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望山下歡呼的人群,雪槐心中欣慰,風神八族的苦難已經過去,他再不必擔心。但遠處,在大隅原,狐女族的苦難卻即將到來。

雪槐閉上眼,他有些不敢看,但又不由自主的借劍眼看過去。

大隅原上靜悄悄地,巨犀大軍還未到,狐女族正亨受著大戰前難得的寧靜。

雪槐懸著的心放下來,輕輕的吁了口氣,劍眼一轉,心中卻猛地一跳,在東海國距大隅原百里的港口城市巨魚城,他看到了一個人。

這人叫上林青,是巨犀人,因女兒入宮成了冬陽王的妃子,又有國丈之稱,算得上是巨犀重臣。

但雪槐之所以心中一跳,第一固然是看到了熟人心中親切,另一個原因,是他發現在上林青所居屋頂上,竟伏著一個人,黑衣蒙面,背上還背了一把刀,明顯的居心不良。

雪槐幾乎想也不想,抓一把土,便借土遁直奔巨魚城。

在巨犀眼裡,雪槐也許是叛徒,但在雪槐心裡,巨犀永遠是自己的根,只要是能為巨犀盡一點力,便是赴湯蹈火,他也在所不惜。那黑衣人明擺著要對上林青不利,他就要盡一切力量,保護上林青。

距離遠,雪槐遁術雖快,也用了近半個時辰才到,到上林青屋子外,那黑衣人卻已不見了。

看到屋中上林青好好的,雪槐也就放心,此時心中激情翻湧,真想進屋去和上林青說說話兒,哪怕是給上林青罵一頓,那也是甘之如貽。但躊躇再三,終是不敢進去。

看上林青所居屋子,似乎是驛館一類,而且雪槐早就發現,上林青周圍護衛使從不少,其中也包括東海國士兵。事實上象上林青這樣的重臣,來東海國,一定是受王命而來,但有一點雪槐卻想不清,上林青出使,不去東海城,來巨魚城幹什麼?難道要出海?

正自心中疑惑,卻聽吱呀一聲,驛館角門中出來個人,一看這人,雪槐頓時眼睛一亮。

這人叫醉蟬兒,是上林青夫人娘家親戚,因而做了上林青長隨,和雪槐一樣,醉蟬兒極度好酒,醉蟬兒之名想便是由此而來,但又比雪槐多出一樣毛病,他還好賭,以前在巨犀時,輸紅了眼,竟偷了上林青上朝用的玉帶來賭,誰知又輸了,害怕起來,投河自盡,恰給雪槐碰上救了,雪槐又拿錢給他贖回玉帶,由此將雪槐引為救命恩人。

雪槐心中暗忖:「這人倒是可以一見。」

不要問,他也知道醉蟬兒這半夜出來,必是去打酒,且閃到一邊,跟著醉蟬兒走了一段,果見醉蟬兒閃進了一家酒店。

雪槐嘴角含笑,跟了進去,醉蟬兒正在打酒,雪槐去他肩頭一拍,道:「何不喝一杯再走。」

醉蟬兒回頭一看,大吃一驚,叫道:「雪將軍,你怎麼在這裡?」

雪槐微微一笑,道:「專在這裡等你喝酒啊。」

兩個坐下,三杯落肚,醉蟬兒激動起來,叫道:「雪將軍,你到底怎麼回事?夕舞已是天仙一樣的女子,那狐女未必比她還漂亮,就這麼地勾住了你?」

雪槐心中慘痛,也不解釋,聽醉蟬兒一通埋怨,才知道巨犀遍傳他為狐女所迷,以至叛國之事,心中更痛。

醉蟬兒說了一通,見雪槐難受,便又安慰他,雪槐也不必他安慰,理一理情緒,問起上林青來巨魚之事,醉蟬兒說了,原來冬陽王得知矮子盜威脅東海國之事,特派上林青出海,矮子盜在東海的特使已傳書回去,矮子盜將另派重臣與上林青在東海鎮龜島會面,上林青將向矮子盜特使宣示冬陽王的王命,命矮子盜不可再來相犯,再若來時,冬陽王便要率天朝大軍渡海,滅了矮子國。

「好啊。」聽醉蟬兒說完,雪槐激動得拍桌大叫:「大王果是有霸主的風範。」其實他心裡早知道一定會這樣的,冬陽王為了霸業逼得一定要打狐女族,但絕不會打下大隅原後聽任東海國去交給矮子盜,而一定會更一步顯示天朝的天威。

醉蟬兒道:「若我是大王,直接出兵滅了那些死矮子好了,沒得卻還派什麼特使宣示教化,讓我家老爺去那大海上顛風吃苦。」

雪槐大大搖頭,道:「你這話不對了,先禮後兵,這才是我天朝堂堂上國之風。」

「你到說得輕巧。」醉蟬兒苦著臉,道:「放著大海上風雲難測不說,我可聽說那些矮子盜從來都是沒爹痛沒娘教的,最是野蠻,我們先禮後兵,他卻給你來個先兵後禮,將我家老爺亂刀剁得稀碎扔海里餵了忘八,那才叫慘呢。」

「諒他們也不敢。」雪槐冷哼一聲:「真敢如此無禮,大王天兵立至,矮子國便要絕種了。」

「到那時,我家老爺都成魚糞多時了。」醉蟬兒苦笑,看著雪槐,嘆了口氣,道:「可惜我沒有你這般本事,否則倒可。」說到這裡,眼睛突地一亮,看了雪槐道:「雪將軍,你對巨犀難道真就沒有半分香火之情了嗎?」

他的意思雪槐立即就明白了,心中一跳,叫道:「你的意思,是讓我護衛國丈出海?」

「是?」醉蟬兒醉眼發亮。

雪槐正有此意,心中大喜,卻遲疑道:「但國丈認識我,萬一認出來不讓我跟隨。」想了一想,猛地眼光一亮道:「有辦法了,我可用魚油沾了灰抹在臉上,抹成一個黑炭團,國丈即便看見,想來也認我不出,但突然多了個人,護衛的井將軍只怕要動疑。」護衛上林青來的是巨犀大將井行遲,雪槐自也認得。

「這個包在我身上。」醉蟬兒猛拍胸膛,道:「老爺的身邊事都是我管,別說隨從隊里多個人井將軍未必知道,便看出來,我也有話應付。」他要借雪槐神勇保命,只怕雪槐不去,其他的自然都是大包大攬,不過也是實話,井行遲只管護衛上林青,哪去管上林青的家人多一個少一個,即便看出來,醉蟬兒是家人頭兒,他開口說一句,井行遲自然也不會再問。

說得妥當,雪槐當即多給店家幾兩銀子,就在店中討了魚油換了衣服,裝扮成個黑臉漢子,隨醉蟬兒進了驛館。上林青的隨從共有二十多人,醉蟬兒自然招呼,便無人多話,至於井行遲,根本未察覺。第二日便一同出海。

上林青坐的船是巨犀自己的戰艦,從黑水入騰龍江一路放下來的,從護衛到水手全是巨犀人,所以雪槐雖化了裝,仍是十分小心,不過有醉蟬兒照應,一路上倒也未出岔子。

東海國對巨犀的特使自然不敢怠慢,特派了兩艘戰艦,一為護航,一為引導。鎮龜島在巨魚城東七八百外,沒有東海國的引導,巨犀水手僅憑海圖可難得找。

鎮龜島東西寬十餘里,南北長約百里,島上曾出過巨龜,因而名之,本是天朝韁土,最盛時有天朝漁民數千戶,後為矮子盜強佔,在島上大建兵營,成為矮子國入侵天朝的一個中轉站。

東海除矮子盜,還有橫海四十八盜為患。所謂橫海四十八盜,是指為禍東海的海盜,有名的共有四十八支,合稱四十八盜,橫海則是其自稱,橫的意思,一是縱橫東海之意,一是說橫行無忌。確實,即便是天朝強盛時,強大的艦隊雄視七海,卻也未能徹底掃平橫海四十八盜,現在自然是更不要說了,而威脅天朝數百年的矮子盜,對橫海四十八盜也一直十分忌憚,雖然矮子盜擁有巨型戰艦,但數百年來大小上千戰,也大致是打個平手,橫海四十八盜敢稱這個橫字,確有兩分真本事。

雪槐早聽說過橫海四十八盜,看他們敢跟矮子盜斗,倒也佩服他們的骨氣,不過若來犯上林青,雪槐可也不會客氣,但一路行來,並未見半隻礙眼的船隻,若說是橫海四十八盜怕了東海國的兩艘戰艦而遠遠避開,那真是見了鬼了,可為什麼一艘船也沒有呢?

雪槐想不通,也懶得想,心中只想:「鎮龜島本是我天朝所有,矮子盜竟敢強佔,豈有此理,上了島,好便好,若還敢放刁,誓要叫這些死矮子再嘗嘗我寶劍的滋味。」想著上次大殺的痛快,這時不免又有些手癢。

又行一日,這日半夜時分,雪槐突然被驚醒。這些日子,他感覺自已與神劍靈力的融合越來越緊密,他只要保持在無念的狀態,不要借劍眼看,身周的異變也能引發他的警覺,這時他就是給反常的事情驚醒的,急運劍眼掃視四周,但見百丈外東海國的一艘戰艦邊,多了一條小木船,一條黑衣漢子從戰艦上下來,上了小木船,小木船上本有一條漢子,這時立即划動,劃離戰艦。

看體形,這戰艦上下來的黑衣漢子正是那夜伏在上林青屋子上的蒙面漢子。雪槐冷笑一聲:「我說這耗子藏哪兒去了,原來藏在了東海國的戰艦上,不過你只要露了頭,休想再脫得我手。」當即下海,借水遁遠遠跟著小船。他要趕上去很容易,但他想放長線釣大魚,跟到這黑衣漢子的老窠去,摸清路數,好便好,不好時,便來個一鍋端。這時在他心底,但凡牽涉到巨犀的,他的殺氣便格外的重,那感覺,就彷彿他欠了巨犀什麼,要重重的補報。

走了十餘里,雪槐突然感覺到海底生出異象,似乎有什麼海怪藏在水面下,剛要運劍眼看,異象已生,小船前面的水面突地一翻,射出一個怪物來,那怪物十分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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