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北漢烽煙 第三十章 絕地重生

第四部 北漢烽煙 第三十章 絕地重生

秋玉飛並沒有逃出很遠,他深知自己的傷勢很嚴重,如果不顧一切奔逃,只怕最終只能是死在雪中,他衝出萬佛寺不遠,便選中了一處小山坡,這裡的背風處積雪足有丈余,秋玉飛小心翼翼地落到雪地上,輕軟的積雪上只是微微下陷,秋玉飛覺得咽喉一甜,又強行將血水咽了下去,他強行使用踏雪無痕的輕功,就是為了不留痕迹,若是留下血跡豈不是糟糕至極。看看追兵還未出來,秋玉飛從腰間錦囊裡面取出一顆龍眼大的蠟丸,輕輕捏碎外面的白蠟,裡面是一顆硃紅色的藥丸,秋玉飛將藥丸含入口中,紅丸遇津而化,秋玉飛只覺得從丹田生出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他知道師門密藏的救命靈藥已經起了作用,便輕輕躺在雪上,真氣一凝,沉入積雪當中,隨著他的下陷,周圍的積雪簇擁過來,很快就將他存在的痕迹湮沒。秋玉飛使用龜息心法,將外部的生機幾乎斷絕,開始進行療傷。

藉助藥力和密藏的心法,秋玉飛只覺得身子好像處在溫暖的水中,那種朦朦朧朧的舒適讓他感覺似乎回到初生之前的那一片混沌的時光,多年的專心琴藝,厚積薄發,數日來的明悟,已經剛從生死邊緣、情義兩難的境界掙扎回來的強烈刺激,秋玉飛竟然奇蹟一般的進入了那從未奢求的先天境界,外呼吸漸漸斷絕,此刻的秋玉飛已經和莽原積雪融為了一體。

不知過了多久,秋玉飛的意識終於回到身上,彷彿從極度的深眠中突然驚醒,他能夠感覺到周身氣脈暢通無阻,不僅內傷盡復,而且真力尚有精進。他用六識探察周圍情形,片刻,縱身破雪而出,抬眼望去,四野雪漫蒼穹,身上積雪似乎比原先厚了許多。秋玉飛心知自己這次療傷不知用了多少時日,遠遠望去,萬佛寺依舊矗立,秋玉飛思忖良久,自己雖然已經功力精進,繼大師兄段凌霄之後晉入先天境界,可是此地距離沁州數百里之遙,又是天寒地凍,若是不能得到補給,仍然難以飛渡。自己逃亡之時,除了傷葯和那本琴譜之外,什麼都沒有攜帶,看來只有闖入這萬佛寺索取了。他倒不畏懼寺中的少林高手,以他的武功,想要悄無聲息地拿走乾糧衣物並不困難。這次死裡逃生,秋玉飛彷彿脫胎換骨一般,很多從前斤斤計較的事情,如今在他來說只是小事而已。

微微一笑,他舉步向萬佛寺走去,當日的黑裘如今已經成了破碎不堪的碎片,他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走到寺門前輕輕叩門。不多時,一個小和尚前來開門,卻正是他相識的靜玄。靜玄目瞪口呆地望著秋玉飛,訥訥道:「高公子,怎麼你回來了?」

秋玉飛笑道:「我姓秋,名玉飛,慈遠大師在么?」

靜玄已經冷靜下來,道:「七日前江侯離開敝寺,過了兩日,齊王殿下傳方丈至澤州大營,據聞殿下有意責難,因為當日公子行刺之時,敝寺上下並未出手相助江侯,至今仍無音信。」

秋玉飛歉然一笑,道:「這倒是在下連累貴寺了,不過在下看楚鄉侯為人頗重情義,應該不會對貴寺有所責難。」

靜玄引著秋玉飛向內走去,道:「公子說得是,當日公子兩位同伴皆在寺中身歿,侯爺命敝寺好生安葬,現在骨灰都已經收好,若是公子有意,這次便可以帶走。公子身邊的事物侯爺皆令封存寺中,公子可要看看么?」

秋玉飛目光在靜玄身上凝固了片刻,笑道:「少林弟子果然出類拔萃,小師父氣度恢宏,方才我忽然起了殺機,想要除去未來的強敵,不過思之再三,有小師父這樣的敵手,倒也是快意之事。」

靜玄神色不變,回身道:「魔宗自經京宗主重整之後,凡是嫡傳弟子,皆是一代人傑,秋公子歷劫重生,前途不可限量,靜玄不過是少林末學,焉敢當此讚譽。」

秋玉飛淡淡一笑,道:「你也不必曲意討好了,我無心殺你全寺僧人,只要本公子離去之時,你們允諾不出寺門,我就不下毒手,小師父以為如何?」

靜玄心中欣然,方才一見秋玉飛,他便知道此人已非吳下阿蒙,魔宗弟子又是心狠手辣,若是此人動了殺機,就算自己勉強可以逃生,寺中留守的幾位師兄弟也絕難活命,因此一直曲意逢迎,雖然此舉看來諂媚,但是在他來說,能夠避免無謂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秋玉飛走入多日前居住的禪房,只見諸般物事仍然離去之時一般,只是十分潔凈,看來有人常常打掃,他走到木幾前,輕撫多日不見的愛琴,心中百感交集,輕嘆道:「天命如此,夫復何言。」他知道江哲已經回到大軍之中,再沒有可能接近他進行刺殺,而且毋庸諱言,他對江哲的殺機已經被惺惺相惜的情感代替。將琴囊系在背上,秋玉飛道:「引我前去祭拜崔老和金芝。」

鐘聲縹緲,直入雲端,站在大殿之上,秋玉飛心中默禱良久,才將崔九成和金芝的骨灰包好,這兩人和他本來不過是陌路,卻因為高延之命誓死相助,若非他二人,只怕他已經成為廢人,被禁於雍軍大營。不多時,靜玄帶著四五個年紀相仿的僧人走進大殿,手裡拿著乾糧和行囊。靜玄上前道:「公子的馬匹還在寺中,小僧想公子或者不想使用馬車,所以已經備好鞍韉,公子可以隨時出發。」

秋玉飛目光一閃,道:「你倒是聰明解事!」看著氣度沉穩的靜玄,心中殺機不免又起,中原武林多一未來的棟樑,魔宗就是多一個未來的強敵,但是秋玉飛性情本就高傲,怎屑於殺一個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和尚。終於輕嘆一聲,接過行囊走出了大殿,望望北方越來越厚的彤雲,秋玉飛心道:「我還是迅速趕回沁州,刺殺雖然失敗,但是數日相聚,我對江哲的觀感或者對師尊和龍將軍有所幫助,再說有些事情似乎很可疑,我也要想師尊稟明。」靜玄在後面相送,秋玉飛面色一寒,道:「小師父應當知道輕重,你若是擅自離寺告密,秋某日後自然要來報復,雍軍大營追緝秋某乃是必然之事,你也沒有必要去錦上添花,還是在此安心念佛的好。」說罷舉掌在靜玄肩上輕輕按了一下,靜玄面色驟然變得蒼白,直到秋玉飛身影消失之後,才頹然到地。

幾個小沙彌上前攙扶,驚問道:「師兄傷得怎樣?」

靜玄道:「無妨,只需數日閉關,再有你們相助,就會無事。」

一個小沙彌恨恨道:「若是師兄肯答應我們的提議,和那魔宗弟子拼了,也未必沒有機會,這樣含羞忍辱,這是何必?」

靜玄淡然道:「師弟不知道厲害,我看此人功力已經大進,恐怕已經超越後天境界,師弟不知,到了那個級數,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前些日子若非是有邪影李施主在,恐怕再多的人也未必攔得住他刺殺江侯爺,不過當日他應該還沒有今日的水準,若非是李爺被江侯牽絆,只怕喪命當場的也會有這位秋公子。」

幾個小沙彌聽了雖然仍舊不服,但是他們素來信服靜玄,也就不再多說,扶了靜玄下去養傷。卻不知靜玄心中驚嘆道:「江侯爺果然是天人,今日之事竟然被他料中。」

卻原來當日虎齎衛四周追索二十里之後不見秋玉飛行蹤,回來稟報之後,我思索再三,便找上慈遠方丈,讓他過幾日等到大營軍令到,就帶了大部分弟子離開萬佛寺,我料到秋玉飛傷重,必然走不遠,只不過四野茫茫,魔宗之人必然擅長匿蹤之術,找是找不到的,我也料到,此人定會事後重返萬佛寺奪取乾糧行囊,否則天寒地凍,他如何行走,若是萬佛寺留人太多,我擔心他會肆虐行事,這些和尚雖然厲害,可是真要是秋玉飛狠心起來,至少也要死上幾個小和尚。我心中不想秋玉飛造此殺孽,和少林結仇,另一方面也希望他順順利利地回到北漢,所以只留個幾個小和尚等著他。不過為了避免他殺人滅口,掩飾行蹤,我又特意請慈遠大師選一能屈能伸的弟子留守,好將秋玉飛送出門去。

而靜玄就是被選中的知情人,他隱隱猜到萬佛寺諸事恐怕都是江哲所策劃的圈套,可是他在其中多方留心,也沒有發覺什麼破綻,只覺得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秋玉飛乃是魔宗嫡傳,也是靜玄心中十分忌憚之人,可是卻是落入陷阱而不自知,靜玄心中戒懼的同時,也是謹言慎行,不敢稍露形色,幸而瞞過了秋玉飛的眼睛,保住了性命,完成了恩師諭令。他心有餘悸的同時,也不由對楚鄉侯江哲生出仰之彌高的觀感。心中開始明白昔日在少林寺的時候,為什麼方丈和慈真師伯對此人評價極高,又是頗為敬畏,更是處心積慮收了此人愛子為徒,這樣的人物,只可以為友,不可為敵啊!

秋玉飛離開萬佛寺之後,一路直向北漢邊境而去,他地理頗熟,雖然雍軍四處大索,可是他仍然能夠找到一些小路通行,只是不能騎馬了,這一段旅途雖然艱苦,可是秋玉飛武功剛剛突破瓶頸,在這種緊張艱苦的氣氛下倒是更能穩定進境。

雍軍的圍捕並沒有大張旗鼓,只是在各處關卡加緊盤查,秋玉飛能夠感覺到他們外松內緊的局勢,看來自己這次刺殺真得是令雍軍很憤怒呢,不過對於功力大進的秋玉飛來說,雖然需要小心一些,繞過重重圍堵倒是並不困難,若是從前的他,只怕是真要步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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