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北漢烽煙 第二十八章 步步為營

第四部 北漢烽煙 第二十八章 步步為營

屋內殘燈如豆,我心中惆悵,難以入眠,小順子推門而入,將手中一卷帛書遞上,道:「這是和高延有關的情報,若非是公子已經肯定此人乃是北漢刺客,我也看不出其中有什麼異常之處。」

我淡淡道:「是庄峻來了么,讓他明日聽用。這也是機緣湊巧,這高延本是真有其人,恐怕現在也是身在北漢,此人冒名而來,本來沒有什麼破綻,只可惜過猶不及,那『洗塵』古琴就是最大的破綻。此琴雖然的確是高麗王室珍藏,可惜多年前被人盜出王宮,輾轉到了江南,當初收贓的就是天機閣,我還曾經親自鑒識過此琴,琴尾處斷紋就是我親自督工修整的,此琴被我暗中拍賣,世人罕有知曉,可是無論買琴者是誰,都不可能是真正的高延。我想此人本想利用這具古琴掩飾身份,可惜卻留下這樣的破綻。」

小順子惋惜地道:「可惜此人才華,卿本佳人,奈何作賊,不過他既然是為了公子而來,公子就是想利用此人,又何必將琴譜相贈,豈不可惜?」

我輕嘆道:「雖然我有心利用此人,可是贈譜之心卻是一片赤誠,此人雅量高致,愛琴如命,這卷琴譜贈給他實在是再好不過,只希望此人不要過於固執,能夠保留有用之身,不要辜負了我的琴譜,不過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這樣的人才,應該不是普通人,我想,他應該能夠帶著琴譜回到北漢的。」

小順子問道:「那麼公子是否準備不再使用凌端呢?而且若是讓高延行刺公子,也未免太冒險了,公子千金之軀,豈可輕易赴險。」

我笑道:「明日有你在我身邊,又事先知道他要動手,難道還會被他所乘么,你儘管放心,明日依計行事即可。」

夜深雪寒,高延伏案急書,忙著抄錄琴譜,此刻什麼刺殺,什麼北漢大雍,早就被他拋在腦後,直抄到半夜三更,才終於抄錄完畢,高延又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有疏漏之處,這才珍而重之的將抄好的琴譜收藏起來,又將江哲借給他的琴譜放好,準備明日歸還。這些完成之後,高延輕嘆一聲,明日路上自己就要尋機動手了,若是真得跟到軍營,就是刺殺成功也很難逃脫,原本他是拼著一死準備混進大雍軍營的,如今難得有這個機會,江哲身邊的護衛又不是很多,若是明日不能刺殺成功,恐怕自己真的很難脫身了。不過據說邪影李順武功高強,自己如何能夠瞞過他的耳目雷霆一擊呢?而且就是刺殺成功,只怕自己也會遺憾終生吧,高延心中暗暗苦笑。

徹夜難眠的不是高延一人,這一夜凌端也是難以入眠,昨日到了萬佛寺,他本有心趁夜逃亡,可是到了之後不久,才發現江哲身邊的虎齎衛士先後到達,已經將萬佛寺牢牢控制住,這還罷了,凌端相信還是有機會逃走,畢竟自己並沒有得人重視,可是昨夜和自己同房的侍衛拿了一碗傷葯來,自己因為白日和呼延壽交手,受了一些輕傷,也沒有拒絕,可是不知那侍衛是否有意,葯中加了些安眠的藥物,竟然讓自己安安穩穩睡了一夜。今日凌端偷偷將葯倒去,偽裝睡著,可是那個侍衛也在房中,凌端一時不敢動彈,惟恐驚動這個侍衛。可是他已經得知明日就要回程,若是再不想法子逃走,自己可真要沒有機會了,他可不想什麼時候像李虎一樣被無緣無故的處死滅口。關於這件事情,他已經想了很久,只能認為和石英有關,卻始終弄不明白李虎一個小小的士卒,怎會遭遇到這樣的慘事。

終於夜深人靜,凌端輕輕起身,走到那侍衛身邊,正想趁著他熟睡將他殺了,但是轉念一想,這個侍衛武功高過自己,若是不慎驚動他人,自己絕對難以逃生,而且自己若是這樣做未免有些忘恩負義,這些日子,這個侍衛對自己十分照顧。想到這裡,他只是輕輕點了那個侍衛的睡穴,讓他不能醒來而已。

想了一想,凌端也不客氣,將這個侍衛身上的金銀一掃而空,他不是君子,知道無錢寸步難行的道理,穿上便裝,披上大氅,他潛出房間,或許是因為他並未得到重視的緣故,這個房間可以說比較偏僻,只要穿過兩道防線,應該不會有危險的,當然明日他們發覺之後,可能會派軍隊搜索自己,不過仗著對澤州地形的熟悉,凌端覺得自己有幾分把握穿過群山回到沁州。

在凌端小心翼翼地按照白日的觀察潛出古寺的時候,幾雙眼睛卻暗中注視著他,呼延壽低聲笑道:「這小子還算聰明,選得路途比較安全,當然這也是我們的布防主要是為了保護大人,才有這個空隙讓他溜走。大人說今日凌端必然會逃走,果不其然。」

站在他身邊的侍衛道:「還是大人手段高明,昨日一碗葯擺平了這小子,明日又要回營,這小子若是不趁今夜逃走,還想什麼時候逃走,這些日子他也夠苦的,不過老趙可是倒霉了,被人打了悶棍不說,還被洗劫一空。」

呼延壽笑道:「明日按照計畫傳令捉拿凌端,能不能逃生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不過你暗示一下,就說大人其實對他頗為憐憫,並不急著要他的腦袋,不過不要太留痕迹,這些事情你都明白,這個人還是讓他逃回去比較好。好了,明日我們還有要事,大家都回去睡吧。」

負手站在窗前,秋玉飛神色漠然,今日就是生死相見之日,他要讓心境空靈如往昔,才能完成刺殺江哲的任務,並且從重圍中逃生,侍女金芝捧了水進來服侍他梳洗,他看著金芝,突然用高麗語道:「今日不論成功與否,你們兩人都要殉死,你可後悔么?」

金芝警惕了看了窗外一眼,也用高麗語道:「主上受段爺大恩,無以為報,金芝和崔老都情願赴死,請公子不必介懷。」秋玉飛再次嘆息一聲,從桌上拿起那本琴譜,輕輕撫摸著黃綾封面,神色無限惆悵。金芝見了,疑惑地問道:「公子,我見那位江大人溫文儒雅,才華絕世,對公子也是推心置腹,公子如此動心,想必也是不願殺他,為何定要勉強自己呢,金芝不是畏死,只是覺得公子失去這樣的知己良朋,只怕一生都不會快樂。」

秋玉飛苦澀的一笑,道:「師門恩重,此事不能自主,昨日你不在大殿,沒有聽到他的話語,不論他是何等樣人,有他一日,我北漢將士就難以安寢,其實我也知道大勢如此,獨木難支,可是哪怕能夠避過今年春天的苦戰,也能為北漢多留一分元氣。」

金芝嘆息一聲,道:「既然如此,奴婢也無話可說。」

秋玉飛嘆息一聲,伸手去拿方巾,耳邊突然傳來若有若無的呼吸聲,秋玉飛心中一震,莫非有人在外面偷聽,可是方才怎麼毫無所覺,那人既然能夠瞞過自己的耳朵,為什麼現在卻又被自己發覺呢?他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披上外袍,道:「先去拜見江大人,你和崔老準備好行裝,今日我們還要趕路呢。」

說罷他才裝作不知道外面有人的樣子推開房門,果然看到不遠處站了一個小沙彌,神情似乎有些尷尬,見到秋玉飛出來,才鬆了一口氣,道:「小僧靜玄,奉方丈之命求見高檀越。」

高延心中一寬,知道那靜玄是因為金芝在自己房中,不便出聲求見,才在那裡靜候,不過這個小和尚武功倒是不錯,他仔細打量了這個靜玄一眼,只見他雖然不過十八九歲年紀,但是寶相莊嚴,氣度凝重,已有高僧氣象,不願失禮,便道:「不知道方丈大師有何見教?」

靜玄道:「今晨楚鄉侯大發雷霆,正在責罰身邊侍衛,這些事情本來不該佛門弟子過問,可是方丈大師憂心侯爺一怒之下,恐會開了殺戒,方丈心中不忍,想請公子前往相勸,侯爺待公子如同摯友,想必會給這個面子。」

這下秋玉飛心中倒是奇怪起來,怎麼江哲會這般大怒,莫非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么,他對靜玄道:「在下和侯爺陌路相逢,蒙侯爺抬愛,視若知己,只是侯爺監察軍務,恐怕其中涉及軍機,在下不便插手,不過若是可能,在下也不會置身事外。小師父請頭前帶路吧。」

在靜玄引領下走到江哲居住的客院,秋玉飛心中一驚,只見客院院門大開,百餘侍衛將客院散立周圍,雖然都是便裝,卻是殺氣騰騰,威風凜凜,而江哲身穿輕裘,負手立在階上,神色冰冷,幾個侍衛跪在階下。小順子和呼延壽分別站在江哲左右,小順子神色冷漠,呼延壽卻是憂心忡忡。秋玉飛放慢腳步,想看一下情形。

這時,他聽見江哲冷冷道:「趙維義,我曾命你用心監視凌端,你是如何用心的,居然被一個豎子制住,雖然那凌端所知不多,可是若是他逃回北漢,被有心人看破端倪,豈不是有害我軍大業,來人,給我將趙維義拖下去重責三十棍,然後給我攆回長安,讓皇上處置去。」

旁邊的侍衛聽命,如狼似虎一般將一個侍衛拖到一邊,當庭杖責,那個侍衛雖然被打的血肉橫飛,卻是不敢呼痛,只是咬牙苦忍。

我早已發覺「高衍」站在院門外,目光中神色十分複雜,心中不由生出遺憾,不是沒有想欺騙自己,這高衍卻是高麗王子,可是先有「洗塵」的破綻,再加上昨日我贈譜之時反覆試探,他雖表現完美,可是話語中終於露了痕迹,一個落難的高麗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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