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鴉兵乃雷電雙鴉性靈中一點真元練成,雖有奇效,但使用起來極耗真元,這時眼見王鷹等身手即高人數又眾,知道不能取勝,反正鐵流兒也逃回來了,當下便收了鴉兵,自回陣來。鐵流兒忙上來道謝,道:「多謝二位。」雙鴉忙稱不敢。

祭風等三王給鐵流兒這一嚇,膽落半邊,急往後移,定天府高手重重護衛,雪槐眼見三王后撤,打馬出陣,叫道:「三位大王,雪槐有話要說。」

此時情勢,便如箭在弦上,但雪槐仍是希望盡最後一分力,免此殺劫。

韋絕王鷹等忌憚的就是雪槐,如何敢叫三王出來,花照水三個因肚中有雪槐說的噬心紅線蟲,心懷鬼胎,當下便請命出來,他三個的命反正掐在雪槐手裡,這時就顯得膽大無比,打馬直到雪槐面前,各拱一拱手,花照水道:「雪將軍,你有何話可說?」

雪槐本希望三王出陣,或能於萬幸中勸得三王退兵,不想三王不敢出陣,和花照水三個說,說不說並無兩樣,略一猶豫,還是開口道:「三位,我也沒別的話,只希望三位能勸說三王退兵,以免多所殺傷。」

花照水三個相視一眼,風滿樓道:「雪將軍,這個時候,要想勸大王退兵是不可能的,你還是率兵投降罷,我們三個一定會為雪將軍說情的。」

花照水點頭,道:「是啊,我們三個都服了雪將軍的神丸,一定會在大王面前力保雪將軍的。」步雲生也在一邊點頭。

雪槐早知結果會是如此,只是最後盡一分心力罷了,當下點點頭,道:「多謝三位,如此請三位回陣吧。」略略一頓,又道:「三位所服的那丸子,其實只是三團黑泥,裡面根本沒有什麼毒蟲,三位儘管放心好了。」

雪槐的本意,即然要放手大殺,那就不必再和他三個玩這種遊戲,誰知話聽在花照水三個耳朵里,卻以為是因為他們不肯退兵,雪槐說反話威脅,花照水急叫道:「雪將軍,是大王不肯退兵,我們真的無能為力啊,你不能怪我們啊。」

步雲生也在一邊點頭,風滿樓卻咬牙叫道:「雪槐,你也不要威脅我們,大家最多同歸於盡。」

鐵流兒卻又鑽在地下,這時一縱出來,雙鉤一振道:「同歸於盡,好啊,看我先鉤出你的腸子來。」

風滿樓三個大吃一驚,急打馬奔回本陣,鐵流兒哈哈大笑,雪槐卻是心中黯然,石敢當打馬過來,道:「兄弟,我知道你不想多殺人,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是他們不講理,以為我們好欺負,我們能退的都退了,再要逼上來,那就只有用刀子說話了。」

雪槐痛苦的閉上眼睛,眼前現出長眉老人憂傷的眼神,而耳中卻聞得戰鼓轟隆,諸候聯軍開始進攻了。

「前輩,我真的儘力了。」在心中一聲低叫,雪槐霍地睜開眼睛,眼光如電,喝道:「不必出戰,只管放箭,把所有的箭全部射出去。」

這是他給諸候聯軍的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他射完了所有的箭,諸候聯軍仍死戰不退,那他就再也沒有辦法了。

八萬戰士結盾為陣,箭如雨下,聯軍士兵成片栽倒,隨即改換戰術,改騎兵衝鋒為步兵沖陣,盾如牆,槍如林,緩緩推將過來。

面對這樣的盾牆,箭已經起不了多少作用,但對雪槐的話,所有戰士都奉為神喻,手中箭仍不絕射出,直到所有的箭袋都空空如也。

射天雕射出最後一枝箭,看向雪槐。

雪槐的手緩緩舉起,在空中略停,終於猛地劈下。

三聲炮響。

巨大的喊殺聲突然在龍首原上空響起,這種喊殺聲是如此迅猛,如此驚人,就象山洪在靜夜裡突然爆發。

七十餘萬諸候聯軍在這突然而來的驚人喊殺聲里停止了一切動作,所有人都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在確信敵軍是在身後殺來後,七十餘萬大軍便全亂了,而射天雕石敢當更指揮八萬大軍中心開花,內外夾擊。

雪槐大軍人數不到諸候聯軍的一半,但這是一支鐵血勁旅,對雪槐無比的信任崇敬,以及所向披糜縱橫天海的戰績,使它擁有堅不可搖的軍心,由此而凝結成不可思議的戰鬥力。而聯軍卻是由數十個國家的軍隊組成的,戰鬥力參差不齊,最要命的是各有統屬,指揮脅調非常的不順暢,如果一切按部就班還好點,若中途突然出一個意外,再想脅調一致,可說是難如登天。

可以說,即便是兩軍正面對陣,七十餘萬諸候聯軍對著雪槐三十二萬大軍也絕難取勝,更別說雪槐奇兵突出,南北西三路突擊,內外開花,陣腳一被沖亂,敗局便已註定,便是戰神降世,也無力回天。

雪槐沒有衝出去,沒有撥他的天眼神劍,他甚至沒有抬眼去看一看這個百萬人的大殺場,只是木然的坐在馬上。

頓飯時光,風無際龜行波霜千里幾乎同時殺至,都是一身的血,而射天雕石敢當則已殺得無影無蹤,雪槐身邊,只有黑鯊七和五百護兵侍立。

渾身浴血,風無際神色卻仍十分冷靜,對雪槐道:「諸候聯軍雖眾,但戰鬥力極弱,我軍已穩操勝算。」

龜行波點頭,道:「確實差勁,就象以前的東海軍。」

霜千里卻只有四個字:「砍瓜切菜。」

說話間鐵流兒鑽了出來,對雪槐道:「七弟,祭風三王給定天府好手護著逃走了,雙鴉追了下去,不過定天府好手太多,我估計追也沒用,所以先回來和你打個招呼。」

霜千里長刀一揚,道:「狗王逃走了,其他人可逃不了,斬盡殺絕。」

雪槐的心神一直處在一種麻木的狀態中,聽到斬盡殺絕四字,心中猛地一跳,驀地里揚聲高叫道:「投降者不殺。」他這一聲以玄功喝出,但百餘萬人的喊殺聲哭叫聲混在一起,聲浪實在太大,蓋住了他的喝聲,風無際等忙傳將令,讓所有士兵一齊跟著喊。

紛亂的大戰場終於在投降者不殺的喝叫聲中靜了下來,空氣中卻仍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原上所有的小河小溪水量都平空高出許多,流著的水,卻是血一樣的鮮紅,讓人情不自禁的懷疑,那流著的,到底是水還是血。

清點戰場,諸候聯軍逃走的有十餘萬人,投降的二十餘萬,屍橫原上的,竟有三十萬以上,沒有辦法,風無際等三路突擊,每一路都有八萬人,每人即便只出一刀,合起來就是二十四萬刀啊。

數字報上來,雪槐心中一陣鑽心的痛,他慢慢跪倒,以首觸地,長眉老人的聲音不絕的在他耳邊轟響:「放一放手,放一放手。」

「長眉前輩,你的擔心應驗了,我真的成了殺人狂魔了,我一戰就殺了三十多萬人啊。」雪槐仰天嘶叫,面容扭曲。

「但我還要殺人。」他霍地站起,眼中的光凶而狂亂,厲聲傳令:「兵出龍首山口,殺向射陽,殺向天安,殺,殺,殺。」

梅娘幾個這時也來了,看著他仿似變了個人似的厲聲傳令,眼中都掠過一絲擔憂之色,陳子平看向梅娘,低聲道:「七弟有些失常了。」

梅娘眉間深有憂色,道:「一戰殺了三十多萬人,七弟心中有了巨大的負罪感,是這種負罪感逼得他失去了常態。」

「但要這麼一路殺下去,他豈會更受不了。」臭銅錢一臉憂色。

「得想個辦法。」陳子平低叫:「七弟本是頂天立地的奇男子,但這麼一路滑下去,到最後,他只怕會成為這世間最可怕的狂魔。」

「是啊。」奇光散人點頭:「無論身手智計,七弟都高人一籌,只這一年多做下的事,哪一件他輸給過人,一旦真的激發心中魔性,放手而為,天下誰可制他?」

「但要命的是現在沒法勸他。」陳子平叫:「他現在就象是站在懸崖邊上,再不能退一步了,偏偏定天公主天音聖母卻還在死命的推他,他想不放手而為都不行啊。」

「我現在非常擔心一件事。」梅娘看向陳子平幾個,道:「今天離誅魔大會已只有五天時間,照七弟剛才的軍令,先擊潰來射陽的諸候軍再殺向天安,至少也要七八天,如果定天公主照預定的時間舉行大會並燒死冷靈霜,則七弟大軍殺到時,冷靈霜只剩一把骨灰,那時七弟會怎樣,你們想得到嗎?」

陳子平幾個面面相窺,李伶兒猶豫著道:「我懷疑七弟真的會發瘋。」這句話,他並沒有用唱腔,聽在臭銅錢幾個耳里,一時都有些不習慣。

「然後呢?」梅娘看著他。

「然後——?」李伶兒看向臭銅錢幾個,遲疑難答。

「然後他會屠城,我可以肯定。」陳子平握拳,道:「他是絕不會放過定天公主天音聖母和天音教的,他要對付定天公主,正教中人鐵定會幹涉,但七弟手中有三十萬大軍,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揮軍攻城,而在戰場上,我想不出有誰是他的對手,天安城將在他三十萬大軍的刀鋒下化為廢墟。」

鐵流兒不由自主打個寒顫,道:「那一傢伙打下來,只怕虎威江都要給血水染紅了。」

「真要那樣,七弟也就徹底完了。」梅娘眼中露出堅決的神色,道:「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阻止定天公主燒死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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