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雪槐全身似有火燒,他猛地站起來,對著山頂跪下,大聲道:「王母娘娘,小子雪槐頓首百拜,請你救救舍妹。」叩了三個頭,復向山頂掠去,剛上得一段,山頂上又有冰雹打下,看來不是荷葉道人的信還沒到,就是西王母完全不近人情,不願相救。

雪槐下定決心一定要上山求得玉露,冒著冰雹往上沖,那冰雹卻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先還只有拳頭大,到後來已比大南瓜還大,且急如密雨,讓人完全沒地方躲。雪槐只得急舞寶劍,雖將冰雹擊碎,但飛揚的冰霧飄灑開來,夕舞頭髮上已沾了一層水珠,平時或許不要緊,但傷後體弱,如何受得風寒?雪槐驚怒交集,運劍眼看上去,卻沒看到西王母,而是兩隻雪猿,身高過丈,金睛白毛,一左一右抓了雪團打下來,打出的是雪團,到下面就成了大冰雹,與獨角海鬼凝水成冰十分相似,只是沒有獨角海打出的冰塊那麼大,顯然功力不如獨角海鬼。

這兩隻雪猿必是西王母用來守山的,雪槐心中怒火上沖:「原來是這兩隻畜生攔著。」心中思忖,先不說西王母肯不肯施捨玉露,過不了雪猿這一關,上不了山,一切白搭,眼光一掃,見左側不遠處一塊巨岩,可擋冰雹,當即縱身過去,先脫了自己外衣輔在雪上,在夕舞耳邊低聲道:「夕舞,你躲一下,是兩隻雪猿做怪,我打服它們,就可上山了,只一下就好。」輕輕放下夕舞,眼發電光,暴喝道:「那兩個畜生,再不讓路,我不客氣了。」

兩隻雪猿如何肯聽他嚇,仍是將冰雹不絕打下,雪槐大怒,厲叱一聲,萬屠玄功運到極致,劍一指,穿透冰雨,猛往山上射去。

那兩隻雪猿沒想到雪槐有如此道術,竟能穿透冰雹網衝上來,相對吱吱一陣亂叫,也不知是驚是怒,卻是不肯退去,反而一左一右猛撲上來。

雪槐更怒,長劍高舉,迎著左面那頭雪猿一劍劈下,劍氣呼嘯,直有開天劈地之威,那雪猿大驚,不敢直攖劍鋒,縮身後退,它卻不知,雪槐這一劍看似威猛,其實只是虛招,因為雪槐知道,這兩隻雪猿必是西王母的守山神怪,若斬了兩猿,先不說西王母問不問罪,至少玉露是絕對求不到了,因此殺是殺不得的,只能制服它們,讓一條路上山,眼見雪猿後退,雪槐跟蹤急進,閃電般一拳打在那猿心窩上,雖是拳頭,但想他這一拳是何等力道,雪猿雖有厚厚一身長毛護體,仍是經受不起,慘嗥一聲,抱著心窩軟倒在雪地上。

另一猿驚怒萬分,急撲過來,雪槐長劍挑起一蓬雪往那猿臉上一撲,趁它兩眼被迷,一步急進,也是一拳打在心窩上,那猿也同樣軟倒在地,縮成一團。

雪槐用劍指了兩猿,厲聲道:「老老實實躺著再莫要動,否則我就真不客氣了。」兩猿疼得吱不了聲,只是將頭亂點。

打服兩猿,雪槐剛要回頭抱了夕舞上山,卻猛聽得山頂上一聲厲叱:「何方邪物,敢來窺我山門,不要走。」

雪槐急抬頭,但見山頂上半雲半霧中,立著一位娘娘,鳳目高額,滿身珠飾,兩眼如電,讓人不敢逼視,但真正讓人心生凜冽的,是她下半身竟是一條蠍尾,在身後高高翹起,尾尖上藍光幽幽,發射著讓人心底生涼的寒光。這時那尾尖上正有一道寒光射出,射向山下遠處。

不要說,這必是西王母了,雪槐只聽說過西王母為西方四聖之一,神通了得,再不想生得如此凶怪,卻不知她為何發威,先以為是對著自己,但馬上看出蠍尾寒光指向不對,急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復迴轉頭來,剛要向西王母下拜,陳情求葯,卻見西王母看了他喝道:「兀那小子,你那小情人給邪物掠走了,還不快追。」

雪槐大驚,急到巨岩下,果已不見了夕舞身影,這一下直驚得毛髮陡立,急運劍眼搜索,但見遠遠的一團黑霧,正以極快的速度往前飛掠,這黑霧自是掠走夕舞的邪物了,雪槐狂叫一聲,死命追去,那黑霧卻比他的遁術快得多,追出數百里,竟是不見了。

夕舞本已重傷垂死,再給邪物掠去,哪裡還有活路?失去黑霧蹤跡的剎那,雪槐一顆心幾乎是不跳了,此後上天下地,也不知跑了幾千里路,更將劍眼運到極限,卻再也看不到夕舞身影。

直到筋疲力盡,再也駕不起遁術,雪槐才在一個山嶺上落下來,跪倒在地,悲聲叫道:「夕舞,夕舞。」

這時骷碌鬼王忽地現身出來,躬身道:「主人不必過於悲傷,夕舞小姐可能沒什麼事?」

「什麼?」雪槐抬眼急叫:「你為什麼這麼說,你看清是誰掠走了夕舞嗎?」

骷碌鬼王眼中露出一股恐懼之色,道:「那黑霧裡面,有一股極強極凶的力量,我看不進去,但我當時注意到了夕舞小姐,黑霧到時,她睜開了眼睛,還叫了一聲,似乎認識那黑霧裡的人,不過夕舞小姐叫聲太低,我沒聽清她叫的是什麼?但有一點老奴絕對可以肯定,夕舞小姐被掠走時,臉上沒有驚慌的神情,所以我猜她可能不會有事。」

雪槐呆住了。腦中閃過在巫靈時的一切,夕舞為什麼突然會道術了?那麼多邪怪為什麼都隱隱約約的似乎和夕舞有關係?雖然雪槐後來因想到天眼神劍見夕舞不叫而找到了替夕舞開脫的理由,例如夕舞突然會道術可能是和他一樣有了奇遇,那些邪怪更只可能是冬陽王為了霸業請來的,但還是有許多疑點,先前和夕舞在一起,這些疑點他全忘了,但這時卻一個個冒了出來。

對這些疑點,雪槐不敢往深里想,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夕舞絕不是以前在巨犀時的那個單純的夕舞。

那麼,骷碌鬼王說夕舞認識掠走她的人,便很有可能。

雪槐心中又驚又疑,但心中的驚怕終於稍稍平復,不管夕舞背後有什麼人什麼事,也不管那帶走夕舞的是什麼樣的驚天邪怪,只要對夕舞無害,便一切好說。

不過只過了一會他又擔心起來,夕舞重傷垂死,那帶走夕舞的人能救夕舞嗎?左思右想,只能往好里想,想:「看那人駕黑霧時的功力,遠在我之上,而且明知西王母處有金風玉露還要帶走夕舞,證明他應該另有辦法救夕舞。」

這麼想著,心中暫安,這時才覺得精力透支得厲害,要知他方才驚慌之下死命狂奔,尤其一刻不停的運劍眼四下搜索,都是極耗精力的,如何能不累,當下盤膝坐下,將萬屠玄功運了兩遍,精力才緩緩恢複。

睜眼站起,一時卻不知到了何處,運劍眼一看,卻突地看到一人,竟是紅娘子,在向一處莊院張望,雪槐劍眼看過去,她似乎有了感應,一閃而逝。

雪槐心中疑惑,也看那莊院,但見庄中隱隱有靈力潛移,顯然不是普通的莊院,而是隱得有身具靈力的高人。

「這莊院是什麼所在,紅娘子這邪怪又張它做什麼?」雪槐心中思忖,忽地想起碧青蓮所說最近七殺教瘋狂擴張,用威逼利誘的手法到處拉人入教的話,暗叫:「紅娘子這邪怪莫非是在打這庄中主人的主意?」

想到這裡,當即下嶺來,奔向那莊院,雖然此時實在不得閑,一是到底不放心夕舞,還得要找,即便找不著夕舞,還有無花呢,也得要救,但無論如何,不能眼看著紅娘子生出害人之心而袖手不管,至少提醒一句莊院主人小心戒備也是好的。但到莊院外,卻又遲疑,他不知莊院主人到底是什麼人,又只是看到紅娘子在往莊院里張望,沒有證據說紅娘子一定會來侵犯莊院,怎好就這麼闖進去讓那主人小心?那主人說不定還以為他是神經病呢。

躊躇間,卻見一輛牛車向庄中而來,車中裝得滿滿的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十分吃重,那路上恰有個泥坑,車輪一滾進去,便就陷住了,車夫是個二十來歲的年青人,叱喝著將那牛抽了一陣,拉不出來,自己便又在後面推,但那一車裝得實在太重,如何推得動,雪槐心中一動,過去道:「我來幫你。」到大車另一面輕輕一提,大車便出了泥坑,那車夫大喜,對雪槐道:「這位兄弟好力氣,多謝你了呢。」

雪槐忙說不用,裝做有意無意的道:「你是這莊裡的,這莊子好氣派啊,卻不知莊主是哪位老爺?」

見他問,那車夫大拇指一翹,道:「這是孫大官人的莊子,說起孫大官人,這方圓百十里都是有名的呢,不但是有錢有勢,而且最是神通了得,會念咒作法,又會放飛劍除怪,那可是真本事呢,不象一般的和尚道士,一把桃木劍舞啊舞的騙人。」

「紅娘子張這莊子不是無因,果然是個有來歷的。」雪槐暗暗點頭。

那車夫這時卻向他望過來,道:「兄弟你打聽這個做什麼?莫不是想來莊子里做事?那你還真來得巧,明後天莊子里要來貴客,所有人都忙得要死,正缺人手呢。」

雪槐不喜歡打扮,身上從來就一件青布衫子,加上這幾天先是為無花憂急,沒心思換衣服,後更帶了夕舞趕了幾天路,更弄得灰頭土臉,那有眼光的,自能從他眼光中看出昂然之氣,不敢小看了他,但在這馬夫眼裡看來,不過是個和他一樣的討生活的年青人,所以有這一想,倒正中雪槐下懷,抱拳道:「正是,如果得蒙大哥推薦,感激不盡。」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