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縱橫捭闔 第三章 有口難辯

第五部 縱橫捭闔 第三章 有口難辯

英得大將軍寵信,千里奔襲,戰功卓著,榮盛二十四年,英以私仇告發段無敵貪瀆、勾結敵國商旅之罪,其時段無敵所為,乃大將軍默許。英乃得罪。

——《北漢史。石英傳》

大將軍府內,龍庭飛負手站在堂上,心中怒火洶洶,這些日子以來,他在訓練士卒、整頓兵甲的同時,也沒有忘記監察麾下各將,在他心中,段無敵、石英最為可疑,這兩人都是他親信大將,石英擅長作戰,於勾心鬥角上面卻不擅長,段無敵長於守備,雖然是北漢軍最值得信任的後盾,可是不免少了些斬將立功的機會,這樣一來,段無敵得到的賞賜和晉陞是要落後一些的,而且段無敵性子深沉謹慎,龍庭飛本是有些懷疑他的,可是蕭桐監視眾將,卻沒有什麼證據可證明兩人已經和大雍有所勾結。

自從他回到沁州之後,段無敵就忙著四處調整防務,而一切的動作龍庭飛都細細留心,段無敵布下的防衛固若金湯,絕無破綻。石英本是除了打仗之外一切事情都懶得理會的,除了最近迷上一個有名的歌女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

那個歌女蕭桐細細查過,乃是原晉陽名士蘇鍔之女。蘇氏本來是東晉忠臣,不肯改仕北漢,在先主即位之後多有諷刺之語,最後先主一怒之下將蘇氏抄家問罪,蘇鍔死於獄中,那是榮盛十年的事情。而青黛即是蘇鍔唯一的愛女,父親死後,家產又盡被抄沒,此女無依無靠,流落風塵,雖然如此,此女性情高傲,清白貞烈,頗為世人敬重。可以說此女對北漢朝廷懷有恨意,這可以從她平日行徑看得出來,她幾乎對北漢權貴豪門從不假以顏色,落落寡合,幸而敬重此女風範之人不少,否則她也不能安然賣藝。石英喜歡上這個女子,雖然有些不妥,可是只看她這樣行徑就知道她不會投靠大雍,否則絕不會放棄和權貴接近得到情報的機會,所以龍庭飛並未乾涉石英和青黛之間的事情,更何況,在龍庭飛看來,石英也未必能夠打動此女芳心。

兩個嫌疑最大的將軍卻都沒有反跡,龍庭飛原本已經懷疑自己是否中了敵人離間之計,誰知事情突然爆發,石英竟然突然指控段無敵勾結商旅走私,這件事情令龍庭飛頗感棘手,說句心裡話,段無敵走私雖然隱秘,可是若是龍庭飛一無所知,也未免太無能了,可是段無敵所為之事,正是龍庭飛不便去做的事情,更何況所得款項全被段無敵用於補充軍餉,所以龍庭飛不僅沒有問罪,反而安排軍需官和段無敵合作,使得那些銀錢悄無聲息地用於糧餉和撫恤。只不過這件事情,龍庭飛是絕對不能承認的,否則,鎮守一方一方的大將公然違背律法,就是後主諒解此事,那些諫官也不會輕易放過他的。龍庭飛麾下眾將,大多都知道一些,只有石英,一來是他性子直率,眾人擔心他不小心泄漏出去,二來石英不關心這些事情,所以很多人知道的事情,偏偏只有石英懵懵懂懂。所以石英突然以此發難,鋒芒直指段無敵,令龍庭飛一時反應不過來,不得已只好下令拘禁段無敵。當然龍庭飛也有一點私心,在內奸未明之前,他也不介意暫時打壓一下段無敵,畢竟若是段無敵謀反,那麼對北漢軍的打擊就太大了。儘管如此,龍庭飛還是十分憤怒,因為段無敵之事揭露出來,那麼就很難替他洗刷罪名,這樣一來,不論段無敵是否背叛,龍庭飛都面臨著會少掉一員大將的窘境,因此他對石英十分惱火,不免後悔從前過於寵信石英,縱容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蕭桐走了進來,看著龍庭飛挺直的背影,猶豫了一下,上前道:「將軍,玉飛回來了,他想立刻見你。」

龍庭飛身子一震,這段時間大雍防備森嚴,很難傳出情報來,他還不知道秋玉飛行刺之事的結果,他從蕭桐的語氣中聽出,刺殺並未成功,嘆了口氣道:「罷了,行刺一個堂堂的監軍,本就是難事,玉飛平安回來就好,讓他進來吧,他是否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見我。」

蕭桐道:「還是請他向將軍稟明吧,這事關係到我軍大將,玉飛素來和眾將沒有什麼糾葛,他的話應該比較公正。」龍庭飛心中一驚,道:「快讓他進來。」他心中充滿了不祥的預感。

秋玉飛帶著凌端走入大堂,凌端一望見龍庭飛,神色立刻激昂起來,他用激動敬慕的目光望著龍庭飛,在北漢軍將士心中,龍庭飛本就是超越一切的神祗。他恭恭敬敬的下拜道:「小人凌端叩見大將軍。」

龍庭飛目中閃過一絲疑惑,問道:「你是?」

凌端知道龍庭飛不會認得自己,畢竟自己出現在龍庭飛面前的時候都是帶著面具的,想到這裡,他不由又想起譚忌,忍不住淚流滿面,道:「小人是譚將軍麾下鬼騎近衛。」

龍庭飛驚訝地看了凌端半晌,上前將他攙起,道:「想不到譚將軍還有近衛活著,凌端,你叫凌端,唉,你家將軍的骨灰已經被我派人送回故里安葬,朝廷也有旌表封賞,只是可惜他不能上陣殺敵。」說到後來,龍庭飛語氣中也帶了悲涼,但是他很快就平靜下來,又問道:「你怎麼逃回來的。」

凌端看看秋玉飛,秋玉飛淡淡道:「你將一切事情都向將軍稟明吧。」凌端點點頭,將自己所見所聞一一道出,隨後秋玉飛又補充了自己行刺之日的情景。龍庭飛聽得眉頭緊鎖,他本是心中有所疑忌,秋玉飛和凌端所說雖然似乎沒有什麼特別,可是聽在他和蕭桐耳中,抽絲撥繭之後所顯露的真相卻是令兩人駭然。畢竟比起段無敵來,龍庭飛更相信自己親自提拔的石英,而蕭桐也比較懷疑精明謹慎的段無敵。

對於秋玉飛他們自然全無懷疑,對於凌端卻不能無疑,龍庭飛看看蕭桐,蕭桐會意,咳嗽了一聲道:「凌端,你認為這些事情能夠證明什麼呢?」

凌端茫然道:「小人也不清楚,雖然石將軍一向和我們將軍不合,常常諷刺為難將軍,可是若說石將軍會生出叛逆之心,小人實在不敢相信,只是若非如此,為什麼李虎他們都被斬首,比起他們,小人追隨譚將軍在澤州殺人如麻,就是要向澤州百姓交待,也應該斬了小人。而且江侯爺雖然不是主帥,可是小人見軍中眾將對江侯爺都是十分敬重,他說要將我們兩人留在身邊,就無人敢反對,就連齊王知道之後,也只是警告了我們幾句,讓我們不可忘恩負義。可是忽然之間,李虎就被強行帶走處斬了,江侯爺也不阻止,我想若非是我什麼都不知道,恐怕那日我也會被殺了。而且江侯爺寬宏大量,就連李虎險些殺了他都沒有怪罪,如果不是干係重大,小人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做。」

龍庭飛和蕭桐交換了一個眼色,從凌端的話中,他們聽不出來一絲虛假,而且凌端的思緒有些雜亂,不像是事先編好的謊言,這說明凌端並非是投降了雍軍,回來傳遞假情報的。秋玉飛看出兩人心思,冷冷道:「我遇見凌端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如果不是遇見我,恐怕他沒命回來。」

龍庭飛和蕭桐知道他的意思,若是凌端背叛了北漢,是絕對不可能落到那種境地的。就是苦肉計也要有個限度,秋玉飛既然說凌端曾經幾乎死去,那麼絕無虛假,如果凌端都可以瞞過秋玉飛的眼睛,秋玉飛也沒有資格做京無極的嫡傳弟子了。

這時,有近衛來稟報,石英已經在外面等候傳見,龍庭飛心中有些猶豫,原本他招石英前來,是想弄清楚石英為何會突然向段無敵發難,可是現在他心中有了懷疑,反而擔心打草驚蛇,他看了一眼蕭桐,蕭桐目光一閃道:「還是讓他進來吧,總是要問一問的,師弟,你帶著凌端先退到後面去吧。」

秋玉飛點點頭,不過他淡淡道:「我在路上見過段將軍,大將軍、師兄,段將軍雖然觸犯軍法,但念他也是一片苦心,還請兩位給他一個機會。」

龍庭飛輕輕皺眉,嘆了口氣道:「我又何嘗不知,不過這件事情恐怕不是這麼簡單,石英雖然魯莽,但是這樣的大事居然不向我請示就宣揚出去,我原本以為他是無心,現在卻覺得他是有意,玉飛,我會好好處理的,凌端么,玉飛你可是有了安排?」他看得出來,秋玉飛對凌端十分親切,所以特意問了一句。

秋玉飛道:「這小子資質品性我很喜歡,準備帶他回去見見師尊和大師兄,如果大師兄也中意,我想讓他拜在大師兄門下,若是不行,我就勉強收個弟子。」

聽到他這樣的回答,龍、蕭兩人都是神色一動,蕭桐上前將凌端仔細打量了一會兒,笑道:「資質雖然只有中上,但是這孩子倒是堅毅不拔的性子,而且也不是過於剛直不知變通之輩,小小年紀就成了千里挑一的鬼騎,大師兄應該會中意,好,師弟好眼光。」

秋玉飛微微一笑,叫起凌端,帶著他退到後面去了。

龍庭飛這才命人傳石英進來,不多時,石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他已經逼去了身上酒氣,進來之後恭恭敬敬行了軍禮,道:「大將軍傳末將前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龍庭飛深深的看了石英一眼,道:「石英,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問你,如今段無敵也快被押來了,我且問你,你是怎麼知道段無敵作那走私之事的,這樣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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