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蕭牆之亂 第二十章 千里追殺

第二部 蕭牆之亂 第二十章 千里追殺

隨雲傷未愈,齊王親往探之,其時太子、雍王涇渭分明,時人多不解,後乃知齊王善自保也。

--《南朝楚史。江隨雲傳》

第二天早上,我正在半夢半醒當中,隱隱約約感覺有人替我蓋好被子,動作很是生疏,我猛然驚醒,說句實話,這次九死一生之後,我對身邊的事情不像從前那樣無所謂了,眼睛略微睜開一點,然後我就看到齊王李顯神色怔忡地坐在我身邊,小順子則虎視眈眈地望著他。我心中一動,聽雍王說,在我在生死關頭掙扎的時候,齊王知道我需要熊膽續命,不顧嫌疑送了自己手頭的一服熊膽過來,長樂公主送我玄參和熊膽已經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齊王如此更是令我吃驚,這將會觸怒太子的,他為何如此做呢。可是我沒有睜開眼睛,我能說什麼呢,我早就做了選擇,就是不跟隨雍王,難道我還會跟從齊王么,既然是註定不會有君臣之分,那麼何必還要多惹一絲牽掛。

齊王嘆了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在門口站住,小順子關上門跟了出去,我豎起耳朵,聽見齊王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記得告訴你的主子,他既然是淡薄名利的人,又何必在這裡攪和,鳳儀門豈是好惹的,就是他們不出手,太子身邊難道沒有高手么,隨雲一個文弱書生,這次僥倖保住了一條命,下次呢,勸勸他,不要再留在長安了。"

我聽見小順子冷淡的聲音道:"王爺教訓的是,奴才自會轉告公子。"

過了一會兒,小順子推門走了進來,神色間滿是冰冷的殺氣,我奇怪的問道道:"怎麼了?你很討厭齊王么?"

小順子怒道:"誰要他來貓哭耗子,難道他以為我們還不知道他扮了什麼角色么?"

我挑挑眉表示疑惑,小順子冷靜下來道:"這些日子以來雍王殿下和我都忙著公子的事情,王府中的盤查由司馬將軍負責,司馬將軍查到刺客丟下的弓箭乃是軍中使用,但是想要帶弓箭進來談何容易,十六日殿下宴客的時候對客人的盤查是很嚴密的,當日絕對沒有人能夠帶入弓箭來,如果是府中有內奸,那麼弓箭就可能是事先藏好的,可是經過司馬將軍調查,也沒有發現任何端倪,後來我們才想起十五日齊王妃曾經來拜訪王妃,齊王妃的車駕我們肯定不能仔細盤查,所以司馬將軍懷疑那些弓箭是齊王妃帶了進來,然後供給刺客使用的。"

我淡淡道:"這件事情是沒有辦法確證的,唯今之計,只有重新規劃王府防衛才是,從前殿下雖然屢遭兇險,可是那時候鳳儀門還沒有正式支持太子殿下,所以雍王府的防衛還是可以的,如今對上鳳儀門這種級別的殺手自然是有些不足了。"

小順子冷冷道:"公子,已經可以確定刺殺公子的就是鳳儀門了么?"

我看著他眼中的火光,只怕我說了"是"之後,他就要出去殺人了,可是我只能搖頭道:"我只說殺手的水準應該不比鳳儀門差,可是沒有說是鳳儀門的人做的,那天我看到了刺客一眼,若是再見到應該可以認出來,只是我可以肯定不是秦青做的就是了。"

小順子皺眉道:"除此之外只有夏侯沅峰和李寒幽了,裴將軍在公子身邊,魏國公如此身份,總不至於是他吧。"

我淡淡道:"夏侯沅峰說自己是出去方便,李寒幽則說不喜歡前面喧鬧,所以祝賀完畢就到後面去見王妃,這兩個人都有可能,可是我們也不能排除還有其他人混入的可能,我們都知道有本事直接到寒園行刺的,一定是當日的客人或者是王府中的內奸,可是這不能作為證據,所以雖然他們兩人嫌疑重大,王爺卻不能將他們拘捕。"我總不能說是李寒幽啊,畢竟我連她的面都沒見過,沒有證據的猜測還是不說的好。

小順子冷冷道:"王爺不能做的事情,我可以,只要公子允許,我這就去殺了他們。"

我笑道:"胡鬧,我們豈能不講道理,若是他們做的,日後還是會和我們為難,你還怕沒有機會對付他們么,好了,還是去追殺毒手邪心吧,無論如何,總不能白白放走了他,留下後患。"

小順子淡淡道:"公子放心,我已經將寒園的防務重新安排了,公子從前不喜歡他們離得太近,這次可不能由著公子的心意了。"

我尷尬地道:"這個,我不趕他們就是了。"

小順子見我如此,才道:"等到我回來,隨便你怎麼樣,我若不在,公子身邊不可無人伺候。"

我連連點頭,這次我遇刺,小順子十分愧疚,總覺得沒有保護好我,但他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所以從今之後他是絕對不會任由我胡來了,我雖然喜歡自由自在,可是想想還是性命要緊,從前他們還不知道我的重要性,我已經幾乎喪命,今後恐怕我的身邊更是步步危機,哪裡還敢隨意而為呢,反正只是身邊多了一些護衛罷了,我只當看不到他們就是了。

小順子匆匆忙忙得走了,我知道他要去追殺毒手邪心,據說是因為毒手邪心又逃過了幾次追殺,再不趕去,只怕就要讓他逃回南楚了,而若不能親手殺了那日參與刺殺的刺客,小順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自己的。

我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現在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養好身體,想起桑先生的警告,我還不想只活十年呢,荒廢許久的養生氣功也要重新練起,人生如此豐富多彩,我若早早就死去,豈非可惜,這次死裡逃生,我倒覺得很多事情都看得淡了,就連想起飄香,心中也不再苦痛,反而只記得她的美好和曾經有過的快樂了。

離開雍王府,齊王李顯神色漠然的返回自己的府邸,剛剛走到只有他可以進去的金谷園門邊,就看到秦錚帶著幾個侍女等在那裡,金谷園是李顯自己的居處,若無許可,任何人不得擅入,就是王妃秦錚也不能進入,所以她等在門口。

看到秦錚,李顯露出諷刺的笑容道:"哎呀,王妃身懷六甲,怎麼站在這裡,本王可是擔待不起,不知道王妃有什麼訓誡。"

秦錚身子晃了一晃,道:"殿下,妾身不明白殿下為何這般對待妾身的一片好心,您和太子是一條船上的人,可是您前些日子又是送葯又是打探,已經讓太子不快,如今又前去探望,豈不是不把太子放在眼裡,妾身都是為了殿下著想,殿下為何--"

"住口。"李顯神色變得冷酷絕情,他冷冷道:"王妃,你作了什麼事情,還要我說么,鳳儀門怎麼突然想起了刺殺江哲,那弓箭是怎麼帶進去的,你當本王是傻子么,江哲對本王曾有救命之恩,雖然本王沒有那個福分,可以讓他為我所用,可是誰讓你越俎代庖,請出師門來殺他的。"

秦錚神色慌亂,李顯雖然從前喜怒無常,可是從沒有像今日這樣暴怒的,她不由辯解道:"不是妾身的意思,妾身只是說了殿下和雍王都看重江哲,命令是內堂傳下來的,妾身也是奉命行事。"這一說完,秦錚臉色變得蒼白,她才發現,就在剛才,自己承認了自己監視李顯的事實,而且還承認了自己參與刺殺天策帥府司馬的事實。

李顯冷冷的看了秦錚一眼,淡淡道:"若非你是我的妻子,我何必替你苦心補救,錚兒,你真愚蠢,不知道什麼人才對你真好,罷了,你去吧,好好休息,這段時間你不要出去亂走,在家裡好好養胎吧。"

說罷李顯轉身走進金谷園,看著他冷傲的背影,秦錚想要跟上,但是那扇黑漆的大門關上了,秦錚只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冷,不知怎麼只覺得頭暈眼花,軟軟地倒在侍女的懷中。

月沉沉,星隱隱,站在江岸之上,一身黑袍的毒手邪心看著對岸迷濛月色中的葦叢,心中一陣喜悅,這裡是位於蘄州府永寧縣和田家鎮的廣濟縣城郊外,這個小渡口雖然默默無聞,卻是他最熟悉的地方,這裡地處三縣偏僻邊際,滾滾長江流過這裡的兩岸,山巒疊障,草木蔥蘢,江面又很狹窄,是南楚和大雍的秘諜最常使用的渡口,他望著江岸絕壁上,四個"楚江鎖鑰"的大字,心中卻沒有絲毫鬆懈,這裡雖然只為夜行人所知是偷渡最佳的地點,可是現在追捕自己的不是軍中秘諜就是大雍武林高手,這裡必然是他們設伏之處,雖然只要渡過那一衣帶水的長江,自己就可以平安,可是這談何容易。

一路行來,他處處如履薄冰,雍王的令諭傳遍大雍境內各處關卡,他雖然化裝潛形,仍然數次露了形跡,幸好他的武功過人,潛蹤匿形又是他的長處,才僥倖逃脫,最可恨的是,大雍境內那些不受官府約束的江湖中人也將目標對準了他,一個原因是因為雍王在他們心目中崇高的地位,另一個原因卻是令他啼笑皆非,大雍第一青年高手夏侯沅峰之所以被認可,就是因為他在演武中勝了禁軍統領裴雲,但是很多人都認為如果繼續打下去,兩人還是勝負未定,所以那些江湖中的青年高手在知道他和裴雲"兩敗俱傷"之後,都認為如果勝了他,就有資格挑戰夏侯沅峰,所以這些門路極多的青年高手開始糾纏上來,在他衝破幾次圍追堵截之後,這下年輕人覺得丟了面子,竟然傳出若是毒手邪心活著回到南楚,那麼大雍江湖高手將顏面掃地的傳言,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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