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爹。」夕舞猛地伸手從腰間撥出一把短匕,指在了自己喉頭上。

敬擎天吃了一驚,兩眼中射出電光,怒視著夕舞道:「夕舞,你在威脅爹嗎?」

夕舞不吱聲,她看著敬擎天的眼光里充滿倔犟,手上微微用力,匕尖立即刺破皮肉,血珠迸出。

敬擎天太了解自己的女兒了,當她露出這種倔犟的眼神時,她是不會回頭的,打死她也不會回頭。敬擎天高舉的手開始變得不穩定,銳利的眼神也慢慢軟化下去,眼中透出傷心失望的神色,叫道:「夕舞,你真的不要爹了嗎?」

「爹,不是的。」夕舞眼淚噴涌而出,叫道:「但你不知道,槐哥為我做了什麼,上次你讓我假作傷勢未愈,結果槐哥帶我上王母雪山,為求得西王母的金風玉露,他在萬剮風輪里過了九遍,而且他為了怕我聽到聲音傷心,竟強忍著不吭一聲,試問世間有誰能做得到,更有誰會為我去做?還有這次,他為什麼突然以自殘的功法破陣而出,就是因為見我沖了下去,他怕我受傷,所以才不惜捨命,他一切都是為了我。」說到這裡,她有些泣不成聲,略一凝神,看了敬擎天,眼光中已恢複堅決,道:「在這世上,除了爹,只有槐哥待我最好,我已真的愛上他,不是我捨得爹,爹若硬要殺他,我不敢阻攔爹,但我要和他死在一起。」

「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敬擎天點點頭,看一眼雪槐,道:「我一手養大他,太了解他了,這小子就是這樣,有血性,為他所愛的人,什麼都做得出來。」說到這裡,他緩緩背轉身,略停一停,道:「但你從此就要和爹決裂嗎?爹是回不了頭了,爹也不想回頭,而這小子,有血性卻也有原則,即便是爹,也無法勉強叫他做他不願做的,他是不可能和爹走同一條路的。」

「是,他是這樣的人,他確實不會和我們走到一起,但我可以叫他放棄。」說到這裡,夕舞看向敬擎天的背影,道:「爹,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大的期望,但沒有辦法了,你就當沒生我吧,我只能做他平凡的妻子,陪著他放棄。」

「你能讓他放棄嗎?」敬擎天搖了搖頭:「只怕你做不到。」

夕舞沉默了好一會兒,胸膛慢慢的挺起,道:「我會告訴他,如果他離開我一步,將永遠失去我,那時我將堅決的和爹爹站在一起。」

敬擎天猛地轉身,兩眼如電,直視夕舞,叫道:「說話算數?」夕舞回視著他,不答話,但眼光中的神情明明白白,她是說真的。

「爹和你賭一把。」敬擎天轉眼去雪槐臉上掃了一眼,嘿嘿一笑,轉身化陣黑風而去。

雪槐的劍眼突地看到了三幅恐怖的圖象,第一幅是無花被劊子手砍頭,無花飛起老高的頭顱上充滿憤怒;第二幅是一個大戰場,戰場上堆滿了死屍,狐女石敢當一卦准風神四傑橫海四十八盜,他所有的朋友,全都死了;第三幅是碧青蓮被一把劍穿心而過,臨死高呼著他的名字。

「啊。」雪槐一聲大叫,猛地坐了起來,卻發現原來只是一個夢,他好好的躺在床上,錦被香軟,帳子是那種淡粉的紅紗帳,而且還綉了一對鴛鴦。

「這是哪裡?」雪槐腦子有一瞬間的迷糊,這似乎是哪個女孩子的香閨,可他怎麼會睡在女孩子的香閨里呢?

外面突地有響聲傳來,聲音清脆,似乎是罈子一類的東西落在了地上,隨即是一個女孩子的喝叱聲:「小心點,咱們姑爺別的也罷了,就一個愛酒,你灑了他的酒,小心骨頭。」這聲音好熟,雪槐微一凝思便想起,是夕舞的貼身丫頭小芹的聲音。

一想到夕舞,所有的記憶流水般猛然灌進腦中,他急叫:「夕舞。」

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帘子打起,夕舞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他,臉上立即綻開一個燦爛的笑,道:「醒了?」

但雪槐看著夕舞,眼光卻有些發獃,往日的夕舞,喜歡打扮,也會打扮,但無論出多少花樣,給人的印象,總是一個少女的形象,清純,高貴,韶華燦爛,但絕不輕浪。而今日的夕舞卻完全不同,她下身是一條大紅的裙子,胸間是同色的抹胸,這並不出格,出格的是,再往上,竟只有一件薄如蟬翼的輕粉的衫子,穿那樣的衫子,和沒穿並沒有兩樣,她胸以上整個雪白的肩臂,就那麼明明白白的暴露在雪槐眼前。

夕舞一直走了過來,斜身坐在床上,雪白的雙臂伸出來,勾住了雪槐脖子,剪水雙瞳去雪槐臉上細細的看著,道:「傷勢全好了嗎?你不知道,你可睡了三天了呢,可把我嚇壞了。」

「我睡了三天了。」雪槐低呼一聲,記起當時五內俱空的感覺,試一運氣,卻發現真氣蓬勃,直若破體而出,靈力之強,遠勝於受傷之前,一時間又驚又疑,短時間連施兩次屠己三訣,能保得性命已是奇蹟,沒道理功力反勝從前啊,先想到莫非夕舞給他服了什麼靈藥,但世間哪有這樣的靈藥?不可能,再一凝神細察體內靈力的運行,頓時明白了:「原來是青蓮送在我體內的千年青蓮子和天眼神劍的靈力起了作用。」他上次受傷,對千年青蓮子靈力的性狀已有了解,天眼神劍的靈力更是熟得不能再熟,所以這時一感覺就知道,但再往細里感覺,卻又似有不對的地方,因為此時的靈力內,似乎還多了一點東西,是什麼卻無論如何也弄不明白。

「謝天謝地,你全好了那就好。」夕舞雙手合掌於胸。

感受到她心中真誠的愛和擔心,雪槐心中暖暖的,將她小小的手合在自己掌中,四下一看,道:「對了,這是什麼地方啊?我剛才好象聽見小芹的聲音了呢。」

「這是我們的家。」夕舞直視著他,眼睛裡似乎有火在燃燒,她再一次勾住了他的脖子,用一種夢一般的聲調道:「槐哥,你願不願意娶我,和我相守終生。」

雪槐的身子立時變得火熱,他看著夕舞的眼睛,用力點頭,道:「願意。」

「那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我們將在這裡廝守終生,生兒育女。」夕舞的嘴越來越近,噴出的氣息里彷彿含著火,眼神更帶著醉人的迷離。

「吻我。」她低叫。當紅唇貼上雪槐的唇,她整個身子也壓了上來。

夕舞整個人就象一把火,她是如此的瘋狂,她的吻是如此的熱烈,而她的手竟是無所不到。雪槐就象一把柴,立即就被夕舞點燃了,他也瘋狂的回吻她,撫摸她。夕舞的上身本就只是一個薄薄的抹胸,而抹胸的帶子又是鬆鬆的,幾乎沒費什麼力就離開了身體,她雪白豐挺的雙乳帶給雪槐的是一種近乎爆炸的激情,而她更把雪槐的手引向她最後的紅裙。

雪槐已完全忘記了一切,他的手毫不猶豫的解開紅裙的系帶,突然間,有一道閃電直劈入雪槐的腦海,先前夢中那三幅圖象一下子又呈現在他眼前,而且更清楚。

「啊。」雪槐如遭雷擊,猛一下從床上跳下來,穿窗而出,立在窗前的海棠樹下,他呆住了。

「難道那不是夢,是神劍在示警?」雪槐心中無比震撼,可卻又想通,神劍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對他示警,而且明擺著暗示的是以後的事情,因為那大戰場上的一切,絕不可能是明天或後天就要發生的事,以風神八族和橫海四十八盜如此軍力,短時間內,沒有人可以摧垮他們,可為什麼天眼神劍要在這時候向他警示遙遠未來的事情?

夕舞也跳出窗來,她這時已系好了衣裙,但眉眼間卻有著明顯的惱怒,只是強忍著,她走到雪槐前面,雙臂勾住他勃子,一雙眼睛似乎要直看到雪槐心底去,柔聲道:「槐哥,怎麼了?」

「我。」雪槐一時間有些語塞,略停一停才道:「我們這樣——義父會生氣。」這是他第一次有意識的對夕舞撒謊,但沒有辦法,他不能跟她說實話。

「你啊。」夕舞指出一個嫩生生的指頭,嗔怪的在他額頭戳了一下,道:「好吧,這樣也好,等晚間拜了天地,在洞房裡我再把什麼都給你。」

「洞房?」雪槐吃了一驚。

「是的,洞房。」夕舞點頭,看著雪槐:「怎麼,不願娶我和我拜天地。」

「不是。」雪槐急忙搖頭,拉著夕舞的手,抱歉的道:「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好。」

「不要說了,抱緊我,永遠不要鬆開。」夕舞搖了搖頭,將身子鑽入雪槐懷裡,緊緊的抱住了他。

天很快就黑了下去,夕舞說要離開一會兒,她一離開小芹就來了,很溫柔也很霸道的讓雪槐換上大紅喜服。雪槐想起夕舞先前說起的洞房的話,難道真的要拜天地成婚?可沒有義父的同意怎麼可以?當他疑惑的眼神的看向小芹,小芹卻抿嘴一笑,道:「你相信小姐就好了。」

換了喜服到大廳上,夕舞也出來了,同樣是大紅喜服紅巾蒙頭,廳上紅燭高燒,大紅的喜字映得雪槐眼花。這是雪槐夢想了無數次的情景,但這會兒他心頭卻莫名的覺得怪怪的。

「夕舞,沒有義父的同意,我們。」他為難的看向夕舞。

夕舞籠在袖中的手亮了出來,手中有一個條幅,她一抖,條幅打開,上面四個大字:天賜佳偶。那字筆劃虯勁,凝重中隱含一股傲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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