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雪槐跟上林青進城。天安城城高十丈,周長百里,雖是戰亂頻繁,這屹立於天朝中部的天下第一雄城仍是人文鼎盛,十分繁華,雪槐已不是第一次進天安城,但每次見到天安那雄偉渾厚有若巨人胸膛的城牆,他總是抑制不住要心潮澎湃,這次也一樣,卻想到了即將要見的定天公主,想:「如果定天公主真的有重新確立大皇帝天威的雄才大略,我一定盡全力輔佐於她,只要能結束四分五裂的亂局,使百姓安居樂業,使我天朝國威遠震萬邦,我便死一萬次,也是甘之如飴。」

到定天府,但見好大一座宅子,雪槐不敢運劍眼看進去,只是心中一點靈覺感應到宅子里靈力涌動,而且十分強大,暗暗點頭,想:「定天公主手下看來有不少好手,難怪能威壓百王,好。」當下遞上名刺,客廳中略坐一會,便有下人出來說公主單請雪槐相見。

上林青苦笑一聲,看了雪槐道:「我說你比我有名氣吧。」雪槐只得告一聲失禮,跟那下人進去,過兩道迴廊,那下人站住,換一個侍女帶路,又過一進院子,到一個月洞門口,那侍女對雪槐道:「公主便在院中賞花,你自己進去,小心了,休要衝撞公主。」

雪槐再想不到定天公主會以一種這樣的形式見自己,心中生出異樣的感覺,看前面,花草掩映一條碎石小徑,心神一凝,邁步過去,到一個分岔處,忽地眼前一花,勁風呼嘯,有暗器飛旋而來,直削向他面門,耳中同時聞得一個女聲喝道:「削去花上的刺再拿給我,但不可傷了花兒。」

二十三章那飛旋而來的暗器原來是一枝花,約半尺長的花枝上生了不少尖刺,但若非雪槐眼力了得,還真看不清隨著花瓣飛旋的枝上到底有刺沒刺,腦中閃念,知道定天公主是藉此考驗他的身手,不敢遲疑,反手撥劍,手腕輕振,急削花枝上尖刺。那花兒顫顫巍巍,吹彈得破,又是在急速的旋轉中,要想削掉枝上尖刺而不碰落花瓣,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首先要找到尖刺就不容易,然後手上勁力還要盡量的輕柔,只要稍稍重一點點兒,花瓣就會彈落。

這一手裡,不但考驗了眼力反應,更考驗了劍上的火候,劍上勁力若不能達到隨心所欲吞吐自如,絕不可能削掉刺而不碰落花。

雪槐所學擎天三十六劍勁力走的純是剛猛的路子,講究著著進攻,大開大闔,若是還是在巨犀時的雪槐,除了一劍劈落花枝,再無辦法,但今日的雪槐已遠非當日,劍隨心轉,於已身勁道的拿捏洞若觀火,一輕一重間纖毫不差,因此還是一樣的擎天三十六劍,劍尖微振,卻輕輕巧巧就將枝上尖刺削了下來,而花瓣依舊,甚至花蕊中輕附著的花粉也未碰落。

枝上花刺約有十一二個,雪槐劍起時花在面前數尺,待得將尖刺盡竭削凈,那花也才剛剛飛過他肩後,反手收劍,就勢接住了花。這時他已看清數丈外一樹花前站著一個女子,這女子約莫二十來歲年紀,穿一襲淡黃宮裝,身材高挑,瓜子臉,身上並無任何裝飾,但一股清貴之氣卻是透體而來,這時凝眸而視,眉間略含微笑。雪槐知道必是定天公主,當下上前一步跪倒,捧了那枝花道:「雪槐拜見定天公主,花上尖刺已盡數削凈,幸不辱命。」同時心中暗暗驚訝,他先前不敢暗測定天公主靈力,這時當面見到,感應到定天公主靈力十分了得,便與他相較,也是相去不遠,就她的年紀來看,簡直可以說是不可思議。雪槐這段時間功力大進,靈力之強,即便還比不上當年的荷葉道人撞天僧等宗師級人物,較之法一紫氣道人這些一派掌教已要強許多,但他這身功力得來不易,乃是幾經生死,屢逢異遇,若光是練,可以說,無論如何就他這點年紀都練不出來,但定天公主卻練出來了,實不知她是如何練的?心中暗暗敬佩:「定天公主真是奇才,我天朝或真能借她之手重振神威。」

雪槐心中同時還有一個意外,在聽上林青說了定天公主諸般事迹手段後,他腦子裡已先了定天公主的一個形象,英氣逼人,霸氣迫人,高貴威嚴,凌然不可侵犯,然後這時一見面,卻完全不是這樣,雖然一見面就試雪槐武功,但她臉上的笑卻讓雪槐一眼就感到親切。

「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雪將軍名動天下,果然了得。」定天公主擊掌讚歎,聲若幽谷鸝音,十分動聽。

雪槐忙道:「雕蟲小技,不敢當公主稱讚。」

「我聽說過將軍的事情很多,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聽說將軍為了一個狐女,叛親背國,更領軍與一手把你養大的義父相鬥且打敗了他,真有這樣的事嗎?真的是為了狐女?」

雪槐想不到定天公主會問他這樣的事,心中一震,想也不想,點頭應道:「是。」有些東西是不能說的,反正狐女將會是他的妻子,那就是這個理由好了。

「真是這樣嗎?抬頭看我。」

雪槐抬頭,四目對視,定天公主眼光似乎直要看到他心底去,眼見雪槐坦然而視,驀地里仰天大笑,連連點頭道:「好好好,寧可身背惡名,也絕不肯讓自己義父落一點點不好的名聲,將軍真乃君子也。」

她這話似乎另有深意,雪槐疑道:「公主——?」

定天公主微微而笑,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敬擎天與矮子盜結盟的事,不可能瞞著天下所有的人。」

雪槐身子一震,巨犀與矮子盜結盟必屬絕密,再想不到定天公主竟會知道,忙道:「那是我王為了霸業,一時糊塗,絕不是我義父的主意。」

定天公主點點頭,卻忽地躬身為禮,道:「剛才說將軍為狐女叛國,乃是一試將軍心性為人,冒昧之處,還請恕罪。」

她以公主之尊,竟會為這點小事道歉,雪槐又是一個想不到,忙道:「公主千萬別這麼說,是雪槐無禮,沒說實話。」

「那我們就都不要客氣了。」定天公主微笑,道:「將軍也請起來吧,我這兒也沒什麼好招待,倒是花兒開得正好,便請將軍賞花好了。」

她這一笑十分親切,最難得是話中那份平和,雪槐起身,暗暗點頭,想:「貴而不驕,真是難得。」如果不是事先聽了定天公主的事迹,就憑眼前見面的映象,打死雪槐也不信定天公主能威震天下諸候,心中思忖:「她該是個外柔內剛情理分明的人,只會以理服人,而絕不是以勢壓人。」心中更添好感。

「夕舞公主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定天公主從一枝花後看著雪槐,道:「我會派人儘力查找,你也不必太擔心,能無聲無息劫走夕舞公主的,不是等閑之輩,這樣的人做這樣的事,必有大的圖謀,所以不會輕易傷害夕舞公主。」

她分析得很有道理,雪槐心中也是這個想法,道:「多謝公主援手。」

「不用謝,父皇命我成立定天府,本就是要安定天下,重整天威,這可說是我定天府的份內之事。」定天公主說著一笑,忽又想起一事,道:「對了,我聽說你最近率東海水軍迎戰矮子盜,戰況如何?」

雪槐想不到自己迎戰矮子盜的事也傳到了定天公主耳朵里,忙抱拳道:「稟公主,我天朝大獲全勝,矮子盜艦隊全軍復沒,包刮矮子盜主帥歪脖梨秀在內二十餘萬人被全殲,另還有一個好消息,這次屬下率領的不僅是東海水軍,還有風神八族和狐女族戰士,但起決定作用的是橫海四十八盜,橫海四十八盜一體同心,決定隨屬下歸順天朝。」

「真的?」定天公主眼光大亮,臉上露出狂喜之色,叫道:「照你這麼說,千年來為禍我天朝的兩盜竟是一舉掃除了。」

看她如此狂喜,雪槐心中也是十分喜悅,道:「是,橫海四十八盜從此可收為我天朝水軍,不但不再為害,且是我天朝最驍勇的水師,只矮子盜還有些餘孽未凈,但屬下已命幾個殘餘的矮子盜帶話給矮子王,速親身來降,請昊天大皇帝寬恕,否則九、十月間西北風一起,屬下便將率師遠征矮子國,徹底剷除此天朝千年之害。」

「太好了太好了。」定天公主越發歡喜,似乎忽地想起什麼,看了雪槐道:「你方才是說將橫海四十八盜收為我天朝水軍是嗎?」

雪槐明白她的意思,朗聲道:「是,只要得天子恩典,橫海四十八願隨雪槐歸順天朝,只奉天子一人詔令。」

天朝之制,天子以德服人,以仁治人,而兵者兇器也,所以天子不將兵,兵在眾諸候手中,一旦有事,天子發出詔令,天下諸候一齊領兵勤王,這一套最初也還行得通,但慢慢的就變了味,終至於尾大不掉,藩強主弱,以至積弱千年,現在定天公主雖借師門勢力及自身神通本事威壓眾諸候王,但手中無兵,終是有些外強中乾,百萬信徒聲勢雖大,到底不是軍隊,不能真正的威攝天下,但若有了雪槐這支百戰雄師,那就完全不同,定天公主一時還難以置信,所以要問清楚,而雪槐在親自感受了定天公主的心性為人後,認定定天公主是值得他全力輔佐的,於是直言效忠。

「太好了。」定天公主狂喜,叫道:「雪將軍,有你助力,我一定可以重樹天子權威,這可真是天助我啊。」

雪槐也是激動無比,道:「能重振天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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