈動無比,真正是得心應手。

引商昆進去的是一個瘋牛國武士,雪槐乍見瘋牛國人,還只以為又見了紅毛鬼,瘋牛國人和紅毛鬼幾乎就是一模一樣,都是勾鼻綠眼身高體大遍體長毛,只是生紅髮的略少一點,但也有,所用佩劍卻與紅毛鬼不同,紅毛鬼佩劍和天朝劍差不多,只是略長略重,而瘋牛國武士佩劍卻是細長的一條,看上去輕飄飄的,雪槐心中嘀咕:「這些瘋牛人這麼牛高馬大的,用的劍怎麼象根麻桿兒,難道那身坯只是個虛架子,臂力其實不行,但沒有道理啊?」

心中疑惑,劍眼跟著商昆一路進去,商昆在大廳中略等,一個瘋牛人被簇擁著出來,商昆拜倒,原來這人正是切皮。

劍眼在天星遁魔運使下雖靈異無比,但雪槐知道切皮了得,仍不敢直接看他,只以一點餘光瞟著,但見這切皮四十來歲年紀,高大魁梧,敞開的胸脯上連手帶臂都生著寸許長的紅毛,臉上生一個足有半斤重的鷹鉤鼻子,鼻子上頭,一雙綠眼精光四射,兇悍,野蠻,禿鷲在爭搶腐屍彼此對視時,就是這種眼光。

商昆拜倒,道:「小人商昆拜見總督大人,有重要消息稟報。」

切皮瞟他一眼,道:「是商昆啊,記得好象是派你去矮子國了吧,有什麼消息,說吧。」

商昆道:「小人確是在矮子國相府卧底,打聽到一個極重要的消息,天朝派神威天將軍雪槐領軍,征討矮子國,矮子國害怕,國師縮頭龜二設計,要派一支艦隊假冒天朝艦隊,偷襲總督扎在野驢島的水軍,讓總督誤會是天朝軍進襲,大怒之下與天朝軍開戰,矮子國因此而坐收漁人之利。」商昆是用瘋牛國話稟報,雪槐跟焦耳學了這段時間,基本能聽懂,聽商昆把自己的鎮海大將軍改為神威天將軍,不由大是好笑,心中卻更生出感概:「我只打勝了兩仗,海外天朝子民就遍傳我的名字,可見我海外的天朝子民是多麼盼望天朝重振雄威,揚眉吐氣啊。」

「有這樣的事?」切皮眼中綠光激射,瞪著商昆:「情報屬實?」

商昆用頭點頭:「小人打探得清清楚楚,所以才冒死回報。」

「很好。」切皮點頭,道:「你好象是要一個什麼女奴是吧,好,如果情況屬實,我就把她給你。」

他這話叫商昆一愣,叩頭道:「總督大人,此消息千真萬確,能不能先把珠妹放出來啊。」

「這個不行。」切皮搖頭,看一眼商昆,道:「好吧,你可以先見她一面。」說著起身自去。

雪槐將一切看在眼中,暗怒,眼見商昆垂頭喪氣出來,迎上去,商昆拉他到一邊道:「木兄弟,切皮要驗證了情報的真假才肯放珠妹,只讓我先見她一面,你等我一會兒,我只見珠妹一面,說說話,要不了多久的。」

原來他是怕雪槐久等,先出來打個招呼,雪槐想了一想,道:「商兄,要不這樣,你就留在這裡,小矮子偷襲野驢島該就在這兩天的事,切皮一看是真的自然就放了珠妹,我就先走一步好了。」

「這樣怎麼行?」商昆一把拉住他手,道:「說好我兩個一起去投雪大將軍的,我自然要和你一起去。」

眼見他情急,雪槐倒不忍撇下他了,只得點頭,道:「那好,我等你,你不要急,多陪陪珠妹,我就在那面酒店裡等你。」說著向先前那小店一指。

「我就知道木兄是個好人。」商昆大喜,喜滋滋進去了。

雪槐回頭又去那小店喝酒,眨眼天黑,並不見商昆出來,想來也是,一對小情人三年不見,見著了如何捨得輕易分開,雪槐完全能理解商昆,並不焦燥,倒是那店東有些擔心起來,不時拿眼來瞟雪槐,原來雪槐左一壇右一壇,小半天已連喝了四罈子,雪槐自然留意到了店東的眼光,微微一笑,將一顆金豆子放在桌上,道:「不會少你酒錢的,再拿酒來。」

那店東急忙過來,賠笑道:「小老兒不是怕客官沒錢,而是擔心客官喝得太多了,身子受不了。」

他這話一半一半,酒錢絕對是擔心的,也確是擔心雪槐喝得太爛,雪槐也不和他計較,搖頭道:「沒事,你只管拿酒來,若有乾淨客房,也收拾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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