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天長地久 第十一章 烽火揚州路

第六部 天長地久 第十一章 烽火揚州路

淮東將軍駱某遣校尉孫定率軍五千援泗口,孫定軍至,泗口已陷,時雍軍主力未至,定起兵攻之,未果,雍軍已至,泗口遂為雍軍所奪,孫定困重圍,士卒皆乞降,孫定不能阻,雍軍俘之。

——《資治通鑒。雍紀三》

楚州大營,駱婁真坐在大帳裡面愁眉不展,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才勉強完成楚州大營的備戰,這讓他更加憂慮,這樣的情況如何迎敵呢,若是有三五日的時間,自己便可做好準備,只是不知道雍軍什麼時候到來,最好尚相和陸大將軍都是杞人憂天。不過仔細想想,淮東本就是重地,雍軍攻淮南,不是取淮西壽春,就是攻取淮東揚州,而想要取揚州,楚州、泗州、廣陵就是雍軍必奪之地,若是雍軍有意取淮東,自己定是首當其衝。

駱婁真看了黃參軍一眼,不耐煩地問道:「怎麼樣,派去泗州和廣陵的信使可回來了么?」

黃參軍神色不安地道:「尚未回來,不過兩地距離也頗遠,一來一回,總得要到晚上才能回來。」

駱婁真怒道:「都是廢物,陸大將軍的信使可以數日之內從江夏趕到楚州,咫尺之地的泗州、廣陵,也要花那麼多時間,還有孫定這廝,我讓他到泗口接管防務,怎麼這麼長時間也沒有派個信使回來稟明情況。」

黃參軍見他怒氣勃發,緊張地道:「或許是軍務繁忙,想必下午就會有消息的。」

駱婁真心中稍安,道:「傳令下去,讓周副將等諸將不可懈怠,若是楚州有失,我的性命保不住,你們也別想好過。」

黃參軍打了一個冷顫,道:「將軍,是否通知楚州郡守一聲,那裡還有五千守軍,雖然戰力不強,可是有所防備也是好的。」

駱婁真一皺眉,他和楚州郡守不合,只是礙著那郡守是南楚世家子弟,自己根基尚淺,所以不願得罪,但是此刻他也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自己在楚州西南立營,若是雍軍來攻,自己守不住大營,就只能退入楚州守城,若是不趁現在打好招呼,恐怕連個後路都沒有,思忖片刻,他冷冷一笑,道:「派人去通知顧元雍一聲,就說讓他即日閉城,以待敵軍。」黃參軍連忙答應,駱婁真和顧元雍不和,主要是因為楚州大營的軍士在楚州胡作非為,駱婁真又不甚約束的緣故,但是因為駱婁真的後台太大,顧元雍無奈之下也只得想法子討好於他,雖然駱婁真不甚領情,可是黃參軍等人也是沾光不少,對顧元雍自然有些好感,所以黃參軍才會想辦法及時通知楚州軍情。

黃參軍剛剛離去,親衛進來稟報道:「啟稟將軍,孫校尉的親衛回來了。」

駱婁真大喜道:「快讓他進來。」

不多時,走進兩個軍士來,前面那人駱婁真認得,乃是孫定的族人孫方,現在是孫定的親兵頭目,後面那人卻是有些戰戰兢兢的,進帳之後始終不敢抬頭,顯然是心中畏懼,駱婁真只道那人也是孫定親兵,便沒有理會,問那孫方道:「孫校尉已經到了泗口吧,情形怎麼樣,雍軍可有動靜。」

孫方神色有些緊張,道:「啟稟將軍,校尉大人令我回報,雍軍暫無動靜,不過校尉大人已經派出斥候沿河而上,探聽軍情,若是有消息,必定飛報大營。」

駱婁真心中一寬,望望孫方身邊那人道:「此人是誰,怎麼也帶他進帳了?」

孫方有些驚惶地道:「他是我們營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校尉大人擔心雍軍斥候已經潛入淮泗,所以令他和屬下一起前來。」

駱婁真笑道:「理應如此,孫校尉果然細心,你叫什麼名字,既然孫定都說你的功夫不錯,想必定然是千里挑一的勇士,怎麼膽怯得像個娘們,來人,賞他一樽酒,不要這麼緊張,本將軍又不是殺人魔王。」

那軍士聞言似乎心中一寬,身軀放鬆了許多,抬起頭來,雙手接過酒盞,上前一步道:「多謝將軍賜酒。」說罷一飲而盡。

駱婁真仔細看去,只見這軍士看上去二十八、九歲年紀,面龐稜角分明,俊朗英武,神情沉靜淡漠,筆挺的身姿宛如白楊一般峻挺,雙目開闔間寒光電閃。駱婁真心中一震,這樣的氣度,就是大將軍陸燦也不過如此,若是他曾經見過此人,怎會沒有一點印象,他站起身來,高聲道:「你絕不是楚州大營的士卒,你是何人?」隨著他的喊聲,帳外他的親兵蜂擁而入,將駱婁真護在其中。

駱婁真正欲令人將孫方和那軍士拿下,就在這時,帳外一陣喧嘩,聲音越來越大,一個渾身浴血的斥候跌跌撞撞沖了進來,撲倒在地,聲嘶力竭地道:「將軍,不好了,雍軍奪下了泗口,前鋒已經向大營而來。」駱婁真抬起頭,面上神色滿是絕望,惡狠狠地望著孫方和那個軍士,怒聲道:「你二人定是雍軍姦細,來人,給我將他們斬了。」

孫方已經是嚇得魂不附體,那軍士卻是神色不變,淡淡一笑,道:「駱將軍,在下淮南節度使裴雲,特來向將軍致意。」帳內眾人都覺得耳中轟然,這怎麼可能,雍軍大將,掌握徐州大營十五萬大軍的裴雲怎會出現在此地。就是帶著裴雲一起進來的孫方也是上下牙直打架,他被俘投降後奉命帶這人混入楚州大營,他一直以為這人乃是白衣營高手,怎知竟是裴雲本人,畢竟裴雲已經是三十五六歲年紀,怎料他看起來如此年輕,也難怪無人能夠想到這軍士的身份。此刻眾人腦海中都浮現出裴雲的身世,少林高徒,武藝精深,曾聞佛門心法有修身養性的好處,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就在眾人心旌動搖的時候,裴雲身形一晃,已經向駱婁真撲去,駱婁真心中也生出凶念,若是生擒此人,那麼雍軍說不定會大亂,到時候淮東安保,自己的功勞可是非小。他厲聲道:「不許放箭,給我擒下此人。」他不許屬下放箭,是擔心若是殺了裴雲,激怒雍軍,在淮東各地肆虐一番,自己的罪責還是不小,甚至可能會葬送自己的嫡系軍隊。

就在他的話音未落之際,帳內慘喝聲起,十數名撲上去的親衛滾成一地,裴雲的雙手金光隱隱,他的無敵金剛力已經是爐火純青,一掌下去便是有死無生,轉眼間他已經突破親衛攔阻到了駱婁真身前。駱婁真拔劍刺去,這一劍風雷之聲大作,若是常人必定先要躲避,裴雲卻是揮掌相迎,劍掌相交,卻發出金石之聲,駱婁真被他的掌力震得後退一步,這時,裴雲又是一掌擊來,這一掌勢如泰山壓頂,駱婁真又是被迫後退一步。掌風激蕩,大帳之內勁風狂嘯,裴雲只是緩慢從容地向駱婁真一步步逼去,一套平凡的少林拳在他手中使出卻是威風八面。那些親衛就連插手也插不上,更別提圍攻裴雲了。駱婁真的劍術本來是頗為出眾的,可是他沉溺酒色,內力受了很大的影響,眼看著裴雲步步逼近,他卻連一劍也不能反擊,本想高聲呼喚親衛放箭,卻擔心牽連自己,更是沒有出聲的力量,這一刻,楚州大營雖有三萬大軍,駱婁真卻覺得自己只是孤單一人。

「砰」,駱婁真的後背撞上了營帳的後壁,這時候,一營軍士已經衝到大帳帳門處,黃參軍厲聲道:「射死他,不要傷了將軍。」

駱婁真大喜,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只要自己再抵擋幾招,就可以反敗為勝,他可不相信血肉之軀可以抵禦弓箭的攢射,自己只需趁著裴雲當箭之時,劃破營帳逃出即可,後面黃參軍必定已經安排了接應。就在這時,駱婁真看到裴雲淡漠的面上露出一絲嘲諷,心中電轉,駱婁真猛然揮劍向裴雲斬去,這一劍他用盡了所有力量,如同匹練一般的劍氣摧枯拉朽,裴雲眼中閃過一絲讚賞,拔刀出鞘迎擊而上,刀劍相擊,劍吟刀鳴,駱婁真的身軀不可避免地再次撞在了營帳壁上。就在這時,一柄長刀破壁而入,正好將駱婁真的身軀穿透,鮮血飛濺,駱婁真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喝,裴雲已經一刀斬落,駱婁真的人頭飛起。

黃參軍的聲音帶著哭腔,他高呼道:「立刻放箭。」

那些軍士見到主將慘死,早已經是心驚膽戰,一聽到黃參軍的命令,都是下意識地引弓放箭,只是心志混亂,這第一輪箭毫無威力,不過早已縮到大帳一角的孫方仍然遭到池魚之秧,身中數箭而死。裴雲則一腳踢開駱婁真屍身,拎著他的人頭,一刀揮去,營帳中分,缺口處露出一個手執長刀的南楚軍士,地上滿是屍首,正是黃參軍安排的接應軍士。裴雲破帳而出,第二輪箭矢才追襲而至。可是那個軍士刀化長虹,將所有箭矢都統統擋住,等到第三輪箭矢射出的時候,裴雲和那個軍士已經衝出了十餘丈,沒入了南楚軍營之中。營中傳來兩人的大喝聲道:「駱婁真已死,駱婁真已死。」

營中一團混亂,不知多少人慌亂地奔跑,驚叫,也有將領們極力約束部下的喝罵聲,斥責聲。就在這時,四野號角聲起,鼓聲陣陣,有南楚軍高聲喊道:「不好了,雍軍來了。」身旁傳來千軍萬馬的賓士聲,地面的震動說明了來的是一支騎兵。黃參軍回頭望去,只見轅門處,身穿青黑色衣甲的雍軍鐵騎如同潮水一般湧入楚州大營,混亂的南楚將士在雍軍鐵蹄踐踏下骨肉化泥,那些雍軍手中都是長達三尺二寸,需要雙手握持的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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